《她如风长远》辞卿

4、03.依偎

　　孟栖宁笑了：“怎么？是不是还准备补上一句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楚绾在她旁边坐下：“这倒不必，你也不会真存心瞒我。”
　　孟栖宁猛的喝下一大口酒，歪着头靠在窗边：“说起来有点丢脸，我在皇家歌剧院认识了一个英国的帅哥，金发碧眼，你也知道我没谈过恋爱，所以后来他追我我就答应了，本来以为是真爱，结果三个月就被甩了。”
　　楚绾递给她一块炸鸡：“他提的分手？怎么说的？”
　　孟栖宁接过慢慢的吃完，这才恨恨的骂道：“我回去正好撞见那个王八蛋抱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生在我的房子里热吻，见我回来还特别扫兴的骂了句脏话，然后就跟我提分手了，我答应了。”
　　她把头靠在楚绾的肩上自嘲的笑了笑：“我第一次爱人，甚至做好了移民的打算，结果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楚绾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谁年轻没爱错过人，下次把眼睛擦亮点就好了，现在你回来了，再有谁敢欺负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孟栖宁连连达是：“我以为你会说告到他一无所有呢。”
　　楚绾摆摆手：“那多没意思，直接腿打断多干脆。”
　　孟栖宁把罐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又开了一罐拿在手里：“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爱错人比不会爱人更可怕，说情话的人没当真，听情话的人全信了。
　　楚绾拿着牛奶跟她碰了碰：“看来这三个月的恋爱谈完我们栖宁明白了很多啊。”
　　孟栖宁摇头：“摧毁重建的成长真让人感觉恶心。”
　　后来孟栖宁又断断续续的跟楚绾说了好多事，比如那个男生在表达爱意的时候眼神里有多深情，走的时候眼神里就有多冷漠云云，楚绾耐心的听着，直到她说累了沉沉的睡着，才小心的把她扶到卧室休息。
　　第二天孟栖宁不出意外的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起来，楚绾煮了粥端给她吃，她捧着粥就开始深情表白：“宝贝，还是你最好，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爱。”
　　楚绾轻笑，装作骑士般行了个礼：“这是我的荣幸。”
　　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后孟栖宁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周一楚绾去上班，她也跟着出了门，一天下来充分展示了她强大的行动力和钞能力。
　　晚上楚绾下班前刚送走委托人，就接到了孟栖宁的电话：“绾绾，我发给你了一个地址，你下班直接到这来。”
　　楚绾点开微信，是一个小区的定位，她暗暗咋舌，想着应该是让她过去帮忙看看合同之类的。
　　定位的地方离律所不远，她直接打了车过去，按照孟栖宁给的地址敲开门，就见她兴奋的拉着自己进了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北京的繁华在眼前缓缓铺开。
　　孟栖宁说：“我明天就要入职了，就在你们律所对面的投行，别墅区离我们上班的地方有点远，不如这里方便，你喜欢落地窗对吧，我今天看的平层里这是视野最好的一个，装修风格也是你喜欢的，原房主着急用钱，等办完手续打扫一下就可以入住了。”
　　楚绾望着她眉飞色舞的神情，走过去轻轻的抱住她：“谢谢你，栖宁，我很喜欢。”
　　孟栖宁拍了拍她的背：“主卧的阳光更好，你就住那里，绾绾，这就是你的家，永远都别再别苛待自己了。”
　　晚上孟栖宁给外公外婆打电话时刻意去了房间里，楚绾在窗边发呆，心里有些钝痛，孟栖宁也正是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打电话的时候才会刻意避开，怕她看到难过。
　　那样和蔼的长辈，是楚绾一生都可遇不可得的。
　　她在外婆的讥讽中长大，没有人比外婆更懂得如何用语言杀死一个人，而外公自小就更偏爱她的其他表兄妹多一点，他们这样做，仅仅是因为看不上自己的女婿。
　　所谓爱屋及乌，倒推也是成立的。
　　对于他们，楚绾的心中只剩下了恐惧，而自从外公生病之后，就一直住在他们家，姨妈当起了甩手掌柜，妈妈则是不分对错的袒护自己的父母，时间久了楚绾也失望了，自此再没期盼过妈妈的爱护。
　　每当看到孟栖宁的外公外婆说想她的时候，她都羡慕的想哭，后来她也明白了，世上多的是没来由的恶意，她只能也必须接受自己终将孤独终老的命运。
　　这些年来除了孟栖宁，她所得到的爱都让她付出了十倍不止的代价，所以她不在奢求什么，只想安静的度过自己的余生。
　　她拿起手机把工资转了一半给妈妈，准备推出聊天框时才发现这些年他们除了钱之外已经很少谈论别的了，每次叫她回家也大都是因为这些事。
　　可是今天孟栖宁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家时，她克制住了想哭的冲动，这些年在心里筑起的高墙坍塌成了一片废墟，可她静静地，没让任何人知道。
　　孟栖宁走出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的背影那样单薄，又那样孤寂，就像她生来便是孤身一人，又好像刻于古时的玉雕，已立在这里千万年。
　　这些年二人远隔重洋，可孟栖宁就是知道，藏在她平静躯体下的，是早已枯死的灵魂。
　　孟栖宁走到楚绾身边坐下，一转头就看到两行泪从她毫无表情的脸上落下，楚绾开口时声音是哑的：“栖宁，我已经记不得多少年了，起初还能忘，后来忘不掉了就让他们别再做诛心的事，可是他们都说让我懂事些大度些，失眠那么久我也没能忘了，所以我在北京不愿意回去，搬了几次家，我也不知道该停在哪里。”
　　窗外夜色如墨，就如同她难以忘怀又看不清楚的过去。
　　孟栖宁鼻尖一酸，凑过去靠着她：“没关系绾绾，没关系的，我都知道，所以以后你有去处了，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那晚楚绾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像旁观者一样回看着许多过去的事，十四岁那年有人说过相信她永远都会心怀悲悯，这句话自此困了她好多年。
　　她自觉做到了问心无愧，可有时也会想如果当时不再坚持那句承诺，少年时自己是不是就能少吃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