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她不在的夏天》泽菲洛斯

18、花枯了

　　又下雨了。这座城市一连几天都在下雨。

　　雨线斜过，房檐下滴落的水珠在泥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天空暗沉，就连庭院都失去了光彩。

　　门前倚着篱笆的绣球接满了雨水，浅蓝色的硕大花球垂落在地上，沾上了泥泞。

　　小池塘里细密的涟漪泛起又消失，唯有红色的锦鲤闲闲摆尾，从暗色的水潭深处游了上来。

　　“我出门了！”我站在玄关处喊了一声，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就连卡卡桑也只是安静的窝在客厅的蒲团上，懒懒的摇着尾巴。

　　我沉默着推开拉门。站在雨中，透过透明的雨伞，可以清晰的看到雨水滴落的轨迹。

　　晦暗的城市，街边小巷多了些匆忙躲雨的行人。都是忘记带伞的傻瓜。

　　这座被雨水笼罩的城市，渐渐模糊不清。雾气自水而生，蔓延到了很远的地方。

　　今天是宫野咲夜作为冰帝交换生的最后一天，明天便是她返回青学的日子。也不知是谁提议要在今天为宫野办一个欢迎会。据说网球部有不少人都会参加。

　　手冢国光在拒绝了五通电话后，将手机关了机。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呢？是说他真的很讨厌宫野咲夜吗？还是单纯的不想在这个难得的休息日去参加聚会？

　　天色渐暗。即便是夏天，在这样一个阴沉的天气里，黑夜来的也比往日要快上不少。

　　“哈哈！宫野明天要早点来呀，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乾一个人处理网球部的事物可辛苦了！”

　　“好的，放心吧。乾辛苦了！”

　　“嗯，那接下来就交给宫野了。”

　　我撑着雨伞，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分开，说着以后加油之类的互相鼓励的话。

　　过长的发丝遮住我的面孔，也挡住了别人投过来的好奇的视线。我就像是阴影下的幽灵，悄无声息。

　　街道上的路灯一盏盏点亮，与霓虹一起点缀着这个雨天的世界。绚丽的让人迷失在这灯光的迷宫之中。

　　天空还在飘落雨滴，只是变得更加细密。我踏进雨雾里，沿着狭窄的街道跟在宫野咲夜的身后。雾气从脚边弥漫升腾。不多时，这整个街道已经被白色的雾气笼罩。世界陡然安静，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前方钟楼上整点报时的钟还在尽职尽责的敲响。

　　宫野咲夜在雾气中走了很长一段路。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凭借着记忆和感觉走。可是这道路似乎没有尽头，无论她走多久都看不到自己熟悉的街道。

　　“这是？”脚下踩着的感觉突然变了，不再是柏油马路，而且黏腻的泥泞。宫野咲夜愣了一下，这附近有这样的一条路吗？她这是走到哪里去了？她急忙回头，想要找回原来的路，可是身后雾气翻涌，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她都看不见。

　　她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脚边是湿漉漉的泥泞和承载着水珠的野草，这明显不是在街道上，倒像是在乡下或者山里。宫野咲夜心里一阵慌乱，却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虽然看不见路，但也不能再向前走了。宫野摸索着往回走去，道路泥泞，布满青苔，又湿又滑，她不知道在迷雾和惊慌之中滑倒了多少次，全身沾满了泥污，伞遗失了，丢在了迷雾中找不到了。衣服也被不知哪里的荆棘和树枝划破了，看起来落魄又可怜。

　　宫野咲夜彻底慌了。她到底走到哪里去了？回家的路上有这样一条路吗？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去啊！

　　雨线细密，柔软的像是棉花糖的糖线。雨中的山林安静的可怕。我藏在雾气中欣赏着宫野惊慌失措的模样，我要看着她一点点被恐惧吞噬，一点点崩溃。

　　雾气浓郁，周围昏暗阴沉。不知是不是心理上的问题，宫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躲在雾气中窥视着她，让她感到毛毛的。

　　“……是你吗？”宫野壮着胆子试探的喊道。

　　“西川，是你吧！”

　　她居然会呼唤西川？我坐在枝丫上怔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的，如果她醒来见不到你该有多难过！”宫野的声音虽然在颤抖，却依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就好像她笃定西川一定在附近。

　　她猜的倒也没错，西川确实就在附近，只不过是他的尸体罢了。被诅咒腐蚀了的尸体没有哪个妖怪会愿意吃掉的。她既然那么想让西川出来，要不要让他们见个面呢？我摇摆着双腿，金色的竖瞳盯着还在呼喊西川的宫野。

　　一个模糊的人影很快出现在迷雾里，隔着浓浓的雾气，宫野看不清楚。

　　“西川？”

　　“这边。”人影发出声音，为宫野指引着方向，又很快消失不见。

　　惊惶中，宫野咲夜一时间竟然没有听出是谁的声音。她只能跌跌撞撞的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跑去。就好像是走夜路的人看到了前方的一盏明灯，完全不顾持灯的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你，你等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宫野拨开灌木的树枝，眼前的迷雾突然散了开来，露出一片被枯枝腐叶覆盖的空地，空地的最中央安静的躺着一只死去的狸猫。腐食的虫子聚集在它裸露的血肉中蠕动。靠近一点，恶臭扑面而来，让宫野一阵反胃。

　　“这，这是什么？”

　　宫野喃喃自语。捂着口鼻小心上前。

　　“你不知道吗？”

　　我打着伞，从翻涌的雾气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只狸猫。”

　　“狸猫？手冢……学妹？”看清来人，原本还在紧张的宫野咲夜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学姐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嗯？我当然也会害怕啦。”

　　宫野有些疑惑。在她看来夕颜一直都是阴郁沉默的样子，不像是会主动搭话的人。虽然不解，但眼前的人和她记忆里的也没什么不同，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比起细想我话里的含义，她更关心的是：“啊，对了！为什么手冢学妹你会在这里？难道你哥哥也在这里？”

　　“他不在这里。”我摇了摇头，无视了她脸上失落的表情继续说道：“这里是雾之森，是我带你来的。”

　　“诶？什，什么？”

　　宫野咲夜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明显没有将我的话当真。她到现在都还以为只是自己在这迷雾里失了方向，走错了路。

　　我垂下眸子，目光落在西川的尸体上。真是毫无尊严的死法啊，身为一个妖怪落到这样的地步……即便是我也会为他感到些许悲哀。

　　想罢，我轻笑一声，扔下伞柄，抬脚靠近宫野。

　　“嘛，看样子你还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呢。”我说。

　　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食指按在她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打了一个激灵。

　　“那是西川的尸体哦。”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冰凉的，不似生人的气息吹拂在耳边，惹人发毛。

　　宫野咲夜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她在害怕？怕什么呢？是西川的尸体，还是我呢？明明连杀人都不怕……是从来没想过这一天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吗？

　　人类，渺小如蝼蚁，却又心比天高。

　　“宫野学姐？或许我应该喊你寄生魂小姐？”我笑着，冰凉的手顺着她的脖颈滑向她温热的脸颊。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愉悦的眯起了眸子。倘若西川的死对她来说只是惊讶，那现在我揭穿她的身份带来的这份惊吓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呢？反正我是很喜欢的。

　　“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松开她，退后一步歪着脑袋，颇有些不解。“我很奇怪。你既然知道西川是妖怪，为什么会觉得不会再有其他的妖怪了呢？”

　　透过她惊恐的眸子，白色的人影清晰了起来。苍白的嘴角带笑，露出尖锐的牙齿。金色的竖瞳如同野兽一般，带着嗜血的杀意。

　　“你，你是……”她尖叫着想要推开我，却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

　　我弯下腰，白色柔软的发丝搭在她的脸上，眼眸带笑的注视着宫野的眼睛。“学姐难道没有什么想对夕颜说的吗？毕竟你辛苦做了那么多事，总要有个理由吧？”

　　惊慌与害怕快要从她的眼中溢出来了。她的心跳声很大，就好像一个刚跑完八百米的人。

　　“不说也没有关系。”我蹲下身子靠近她。“事实上，我并不关心原因是什么。”

　　雾气再次聚集，如同海水般汹涌。整座山林都在翻腾，像一颗巨大的被云雾笼罩的茧在孕育着怪物。

　　被雾气笼罩的雾之森，是一座牢笼。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山脚下的神社主手牵着一个孩童遥遥望着那翻涌的雾霭雪山，轻声叹气。

　　“哇！是有妖怪要出来了吗？”

　　孩童指着那云雾翻涌的山林一脸好奇的问道。

　　“不，那是山神大人生气了。”

　　“可是先生您不是说山神大人死了吗？”孩童有些疑惑。

　　“……是呀。”神社主叹了口气，捏紧了孩童的手，注视着山林的目光中透着担忧。

　　——

　　我打着透明的雨伞从鸟居的石阶上踏了下来。手上黑色的堕落痕迹爬满了手臂，直达脖颈。

　　天色已晚，雨水反而变得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砸在伞面上，像是想把伞面打穿。这样的天气没有谁会在晚上出来。我踩着柏油路上的白线像猫一样轻快地走路。路过水坑狠狠地踩上一脚，看着水花四溅。

　　我握着伞的把手，神色轻松，在雨声的伴奏下大声哼唱着早上在电视里听到的歌曲。

　　“哈——哈！”我捂住嘴巴，笑声却还是从指缝中溢出来。

　　“哈哈哈……”我笑弯了腰，身体颤抖，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我大叫着从斜坡跑了下去，在十字路口兴奋的高举着雨伞转着圈，在大雨中，像个疯子。

　　伞掉落在地上，雨水打在我的身上，比起我冰凉的躯体，雨水是温热的。

　　手冢国光打着一柄黑色的雨伞站在我的面前。依旧是那种复杂的让人看不懂的目光。真让人讨厌。

　　我歪着头注视着他，瞳孔丝毫没有遮掩，金色的，在这阴暗的环境里幽幽发着光。用着夕颜的外貌，露出妖怪的模样。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隔着雨幕，我大声的喊着。雨水从我的面庞滑过，视野里却是一片清明。

　　手冢国光有些惊讶，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似乎知道了我在问什么，却只能沉默。现在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是狡辩吧。

　　“是觉得夕颜不说便是没事吗？”我向他走去。他眼镜上的镜片映出来人的模样，熟悉的，陌生的。

　　“你回过头看她了吗？你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吗？就连妈妈都能发现的事……为什么你是最后才知道的？”

　　“明明你才是哥哥，为什么却总是要让她去猜测你的心思。猜你在想什么，又是怎样的心情？你难道从来没有感受到她的不安吗？”

　　“你是小姑娘吗？你难道不会说话吗？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是一件那么难的事吗？”我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口中的话止不住的吐了出来。

　　“说不要怕，说会保护你，说对不起……这些话对着家人是那么难以开口的吗？”

　　“你真的肩负起了你的责任吗？”

　　“说到底，其实你也是个自私的家伙吧。”

　　我握紧了拳头。过长的刘海滴着水，黏在脸上挡住了视线。即便我就站在他的面前，我也看不清手冢国光的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握紧伞柄的手是否在颤抖，他的眼中又是否闪着泪光……我看不到。

　　“知道我听着你应该对夕颜说的那些话是怎么想的吗？”我缓了口气，幽幽笑道。

　　“人类啊，都是这样。一定要到失去了才想要去弥补。花都枯萎了才想着要去浇水……不显得有些多余吗？”

　　多好笑啊！冰凉的泪水混着雨水滑下，眼眸的金色褪去，心脏处爆发出来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滚烫的如同火焰般灼烧着我的身体……

　　“我真的很讨厌你，手冢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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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9继续更新。
这里没有要黑手冢的意思。事实上我还是蛮喜欢手冢国光的。是我理想的哥哥形象了。早期也构思过手冢兄长和丢失又找回的妹妹的这种文。就是那种小心翼翼又有些笨拙的想要去了解去保护自己陌生的妹妹……这种真的好戳我。是我很久以前的睡前脑洞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像我这样的，自己给自己编睡前故事]现在想想还是很喜欢呢！唉，得找个时间重新补一遍网王才行！
——顺便在这里致歉吧！其实一开始想写的是个很简单的小故事，字数也不多，也不知道怎么写着写着就偏了，还偏了不少。[陷入沉思]
[学习如何写大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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