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ft god》左边的神

22、凋零的花

　　那些事情，那些花，凋落了，在心里。积聚成殇。

　　真蓝第一次看见罗寒是她来到白宁街234号，成为一名家庭护理之后的第十天。她打开门看见玛丽苍白的脸，在灿烂的阳光里面，折射出一种古怪的颜色，似乎是一种故意的装饰。然后是罗寒。他在玛丽前面，可是因为坐在轮椅上，所以，真蓝随后才看见了他。
　　你好……罗寒轻轻地笑。真蓝发誓，她听到过这样的问候，低沉的、带着厚重的鼻音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人感觉不真实，就如同午夜时分，你走在路上，就会突然听到的那种声音一样。虚幻且不真实。
　　那一次，真蓝回过头去，看见摩天大楼光亮的玻璃反射夕阳的余辉。那个不真实的问候，将她带到了白宁街234号。现在，就在阳光里面，她听到了这声问候问候。她相信，一切都是被某个人设定好了，他安排这个世上的一切。
　　你好……真蓝回答，梦游一般的声音。

　　罗寒，玛丽的丈夫，一个英俊、但现在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他刚刚从医院回来，玛丽雇用真蓝，就是为了让她来照顾自己的丈夫。
　　医生说他的脊椎断裂了，也许永远不会好。玛丽这样冷漠地说着，似乎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医生叮嘱他不能再酗酒、吸烟，他的脊椎没有办法支撑他任何一个小小的咳嗽。你知道怎么做吗？玛丽回头看了看真蓝，阳光开始隐退，她的半边脸埋在黑暗里面，另外半边脸却熠熠生辉。
　　是的，我知道。真蓝顺从地回答。
　　谢谢你。玛丽伸手握住真蓝的手，冰凉到不真实，然后玛丽快步离开厨房。她必然是回到自己的储藏室，她每天用12个小时躲在那里。那是一个朝西的房间，每天傍晚，窗玻璃上就一片绚烂的颜色，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能够想象。

　　真蓝就在傍晚的时候在草坪上除草，除草机轰轰作响，会有草的血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青涩的感觉，真蓝似乎还能听到哭泣的声音，低微地、从泥土深处传上来。
　　真蓝仔细地看白宁街234号，这是街道的一个小小的拐角，朝里面凹进去，房子前面有大片的草坪，草坪边缘种着荆棘和某些不知名的花。小小的，在荆棘的缝隙间探头探脑，开着黄色的小花，一夜间就会凋零。所以真蓝通常看见的是刺，而没有温暖。
　　罗寒从医院回到白宁街234号家中的那一天，真蓝看见了那朵黄色的小花，她跑过去看。
　　褐色的荆棘里面有灿烂的黄色，她伸手，手指却一阵疼痛。所有的温暖都有刺来保护，可是，这样的温暖依然会凋零。第二天，真蓝看见荆棘下面凋零的花的尸体，开始枯萎。

　　真蓝似乎明白自己陷于一个冰冷的洞窟里面，那里除了温暖什么都有，礼貌和秩序，食物和生命。只是缺少了温暖。
　　真蓝记得周锦文温暖的手臂，皮肤开始松弛，但是依然温暖的手臂。周锦文对她说为让你成为一个幸福的公主的。可是幸福就是那朵一夜间就凋零的黄色的花朵，让人不能确定她是否存在过。是的，完全不能让人相信。
　　就好像坐在窗前的罗寒，阳光从玻璃的缝隙间逃进来，在罗寒身上笼盖一片金色的光，罗寒就在阳光里对着前面的草坪微笑。很多时候，真蓝觉得，罗寒马上就要离开了，和阳光一起，变成金色的光，从玻璃的缝隙里面逃出去，再也不见踪迹。

　　我想到了让我觉得幸福的事情。
　　罗寒回过头，冲真蓝微笑，他这样说道。可是，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已经凋零了，落在这里。
　　罗寒指了指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