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欲燃》天明水玉

11、第 11 章

　　老魏：“……”

　　全班：“……”

　　钟离：“……”

　　“哈哈……”

　　全班再也忍不住了，轰然大笑。

　　钟离都不得不佩服大佬同桌的想象力了，这都能翻出来，简直太他妈有才了。

　　好一出后宫大戏，皇帝头顶都绿得可以放羊了。

　　敢于老虎头顶拔胡须的结果就是同桌大佬被罚站了，校园大佬的名头对老魏这种教师中上了年纪的战斗机来说还真没多大威慑力。

　　老魏被气狠了，跟许致远杠上了，严肃警告他以后每节课都要叫他回答问题，回答不出来就站一节课。

　　钟离全身准备着，连逃生路线都计划好了，然而印象中的学渣大佬不服老师管教奋起扛桌砸向老师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钟离特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人家正安安静静地站着，虽然姿势有些懒散，但好歹没冲上讲台肉搏老魏啊。

　　老魏中途暂时离开，去办公室拿PPT，钟离终于松了口气，她敲了敲同桌的桌沿，有些好奇，“你昨天没预习？这个都能翻译错？”

　　许致远垂眸，瞥了她一眼，“老魏昨天不是叫我背课文？”

　　所以你就纯粹背课文，都没预习一下？

　　也是，谁能想到老魏说好的检查背课文突然临时变卦，问了个翻译题，真不愧是魔鬼老魏。

　　太特么倒霉了。

　　钟离都有些怜悯他了，人好不容易连夜背了那么大一长篇课文，结果人老魏只要求翻译一句话，这人还偏偏翻译错了，别人家的孩子是锦鲤，他就是乌鲤啊。

　　“你昨天什么时候背的？”钟离还是有点不相信。

　　许致远微微耸拉着眼皮，没睡够两节课，有些无精打采，“晚上十一点半。”

　　钟离：“……”

　　她突然想起刚来这里第一天，少年穿过花篱勤勤恳恳送外卖，瞬间脑补了一通少年放完学辛辛苦苦送完外卖，深夜回到家还要坚持背课文的画面。

　　而且人家背黑锅被罚都没说她一句，钟离此刻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沉默几秒，然后把手伸进抽屉里，拿出好几本课外书，《语文高考答题模板》《作文素材》《诗词鉴赏》《世界各地风情民情见闻》《历史名人传奇》……

　　许致远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桌淘宝藏一样，从她的桌肚里一本一本地拿出书来，一本比一本厚，小小的桌肚是怎么装下的这么多课外书的，真特么神奇。

　　钟离抽出六本，将这一摞书移到他那边，“暂时就先这些吧，你要是不想听课看看课外书也好。”

　　许致远低头，眼皮微垂，看着她，没说话。

　　为了增加说服力，钟离又下了一剂强心药，语重心长地劝道：“现在不努力学习，以后没出息，别说娶老婆了，就是女朋友你都找不到。”

　　男生么，学习对他们的吸引力远不及美女的诱惑力，躁动的青春，对异性的强烈幻想，她又不是不懂，在以前的学校见多了。

　　许致远忽然垂下头，肩膀一颤一颤的，抬手捂住额头，笑得无声而愉悦。

　　钟离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让这位大佬突然笑成羊癫疯。

　　许致远扬眉，好笑地看着她，额发随着穿堂而过的微风晃了晃，“读书就是为了找女朋友？是不是太低俗了？”

　　许致远之前对钟离的印象一直是外表温柔其实内心冷漠孤僻的问题少女，对生活无望，对人生无感，对生命毫不可惜，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说不定哪天脑子一抽就冲到马路中间自杀的丧少女。

　　可是今天他突然发现，这姑娘似乎对弱者有更高的包容度，比如这次想法设法地想要提高他的语文成绩，连自己私藏都拿出来了。

　　钟离眼神看智障一般等他笑够了，十分包容等他笑够了才说：“现在不努力，你以后连俗人都做不成。”

　　许致远舔了舔嘴唇，忽然有些渴，顺手拿过桌沿的农夫山泉打开，“行吧，为了不辜负我同桌的一片好心，我就努力做个俗人吧。”

　　许致远漫不经心微仰着头喝水，喝完后，对上钟离诧异的目光，眉梢微扬，“怎么？”

　　“你喝的是我的水。”

　　许致远眼神一定，弯腰看了一眼，那瓶还没开封的才是他买的。两人买的都是农夫山泉，都放两人桌沿中间，一不小心的确容易混淆。

　　“赔你。”许致远把自己的换给她。

　　“……”

　　——————

　　上午最后两节课是物理和化学，和前几天一样，同桌大佬这段时间准时清醒，听了十分钟课，然后偷偷拿出自己的那本课外数学杂志。

　　许致远似有所感一般，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同桌的视线。

　　他稍稍扬眉，叹了口气，换了本《语文高考答题模板》，老老实实看起来。

　　钟离满意了。

　　中午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一走，班上的同学便一窝蜂地往外涌，刚走到门外，便听到一阵喧闹声。

　　“妈的！唐娇娇你个小崽子！你敢欺负我妹！你他妈今天别想出校门！”一个似乎是高三年级男生一脸凶神恶煞，手中挥舞着一根木棍，犹如疯狗，一边追一边喊！

　　“没……没有……啊……我真……真的没有啊！”唐骄撒开脚丫子在前面夺命狂奔。

　　周围四栋教学楼，围成一个大圈，刚下课还没来得及下楼，许多同学纷纷趴在栏杆上环绕着大笑。

　　刚下课的校园，除了高个子男生的怒骂，便是一片欢声笑语。

　　高一的，高二的，高三的……

　　男老师，女老师，还有保安大叔……

　　……沦为笑柄。

　　“哈哈，唐骄这次还真是骚得没边了！看同桌可爱，竟然将清凉油涂到人小姑娘眼皮上，在课堂上弄得人小姑娘捂着眼睛哭着跑去厕所了。”

　　“这小子估计也没想到，他那个可爱的同桌，有个哥哥竟然是校霸哈哈。”

　　唐骄是文科班的，凭借一张帅气的俊脸和一身骚劲在三十多个妹子中划水，游刃有余，让众多理科班的男生们恨得牙痒痒，今天终于翻船了，可喜可贺普天同庆，太特么解气了。

　　“老大……卧槽……老大救命啊。”唐骄眼尖，一眼就瞧见站在走廊里的许致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哭爹喊娘叫救命。

　　“这小子……”莫浩笑得直不起腰，一手趴在许致远肩上，“不过老大，你不出手？”

　　钟离也看着在一旁看戏的少年，“你不救他？”

　　许致远嘴角勾着笑，挑眉，“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掺和干嘛？”

　　钟离也笑了，忽然觉得这同桌有时还挺坏的。

　　——————

　　钟离中午是不回家的，一般都是在学校是晚饭午休一下，下午再接着上课。

　　一中的食堂还是不错的，各种面点小吃都有，香锅粉丝火锅一应俱全，除了饭菜没什么比较清淡，没什么油水，其他都还不错。

　　钟离习惯了一个人去吃饭，打了盆香锅饭，食堂人还挺多的，钟离来的算早的四处扫了眼，找了个空位坐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生在她旁边问了一句：“同学，这里有人吗？”

　　“没有。”钟离头也没抬。

　　“那我坐着里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谢了啊，我就说嘛，你肯定是一个人来的。”

　　男生说完，又招呼一声旁边的女生，殷勤地用纸巾擦了擦椅子，“来，宝宝，坐这儿。”

　　钟离含着嘴里的肉，忽然觉得很油腻。

　　敢在学校这么明目张胆地谈恋爱，她怕不是读了个假高中吧。

　　女生看上去似乎很漂亮，满脸傲气，矜持地坐下，“刚刚那女的是谁啊，天天找你。”

　　男生刚开始还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们班上新来的，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老师让我多帮帮她。”

　　“都是女的，她想干什么我看不来？怎么就有那么多问题缠着你问？”

　　男生大概有些不耐烦了，“干什么呢，还能不能好好吃顿饭？我下午还有课，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作。”

　　女生桌子一拍，一下子就站起来。

　　桌子震动，钟离淡定地扶好碗，继续吃。

　　“听说那女生被父母抛下，扔给亲戚领养，谁知道这种从小在孤儿院生活的人有什么人格缺陷障碍，从小没得到过关爱，心里阴暗着呢？”

　　那语气十分轻蔑，似乎没有父母的孩子天生人格不健全，是报复社会的威胁。

　　钟离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男生的脾气也来了，一下子也站了起来，“你别给我闹，这是食堂，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女生不依不饶，一副看透了那女生的模样，“前几天新闻里还报道了被领养的孩子长大后杀害养父母的事，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大多心里阴暗，从小就有心计，有手段，说不定哪天你就被那个女生骗了。”仿佛孤儿院的孩子是社会的垃圾就该死一样。

　　脑中阴暗的画面一闪而过，钟离闭了闭眼。

　　女生一脸气愤，似乎男生不答应她就要离开分手，男生似乎有些紧张，一把拉住女生的手，然后抱住，对，公主抱，非常的狗血偶像剧。

　　钟离本以为这对情侣终于要走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然后那个女生挣扎着，“那你以后别理那个女生，离她远点。也别帮她，说不定哪天就赖上你了。”

　　仿佛孤儿院的孩子是瘟疫，谁碰谁倒霉。

　　直到女生一挣扎，脚“啪嗒”一声踢翻了钟离的碗。

　　那一整盆香锅肉哗啦啦滚到地上，“哐当”一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一地的残羹冷炙。

　　然而那女生似乎丝毫没注意到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对男友放着狠话，“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咱俩就分手……”

　　“我答应你，我以后避着她总行了吧。”男生终于妥协了，“我听你的。”

　　啪嗒一声，钟离脑子里的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断了。

　　像是极力压制多年的火山，外面是覆满冰雪，里面却是熔融岩浆，积累到一定的时间，终要爆发。

　　都这么年代了，都能遇到这种愚蠢恋爱脑。

　　孤儿院吃你家大米了？那里的孩子就是社会残渣不配活着？都是平民，哪来的天生优越感？

　　钟离猛地站起来，筷子往桌上一扔，发出一声脆响。

　　周围有些学生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此时见情形不对，好几个邻桌的同学纷纷端着餐盘离开了，周围一片无人区。

　　钟离眯起眼，沉沉盯着她，“同学，我的碗都被你给踢翻了，怎么，你就没点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