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ft god》左边的神

21、阳光的阴影

　　据说太阳里面也有阴影，只是我们看不见，光明被无限的扩大了。

　　真蓝觉得自己似乎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敲开那扇门。
　　那是一扇已经苍老的木门，门上的花纹都已模糊不可见，但真蓝却觉得这扇门曾经一定非常美，门上有天使和云彩的图案，云彩里面有仙女，还有虔诚的人类。
　　可是现在，这扇门不可遏制的老去了，也许就如同门里的人们一样，他们都太过苍老。□□的和精神上的。
　　真蓝对于门里面究竟会有什么，一点把握也没有；就如同她来到这个城市之前，她对这里没有任何认知和常识。
　　那是一种无知和盲目，少女因此会走向毁灭。
　　可是真蓝不会回去，她知道，她必须死在这个城市里面，她别无选择。或者说，她当初就是毅然选择了这个城市，从此她无法回去。
　　周锦文的死亡，只是一个必然的结局而已。
　　真蓝只是惊讶，一个生命居然可以那样脆弱的在夜间悄然逝去。

　　那扇门就在真蓝的思绪中打开。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呻吟，然后洞开。
　　很久以后，真蓝都怀疑自己第一眼看见玛丽，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玛丽。真蓝这样问玛丽，可是她却笑着问：你没有看见我，那么你看见了什么？
　　是的，那个时候，真蓝看见了什么？一个白衣的女子，暗褐色的长发，胡乱扎成一束，她的脸色苍白，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一样，她冷冷地看着站在自己门口的女孩，绿色的瞳孔里面没有任何情感。她就如同一尊雕塑一样，冰冷地矗立在那扇苍老的木门前。真蓝不由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真蓝听到她这样问自己。
　　真蓝愣了一愣，然后有些结巴了起来：我……我……我找杜夫人……

　　玛丽就是杜夫人，一个酷爱收集石头的奇怪女人。真蓝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36岁，高大而苍老，年轻时代的长途跋涉留下了印记。她不美，却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气质。真蓝一直用冷漠来形容。也许走了太多路的女人就会变得冷漠，否则，她会把自己遗失在她走过的那些路上。
　　玛丽的手掌粗糙，长满暗黄色的老茧，里面有记忆安营扎寨，如果没有真蓝的出现，它们就不会破茧而出。真蓝会轻轻地抚摸这些微微的突起，然后听玛丽说话，玛丽说她攀登那些真蓝中学时代地理课本上出现了名字的山，她带她去她的储藏室，那里有她在每个地方采集到的石头，暗灰的赭黄的深红的，那些石头躺在冰冷的箱子里，玛丽抚摸它们，如同抚摸自己的婴儿，柔软而慈爱。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真蓝都会突然从梦中醒来，看着开始退色的天花板，然后开始微笑。她伸手敲一敲墙壁，咚咚咚，墙壁厚重地回应。真蓝想，自己只要拉开那天蓝色的窗帘，自己就会全部浸到阳光里面。
　　是的，满目的阳光，那是一个温暖的冬天。
　　真蓝离开了那个昏暗的地下室，离开那两个有着黄昏肤色的女佣的喋喋不休，真蓝突然觉得，周锦文的出现和猝死，只是为了让她出现在玛丽面前。

　　玛丽问真蓝：你是带着阳光来的吗？
　　真蓝回答：我不知道，因为我也在寻找阳光。
　　真蓝以为自己找到了阳光，金色的温暖的阳光，可是，最后她才明白，一相情愿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特征。阴影就在后面，真蓝只是故意忽略了。
　　阳光旁边就是阴影，旭日就是伤口……
　　真蓝猛然想起中学时代的比喻，那个年轻的女教师成功地驯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