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攻略》涂途

4、来都来了(二)

　　那人，哦不，那鬼似乎也有些无奈，收回手道：“差点忘记孤已经...这不，还没习惯呢。”

　　徐蔷筛糠似的发抖，把脸埋在双手的手心里不住地翻白眼，恨不得立马再晕过去一次，奈何恐惧之下神志反倒更清醒了，怎么都晕不过去。

　　那鬼觉得有趣，便笑道：“你怕什么？你不是也死了吗？”

　　徐蔷想也不想，颤声反驳他：“我才没死！”

　　“死了。”那鬼不由分说，蹲在她旁边，雪白的衣摆在夜风中摇曳，扎眼得很。他接着说：“死相惨烈，骨头碎了个七零八落，脑浆都飞出来了。”

　　......

　　徐蔷不说话了，因为这个死相的确十分符合逻辑，甚至连她自己都认为事实就该是这个样子，全须全尾地活着才叫诡异。然而理智再怎么认同，从情感上来讲还是很难接受自己的死讯。好半天，她缓缓把捂脸的手放下来，张开了眼睛。既然大家都是鬼，那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白衣鬼离她很近，触手可及；可当徐蔷做好心理准备抬眼去看他脸时，却只能看到朦朦胧胧一个轮廓，连五官都看不清晰。徐蔷又是一惊：难道鬼魂都是这个样子？死了之后连脸都不配拥有了吗？

　　“那这要不是阴曹地府的话，又是在哪啊？”徐蔷强自镇定，偏过头去问他。

　　“人间。”

　　徐蔷茫然：“都死了还留在人间，那么不讲秩序的吗？阴差不来抓我们？”

　　白衣鬼听了捧腹大笑，也不蹲着了，索性就地坐了下来。“区区阴差，敢来拿孤？”

　　这地上满是湿软黑土，但他径自坐下，衣袍上半点泥污也没有沾上；即便是简简单单一个箕坐，也自带一番风流华贵。徐蔷听他自称为“孤”，心想要么是个中二病，要么就真是哪个帝王驾崩之后阴魂不散，来找她打趣了。

　　白衣鬼自顾自在一旁哈哈哈，半响后笑累了，收敛了笑意再次看向她，说：“但你不同，你既死去了，又活过来了，因此你仍在人间。”

　　徐蔷双眼发愣，摇摇头，诚实地回答道：“我好像没听懂。”

　　白衣鬼仍然温和地看着她，似乎是猜中了她听不懂，故而也并不郁闷。只见他抬起右手，食指在半空中虚虚一点，四周空气急速扭曲，竟然凭空化出了一圈漩涡般的迷雾。徐蔷往迷雾之中望去，那里头走马灯似的切换着各种场面，徐蔷蹬着自行车去上学的画面一闪而过，紧接着是她在家里做饭的场景，然后猛地一转，又是她在病房里照顾徐远的情景。

　　白衣鬼指了指迷雾，说：“这是你。”他语气平淡，并没有半点疑问的意思。

　　徐蔷“嗯”了声，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白衣鬼轻轻一拂手，迷雾中的画面陡地变化起来。徐蔷再一看，只见其中绿水青山遍布，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古色古香的府邸。画面再转，深夜中，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在追着一道金光疾跑。女孩挽着双髻，穿了套浅紫色的绣花襦裙，两手提着裙摆跑得飞快。

　　女孩跑了许久，从灯火阑珊的街巷一路跑到四下无人的郊野。徐蔷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近距离看电影，而这电影毫无情节可言，就是一个小女孩一直跑跑跑，实在无趣，于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欠还没打完呢，女孩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然后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卧槽？！”徐蔷被这一声尖叫激得倦意全无，瞪大了眼睛重新看向那迷雾。原来那女孩一心追着金光，跑得太急，天色又实在黯淡，浑然不觉跑着跑着脚下已经没有路了，于是直直从断崖上摔了下来。徐蔷又等了两分钟，画面却只停在女孩掉下去的一瞬间，不再往后更新了。

　　“这个，也是你。”白衣鬼又说。

　　徐蔷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白衣鬼不答，徐蔷不解其意，又抬头去看迷雾，刚好见它再次散开，画面继续转动。断崖下灰尘散去，小女孩仰面倒在地上，嘴角和耳朵不断溢出鲜血，估计是活不了了。徐蔷心想，好歹脑浆没有摔出来，还是比我幸运的。

　　然而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女孩的脸被一步步放大，即使被血污覆盖了很大一部分，但徐蔷仍然从上面辨认出了自己的影子。

　　......不会吧？徐蔷心里打鼓，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果然自己穿的早就不是什么卫衣牛仔裤，而是那条刚刚才在迷雾中见过的绣花襦裙。她又抬手去摸头发；之前光顾着去确认脑袋有没有摔破，哪有闲工夫管自己是什么发型，而现在存了心去确认发型，立刻就摸到了头上圆圆的两个发髻。

　　白衣鬼在旁边解释：“你刚才看到的...”

　　“不用说了！”徐蔷左手一推，朝他做了个stop的手势，打断道：“我知道，我小说看得很多的。是不是这样：刚刚看到的是我的前世，而我在现代摔死之后穿越了，魂穿到了前世的身上；我前世从小被二娘和姐妹欺负，爹不爱我娘不管我，老公被抢孩子被害，而我要在一切悲剧发生之前来帮她悬崖勒马再出一口恶气？”

　　白衣鬼又笑，边笑边听她的猜测，等徐蔷把自己从小说里看来的标准剧情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在旁边回了一句：“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