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姐姐》樽酒藏刀

5、御花园

　　庄婉妍在看到黄氏的第一眼，就没忍住红了眼眶，还把刚进来的黄氏吓了一跳。黄氏准备行礼，庄婉妍立马上前把自己的娘亲扶了起来。
　　“娘，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我行礼！”

　　黄氏是河间黄家的大姑娘，最是温柔知礼，当年不知道是多少儿郎的心中梦。饶是已经半老徐娘了，也依旧是风韵犹存，不减当年。她看着庄婉妍温温柔柔地笑了，坐下捏了捏庄婉妍的手，“该有的礼，自然是要有的。”
　　庄婉妍擦了擦眼泪，抱住了黄氏，“娘亲，女儿好想你。”

　　黄氏抱着庄婉妍，哭笑不得，“咱们家妍儿这是怎么了？年前不是刚刚见过吗？”
　　那是那个没用的庄婉妍见的，如今有用的庄婉妍还没见呢！

　　不过庄婉妍自然不能说她有宿慧之事，扯开了话题，问起了娘亲这回进宫是为何事。
　　黄氏说起来这个事儿，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温柔娴静的脸上也多了一丝不耐和烦躁。

　　“还不是你那个固执的爹爹，这几日快把我头都气疼了。”
　　庄婉妍奇怪，上一世可没这个事儿。娘亲和爹爹是最恩爱的，平日里极少吵架，爹爹可都是把娘亲放在心尖尖上的。能有什么事儿把娘亲气着？庄婉妍问起了是何事。

　　“唉，”说到这里黄氏叹了口气，“这事儿说起来，还要说到先帝。”
　　庄婉妍楞了一下，如果她记得没错，最后她弥留之际，就是先帝欠下的债，让萧宇来还了。朝政动荡，奸臣当道，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反贼潜藏在京城之中。
　　但是上一世这个时候并没有任何关于先帝的消息，娘亲进宫也从来没说过这样的事情，为何现在突然有了这样的发展？庄婉妍静静听着黄氏说着来龙去脉。

　　“你也知道，先帝他……”黄氏确认了四周之后才继续说道，“夺位之后，第一个就对严府出手了。你那会儿刚刚出生，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你爹爹其实和严府的当家相当要好。眼下朝堂上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响起了要给严府平反的声音。你爹爹这几天就闷在家里想着要不要也写个折子。”
　　“严府啊……”庄婉妍呢喃。

　　要说严府，她还真有点儿印象，但完全不是现在娘亲提出来的平反。而是上一世让萧宇焦头烂额的逆臣贼子才对。
　　那会儿经常被萧宇提到的，就是严府曾经的小儿子，严渊。当年严府被满门抄斩时，幸免于难的孩子。

　　根据萧宇给上一世的她描述出来的严渊，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喜怒无常又暴戾的恶鬼，跟在逆王身边辅佐他造反，搅得天下苍生不得安宁。那会儿庄婉妍已经在冷宫呆了好几年，病榻缠身就快要去了。萧宇说的很多话她都记得模模糊糊，关于严渊的也只记了这么多。
　　庄婉妍皱起眉头，上一世没有出现过的事情现在突然出现，会不会有人和她一样也有宿慧？

　　庄婉妍这边一心二用想着心思，另一边的黄氏也在继续说着：“你爹爹啊，什么都好，就是把哥们义气看得太重。当年你爹爹科举的时候，严府的当家严大人帮了他很多，他就一辈子记着这个恩情。我是劝了又劝，你爹爹硬是铁了心要帮严家说话。”
　　庄婉妍也深感棘手。

　　因为先帝的皇位，是从先帝亲哥手里夺来的。而且不仅夺了亲哥的皇位，还杀了亲哥一家，无一活口。并且，当年最让人诟病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先帝在夺了亲哥皇位之后，还斩杀了很大一批老臣，用最残暴和直接的方式，将京城的世家重新洗牌。而严家，就是被洗下去的第一世家。彼时的严家，虽为一世家，但行事进退有度，待人接物谦虚有礼，在民间、朝堂都颇有美名。
　　那年严氏一族满门抄斩的场面，到现在坊间都还在扼腕叹息。如今海晏河清，严府小儿子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来看也活了下来，所以眼下被人提出来要为严府平反，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庄婉妍皱眉道：“爹爹真打算替严府平反？”
　　黄氏叹气：“左右我是劝不了他了，我都把你搬出来了，那老头子还犟得很！我真恨不得回娘家住几天！”
　　庄婉妍看着娘亲这个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黄氏更气了，点了点庄婉妍的额头，“你这丫头，忒没良心，你娘都气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庄婉妍握住了黄氏的手，劝慰她道：“娘亲，你能来找我说这个事儿，其实也是心里早早就拿定了主意，觉得爹爹做得对不是吗？您要是真不同意，爹爹也真的不会发声的。您老两口感情有多好，妍儿是看在眼里的。”
　　黄氏睨她，没说话。

　　庄婉妍继续说道：“既然朝堂之上已经有声音开始为严府平反，那就说明皇上他对这件事情的提出至少是不反对的，要不然这些声音压根就不会出现。若是爹爹打定了主意，就去做吧。当年咱们承了严府的情，如今爹爹位高权重，为严府说几句话也是应该的。”
　　黄氏叹口气，“我就知道进宫之后，你也会这么说。罢了，老头子说的也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且回去同意了这门事。”
　　庄婉妍笑眯眯地看着自家的娘亲。

　　黄氏在景仁宫待到宫门落锁时分才离开。庄婉妍将人送到了宫门口，才依依惜别。
　　看着黄氏的马车离开，消失在视线里面不见了，庄婉妍才转身离开。

　　在回景仁宫的宫道上，庄婉妍抬起头，看着被高墙绿瓦分割成几片的天空，突然苦笑了一声。
　　跟着庄婉妍出来的墨韵不解地唤了声：“主儿？”
　　庄婉妍轻轻摇摇头，“无碍，只是觉得这高墙绿瓦这样四四方方一围，就围住了一生，挺不值当的。”
　　墨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庄婉妍也不继续说了，笑着又抬头看了看天，便继续低头垂眸走着了。

　　到了御花园的门口，庄婉妍打眼一瞧之后，突然对着身边的墨韵说道：“你且先回宫。”
　　墨韵听话，但也是时刻把庄婉妍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立即说道：“主儿，您不带人，奴婢不放心。”
　　庄婉妍心里着急，生怕刚刚看见的人已经跑了，对着墨韵摆了摆手就一个人提着裙摆进了御花园。墨韵想跟着，但又怕主儿生气，只能在御花园门口转了几圈之后，带人回宫了。

　　庄婉妍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跟着刚刚看到的影子，进了御花园深处的花房。花房晚间都是没有宫人看管的，她确信应该就是在这里。
　　到了花房门口之后，庄婉妍轻轻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果然！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庄婉妍凝神屏气地听着。

　　里面的声音好像是卫昭仪？庄婉妍皱着眉头，和什么男人说着合欢散的事情？
　　合欢散？那不是禁药吗？庄婉妍的眼神冷了下来。
　　合欢散对女人用，可以让其四肢柔软，让男人爱不释手，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但凡女子服用剂量过大，便会导致无法怀孕。
　　这卫昭仪是要对谁用这等禁药？

　　庄婉妍边听边想，直到里面的人好像已经商议好了准备出来，她才惊慌地想起了要找一个藏身之处。

　　猛一转头，庄婉妍看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了一个锦衣紫袍男子，正一脸天真疑惑地看着自己。
　　庄婉妍还没来得及惊讶，也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个男子，就听着里面的人要出来了。
　　她来不及躲藏了，就准备直接跑到花丛里面蹲着。可还没等她跑上几步，就一把被那个奇怪的紫袍男子拉住。

　　庄婉妍张嘴准备小声呵斥他，就一个重心不稳，被紫衣男子拎到了房顶上猫着了。
　　上了房顶，庄婉妍才看到所有在房顶上当值的大内侍卫，全部歪歪斜斜地晕在宫房顶上。

　　庄婉妍是又吃惊又有些无语——是自己身边这来路不明的紫衣男子功夫太强，还是大内侍卫实在是不堪一战？
　　不过庄婉妍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待到卫昭仪和那个男人出来之后，庄婉妍看清了卫昭仪旁边走着的男人身上穿着太医院的服装，心里也暗暗有了计较。

　　待两人走远之后，庄婉妍转头看向了身边还在打量自己的紫衣男子。这会儿，庄婉妍才借着微弱的宫灯和月光，看清楚了这男子的长相。
　　待看清之后，庄婉妍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男子，俊美无双，光风霁月，特别是一双眼睛，仿若会说话一般一直闪着光亮。但就是这样一张完美的脸上，从右耳耳后根，一直到脖子领口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条让人无法忽视的巨大刀疤。
　　这刀疤瞬间就让男子身上温和的气质冷冽了几分。

　　庄婉妍皱眉看着他：“你是何人？如何入宫？为何把大内都迷晕？”
　　紫衣男子听完庄婉妍的话，也学着她的样子皱起了眉头，然后歪着头看她。

　　庄婉妍对他不耐说道：“你先把我放到地上去。”
　　紫衣男子一副好像没听懂的样子看着庄婉妍。

　　庄婉妍有些惊讶，喃喃：“你不会不懂汉话吧？”
　　这句子里的汉话好像启发了紫衣男子，他立马点头，磕磕巴巴地说道：“汉话，我，不好。”
　　庄婉妍：“……”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

　　庄婉妍指了指地上，然后对着紫衣男子说道：“下去。”
　　紫衣男子这句好像听懂了，他一把拉住了庄婉妍的胳膊，就把庄婉妍又带到了地上。庄婉妍有些被吓到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紫衣男子歪头看着她。

　　庄婉妍喘匀了气，继续问道：“名字，有吗？”
　　紫衣男子甜甜一笑，“渊儿。”
　　庄婉妍仰头看着他的身高，又有些疑惑他天真无邪的眼神，于是问道：“多大？”
　　“十七！”少年郎答得清脆。

　　看起来人高马大，竟然才十七！？眼下重生后才十九的庄婉妍看着自己才到男子肩膀的高度，有些愤懑不平。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庄婉妍继续冷眼看着男子问道：“你是谁？”
　　紫衣男子高高兴兴，还露出了小虎牙，“渊儿啊！”
　　庄婉妍觉得他有些傻气，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困，要睡。”紫衣男子说完还揉了揉眼睛。

　　庄婉妍听到这回答，瞬间哭笑不得。看着他这天真无邪的样子，庄婉妍心里的怀疑松动了几分。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外邦的少年郎迷路了也说不定。元宵之后就是萧宇的生辰，也有不少外邦要来朝贺，倒也是说得通。

　　“这里不能睡，”庄婉妍放缓了声音，“这里是皇宫，我是皇后，你要对我尊重一些。”
　　“尊重？”紫衣男子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儿，好像又启发到他了，立马甜甜对着庄婉妍喊道：“姐姐！”

　　庄婉妍大惊失色，立马捂住了他的嘴，然后食指竖在了嘴边“嘘”了一声，“你叫唤什么！？”
　　“尊重，就叫姐姐。”少年郎目光清澈，看向庄婉妍的时候，庄婉妍甚至能看到那双琥珀色眸子里自己的倒影。

　　庄婉妍又气又想笑，干脆推了他一把，“这里，不能来，你快走。”说完，庄婉妍也不准备多在这里逗留了，她得赶快回景仁宫，安排一下之后的事情。
　　左右这儿郎功夫又好又挺傻，被人抓到了应该也不会有事儿。

　　庄婉妍走得快，也没有注意到那少年看着自己背影幽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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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严渊：我，装傻高手，打钱！以及，我终于出场了！！！！
庄婉妍（眯眼）：呵，装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