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芍药(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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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折是第一次坐轿车，虽然看着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时眼中兴味只是转瞬即逝，却也准确被沈修崖捕捉到了，男人手中还捏着一缕散落在他旁边的青丝，捻了捻，然后道：“第一次坐车？”
这没有什么好不承认的，空折颔首，弯了弯唇角，“……人类一直都是被宠爱的生灵。”
这话题跳得奇怪，前座的副官眉头跳了跳，心中嘀咕起来，沈修崖却是平静地接上话：“怎么说？”
“他们很聪明。”
副官听得一头雾水，奇奇怪怪，还有一种莫名的发毛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对方一口一个人类？
沈修崖淡淡道：“人本来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奇迹。”
空折没有回话。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人类，当然，也不是讨厌，人也好路边的石头也好，受天道眷顾也好被天道遗弃也罢，都与独居在神界的空折无关。
“到了。”
轿车稳稳停在沈家大宅的门前，沈修崖率先下车，然后为另一边的空折开门。
元帅从外面带回了一个男人。
沈府上下因为这件事爆发了前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八卦欲，只是他们不敢议论元帅和被带回来的那名青年，只得用眼神疯狂交流，传递着心中的想法。
——听说了吗？元帅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好像还是个唱戏的，我们元帅终于学会包养小戏子了吗？
——他长得可真好看，要我是元帅，我也想包养他。
……那也得你们是美人他“爹”，今天换个人来分分钟给你拧掉脑袋。
空折的房间早在几天前就被吩咐收拾好了，沈修崖带着他走进沈宅，沈家如今的大宅原本是末朝一名高官的府邸，如今那些有钱有权之人都喜欢西方那边传来的洋楼别墅，沈修崖也不是不能置办，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沈元帅一直住在沈宅，哪怕当初为这种老宅安装电灯电线很是麻烦，外界还为此嘀咕过沈修崖心性冷酷到可怕——因为就是在这座府邸里，他手刃了生父，活活烧死了一堆兄弟姐妹，逼疯了继母，这座府邸的鲜血曾用了三天三夜才洗干净，里面惨死于沈修崖手中的鬼魂怕是要日夜怨恨地注视着沈修崖，就这样沈修崖还住得面不改色，每天从他爹死去的地方上踩过。
沈修崖亲自带着他去看房间，末了问：“喜欢吗？不喜欢就全部换了，让人按你的喜好重新装过。”
空折对此兴致缺缺，随意回道：“还可以。”
沈修崖似乎是笑了笑，肌肉的微微变化便牵扯起了那半张宛若厉鬼的脸，空折正巧在看他，顿时难以忍受地别开了目光。
作为一名审美正常甚至有些挑剔的神明，空折此刻有些后悔因为好奇留在天道□□身边——真的，很伤眼睛。
因为不想伤眼睛，所以理所当然的空折也没有看到在他别开目光后对方的脸色沉了沉，只听到对方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沈家多年前开始便只有我一个人居住，很多地方荒凉了些。”
空折：“嗯？”
沈修崖继续道：“明日会有花匠在院子里移上牡丹，你可还有其他喜好的花草？”
空折不喜欢任何花花草草，他只是养花而已。
“没有。”
“如果不喜欢沈宅，我在洛阳还有一处别墅。”沈修崖补充道。
“这里就很好。”
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短暂的交流后便陷入了沉默，沈修崖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空折脸上，后者的目光则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四周。
男人的目光并不温柔，一寸寸、缓慢来回地打量着身边人的脸，倒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爬过，哪怕是在表示喜欢，也叫旁观的人看得发毛。
当事人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前者看得久了，空折便收回了散漫的目光，与对方对上：“你很喜欢这张脸？”
沈修崖的目光缓慢地落到青年纤细苍白的颈部，“嗯。”
空折想了想，道：“你要吗？”
他可以帮忙让对方换成他的脸，只用少少一些神力就好。
至于他自己，再换一张脸好了。
反正神明想长成什么样都可以。
仿佛透明人的副官：“……”越来越觉得这人奇怪了，还奇怪得有点惊悚。
沈修崖：“我想要你。”
不是这张脸，而是整个人。
空折遗憾道：“那就不可以了。”
男人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冷郁了些。
只是沈修崖划过青年墨发的动作依旧温柔，微凉柔软的触感仿佛在抚摸上等的丝绸：“隔壁就是我的房间，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空折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也不是那么在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如果可以，沈修崖想时时刻刻陪在青年身边，但身为一阀之主， 他有很多公务，大多时候是忙碌的，在副官再三暗示下沈修崖终于离开了空折的房间，去处理今天的公务。
空折依旧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的，只是目送他离去。
沈修崖重新戴上手套，道：“叫人注意些，别让他觉得不舒服。”
副官道：“是。”
房间里，没有人看见空折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位于十方大世界之端的神界重新迎回了它的主人。
神明空折从神宫走出，踩在神界生长了无数奇花异草的土地上，祂所过之处，那些沾染了世间唯一神明气息的花花草草悄然舒展了身体，不约而同地向神明的方向晃了晃茎枝。
有更幸运一些直接诞生了灵智的花草用它们第一次睁开的眼睛看去，却只看见了神明远去的背影、鸦羽般垂至脚裸的长发，还有祂行走间从衣摆中隐隐约约露出的赤裸玉足。
神从最初诞生起就是天地的宠儿，祂更是众神中最被偏爱的一位，昔日花神第一次见到这位天地间最后一名诞生的小神明时便称赞过祂的美丽，为此赠送给了祂自己用神力精心培养出来的花种，空折的美，直到诸神历劫身化混沌消失前都是神界的传说。
只是祂不喜欢见其他神明，诸神也只有从花神、凤凰、娲皇等神明透出的只言片语中描绘出一道模模糊糊的剪影。
初生的花灵懵懵懂懂望见了祂的背影，花灵一生中对于“美”的最初了解，便是来源于祂。
空折走过半个神界，来到了神界的尽头。
神界的尽头是一片星海， 或者说用混沌来形容更合适，所有曾经存于天地间的神明化为混沌后都会归来于此，这片星海更是整个宇宙众生。
祂是来见它的。
“尊上。”
祂的声音在混沌中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芍药(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