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落在昨日窗》望廷

7、一张床的惊吓

　　下午，江子昂陪着江小瑜继续在乌镇里随便逛。走到河边的时候，江子昂问她：“想不想坐船？”
　　江小瑜没心情，本来想摇头的，但是突然想到江子昂说她像织布女，只会摇头，于是就点了点头。
　　江子昂就租了条船，船工站在船头划船，他和江小瑜坐在船上看风景。路过一坐小桥的时候，正好被桥上的几个同事看到，他们起哄地叫嚷着，还有人唱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千年修来同船渡”，把江小瑜闹了个脸红。
　　一直逛到太阳西沉，江小瑜的心情慢慢好了一些，才有兴趣欣赏乌镇的美。夜色里的乌镇，在灯光的照映下，透着一股古典的浪漫情怀，令江小瑜流连。
　　期间，江子昂又接了个电话，不过当时周围人多，江小瑜又只顾着看几个汉服少年从她身边走过，没听清他都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他挂电话的时候，脸上笑得怪怪的。
　　“肚子饿了没有？”江子昂问她。
　　这回江小瑜没犹豫，飞快地点了点头。心情一好转，又逛了一下午，消耗大量能量，她早就饿了。
　　江子昂点了一条红烧鱼，木耳炒山药，红烧狮子头，白灼娃娃菜，把菜单拿给江小瑜，问她要不要再加点，江小瑜点点头，接过菜单，又加了笋干炒腊肉和西湖牛肉羹。
　　这顿饭江小瑜吃得很称心。上午她接到周云靖的电话，心痛了一阵，可是连挂了他的三个电话，又让她觉得很痛快。憋在她心里的那股怨气，虽然没出完，但也总算是呼出去一口。
　　江小瑜一直在等周云靖主动联系她，今天总算等到了，虽然结果已经不是当初她想要的，但却让她悬挂着的那颗心，落下来了一点。
　　吃完饭，江小瑜又喝了一碗汤，用纸巾擦完嘴，她问江子昂：“我们什么时候回杭州？”
　　江子昂说：“大部队早都回去了，现在景点也找不到车，我们只能明天走了。”说完，他盯着看江小瑜的反应。
　　江小瑜果然慌了，从包里掏出乌镇的旅游攻略，开始一家家的打上面的民宿电话。
　　江子昂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江小瑜越来越不安的表情，嘴角上扬，不作声地笑。
　　他等江小瑜把攻略上的电话全打遍了才说：“你以前没出门旅游过？”
　　江小瑜说：“有啊。”
　　江子昂说：“那你不知道节假日景点的住宿都是要提前预订的吗？”
　　江小瑜底下头去，不说话了。
　　“都是别人帮你安排好，你自己什么心都不操吧？”
　　江小瑜小声地“嗯”了一声。
　　以前，她只管说想去哪玩，订机票，订酒店，包括收拾行李，全都是周云靖打点得妥妥的。离开家来杭州的时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给自己收拾行李，买机票，订酒店。
　　江子昂说：“公司商量五一旅游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乌镇订好了房间。以前来过，觉得有些地方值得回味，尤其是到了晚上，夜色蒙胧，会让人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很喜欢。不过我没想到你也会来，更没想到你会脱团，我只订了一间房，只有一张床。”
　　江小瑜低着头喝汤，在心里想，鬼才信你的话，肯定是早就预谋好了的。
　　江子昂看着江小瑜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笑了笑，说：“江小瑜，你长得确实很漂亮，但不是每个看到你的男人都会为你倾倒，不要会错了意。”
　　尽管不情愿，可是除了跟着江子昂走，江小瑜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等到了江子昂订的民宿，一进去，江小瑜看到一个男的坐在前厅的沙发里看电视。
　　“老张！”江子昂喊了一声。
　　沙发上的男人扭头看到他们，站起身迎了上来，“江总啊，你好！你好！”
　　随即，他看到了江小瑜，愣了一下，指着她，说：“女，女，女......”
　　“女同事。”江子昂说。
　　“啊。同事啊。”张老板盯着江小瑜看。
　　江子昂走上前两步拍着张老板的肩，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问：“你这还有没有房间了？”
　　“啊呀，早就没有了，不知道你会带，带，带她来，要不然给你留间大点的了。”
　　“没事，没事，你把钥匙给我吧。”
　　张老板去柜台里把房间钥匙拿给江子昂，边走还边又瞄了几眼江小瑜。
　　江子昂带着江小瑜，去找房间，把门打开后，他让江小瑜先进去，自己站在房间门口。
　　江小瑜原想着，这里会和酒店里差不多，就算只有一张床，总也还有张沙发，她可以在沙发上坐一晚上，江子昂总不至于对她用强吧。
　　没想到她走进去一看，房间小得可怜，就一张床，一张桌，靠门口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江小瑜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假装往外看风景，注意力却全集中在背后。
　　江子昂站在门边上，说：“我请你吃饭，请你睡觉，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江小瑜没吭声，打量着窗台的高度，在心里盘算，自己能不能来得及在江子昂靠近她之前，从窗户跳出去跑掉。
　　她这点小动作，哪逃得过江子昂的眼神，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怕江小瑜真的从窗户给跳出去，说道：“回公司之后呢，他们可能会问你，你到时候什么都别解释，就算是帮我了。你睡吧，我走了。”说完，江子昂关上门，出去了。
　　江小瑜一见江子昂出去了，赶紧冲到门口，把门反锁上，然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
　　白天出了一身汗，江小瑜觉得身上黏黏的，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后，站在窗台前看夜景。
　　窗外的小桥流水人家，确实像江子昂说的，有一种别样的美，仿佛心都跟着景致穿越回到了古代，让江小瑜感到身心舒畅极了。
　　时不时传入耳畔的歌声，欢笑声，和着轻柔的流水声与虫鸣，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慰着江小瑜皱巴巴的心。
　　不远处的小桥上，一个男人落寞地站着抽烟，江小瑜看着他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就出门去找他。
　　走到桥上，江小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小声地喊：“江......”她本来习惯性的要喊“江总监”，但江字刚出口，就收住了声。
　　江子昂说过不喜欢下班时间还被称作总监，江小瑜本来以为他是针对自己说的。今天来乌镇的路上，她听到满车的同事都是直呼他的名字，还有给他起绰号，喊他“子衿兄”的。江小瑜才知道，江子昂送她回家的那天晚上，是她会错了意。
　　江子昂转头见是江小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目光柔柔的，充满了怜惜。但只是短短的几秒，他把头又转回去，问道：“这的夜景，没让你失望吧？”
　　“古香古色，和快节奏的都市生活确实不像在同一个时空里。”
　　“今天为什么脱团？”江子昂问。
　　“心里难受。”
　　“你好像很爱哭。”
　　“我从小泪腺就发达，泪点又低。靖......他们说我像林黛玉。”
　　“气质也像，柔柔弱弱的，还特别傻。”
　　江小瑜不知道这句话她该怎么接，看着水面上灯光的倒影斑驳，没说话。
　　“我是不是又把天给聊死了？”江子昂问。
　　“噗嗤！”江小瑜笑出了声。
　　“你过来。”江子昂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
　　江小瑜往前走了两步，站住。江子昂望着她低垂的眼睛，走到她对面，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就势抱住了她。
　　江小瑜想挣扎，他抱得更紧了，在她耳边喃喃的低语：“别动！”口气，依然是不容置疑的。
　　江小瑜便站着不动了，她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带着些微的头晕。这种感觉，她以前从未曾体会过。
　　幼儿园的时候，周云靖就喜欢抱着她睡觉，直到大学，他们第一次真正在一起时，都未曾有过令她澎湃的心动感觉。他们彼此之间太熟悉了，然而却正是这份熟悉感，扼杀了爱情本该有的憧憬。
　　江小瑜陶醉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中，同时感受着江子昂的变化，他的呼吸渐急，身体微微颤抖，有了某种硬度。
　　江小瑜轻轻地“哼”了一声。放在她肩胛处的那只手一顿，停住了。江子昂松开她，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搓着她的下唇，目光，也落在她的唇上。
　　江小瑜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热，心里有种抗拒，却又有种期待，她把眼睛微闭起，不好意思再看他。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江子昂突然问了一句让她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话。
　　江小瑜摇了摇头。按在她唇上的手指，停住了动作，接着，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也收了回去。
　　江子昂转过身，看着河的远方，摸出一支烟夹在手指间，却没有点燃。
　　“以前没见过你抽烟。”江小瑜没话找话，掩饰她的慌乱。
　　“戒了。”江子昂淡淡地说。
　　“今天怎么又抽了？”江小瑜问
　　江子昂苦笑了一下，说：“我总不能也和那谁一样，抬头望着落花哭，低头瞪着蚂蚁也哭吧？”
　　江小瑜难为情地抿了一下嘴，在心中懊恼，怎么自己最脆弱无助的时刻，总被他撞见。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傻吗？”江子昂问。
　　江小瑜不想再摇头，但又确实不知道答案，静默地站着。
　　“你都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对你好，还不懂得拒绝，你说你傻不傻？”
　　江小瑜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又气恼，又难堪。这个江子昂，说出来的话，总是出乎她的意料。
　　“行了，我知道我又把天给聊死了，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江子昂把江小瑜送到房间门口，说了声晚安，就离开了。
　　江小瑜躺到床上，想到刚才被江子昂搂在怀里的一幕，仍有些心跳加速。“当当当”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她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
　　隔着门，她明知故问：“谁呀？”
　　门外传来江子昂的声音：“能不能把外套还给我。”
　　江小瑜两只拳头在空中一顿乱挥，为自己刚才在心里猜测江子昂的意图感到难为情。
　　她打开门，低着头把外套递给江子昂。
　　江子昂接过外套，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照照镜子去，脸红得跟柿子一样。”说完，他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