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ft god》左边的神

27、覆灭之夏

　　亲爱的，你忘记那个夏天了吗？那个夏天，我们得到了神的礼物。

　　夏天的尾巴里，有罗寒所说的那个女孩儿的忌日。真蓝在玛丽和罗寒身后看着，墓碑上有一行字：我最爱的，和最爱我的。
　　那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儿消失一年了，死于一场车祸。罗寒活了下来，从此不能离开冰冷的轮椅。那是一场真正的覆灭。
　　玛丽在墓碑前面放下恣意绽放的蓝色小雏菊，阴郁的天空一如既往的闷热着。雨似乎要来，半片天空呈现狰狞的灰暗；另一半，却明朗地让人惊诧。
　　罗寒说他要多留一会儿，他说，他要跟他们说说话。是的，真蓝清晰地听到他说他们，可是当真蓝看玛丽的时候，她却依然一脸平静，似乎什么都未听到。真蓝跟在玛丽身后，回头看一眼安静坐在那里的罗寒，却似乎听到他微笑的声音，温柔而幸福。

　　真蓝和玛丽在墓园对面的咖啡店里喝咖啡，一言不发，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咖啡，搅拌起一轮轮的漩涡。真蓝在等玛丽开口，可是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等到那个答案，玛丽沉默的眼神，如同山一般绝望。咖啡杯里一圈圈的黑色涟漪，也归复安宁。
　　死掉的，不只爱丽丝，那场车祸，我们全都死去了。玛丽抬起头，悲哀地看着真蓝。
　　死掉的人，还有天真对不对？真蓝突然笑了起来，阁楼上照片里微笑着的那张脸，毫无预兆地凸现在玻璃窗外，天真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
　　他已经逃离了企图围困他的地球引力，他能够自由自在地飞翔，他也能用类似基督的笑容来嘲讽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们。
　　你的眼睛里，有和他一样的光彩。玛丽笑起来，刹那间，所有的苍白和阴郁都离她而去，真蓝从没有想过玛丽笑起来如此美丽。那些被积淀了的美丽，瞬间绽放。

　　天真和罗寒、玛丽一起行走了五年。玛丽攀登了无数山脉，带回奇异的石头，罗寒和天真就在那里画画，画玛丽和神。天真在那些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大声歌唱，那时候，他们彼此是彼此的依靠。
　　天真告诉他们，他在寻找脱离地球引力的方法，他说他要让自己自由自在地飞翔，永远也不疲惫。
　　罗寒和玛丽就看着他在前面张开手臂奔跑。那个瞬间，他们知道，这个孩子最后会离开他们的，即便现在他们彼此依靠着。可是，这个孩子却会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如同未曾出现过。

　　那时候，我们是如此爱着他，他是神送给我们的精灵。就和你一样，目光里充满了未知和希望。玛丽伸出手，真蓝轻轻握住，指尖触摸到玛丽手心里那些僵硬的茧，记忆就此羽化。
　　真蓝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和天真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天真是孩子，朝着自己的理想而去，义无反顾；真蓝是未孵化的卵，挣扎着想要看到这个世界。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地狱。
　　他们唯一的相似，大概就是未知，不论是想要逃离地球引力还是想要看看这个世界，那些都是未知的。为此，他们就必须面对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