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幻象 ...
-
却说宣沐霖这边，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大火连成了一片片火墙，无情地吞噬一切。火海中不断有房屋坍塌，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滚滚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
小孩的哭声，逃命之人的惊呼声，被火焰吞噬之人发出的惨叫声……
不断有人倒下，然后就再也无法爬起来。
这是一片惨烈的人间炼狱，火光在宣沐霖漆黑的眸中跳跃，然而这惨烈的景象却未能映进他眼底。
宣沐霖走在火舌舔舐的世界里，火焰却未能将他吞噬，“我早已不畏火了，更何况……”
“……水能灭火呀。”
如同刮过强风一般，腾腾燃烧的大火忽然猛地晃动起来，大颗的雨点自空中砸下，水火相遇的滋滋声不绝于耳。不过须臾，原本由火焰主宰的世界，已湿漉漉一片。
幻境坍塌，不过顷刻之间。
宣沐霖脚步未停，依然向前走着。他从水与火交融的世界，来到一片世外桃源。
眼前的一切美得如同画卷，干净澄澈的湖水倒映着桃花掩隐的亭台楼阁。楼中琴声悠扬婉转，佳人未见，只闻楚楚歌声清婉流转。
“……谁家少年……”
踏水而行的宣沐霖：“还少年呢？十几年都过去了，我要是动作快点儿子都能娶媳妇了，你们这美人计就不能长点心？”
楼中佳人：“……”
比上一个幻境还快，世外桃源瞬间烟消云散。
宣沐霖撇撇嘴，继续前行。
然而另一边，应雨环依然处在最初的那片幻境。
应雨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眉头微蹙着，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记忆中，他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
“哎老板，你这个八卦镜倒有些稀奇，材质低劣做工粗糙，阴阳鱼的眼睛用的却是寒玉和暖玉……冒昧问下，做这镜子的人脑袋是不是叫驴给踢了？”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毛头，东西不买别乱碰！一边玩儿去，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人声嘈杂的闹市里，这样一段普通的对话，倏然闯入应雨环的耳中。
明明只是一段最普通的对话……
应雨环心神一动，转瞬间人已出现在声源来处。
那是一个少年，他正蹲在摊位前，挽着袖子在脚边摊位上挑挑捡捡。
中年摊主表情十分恼怒，“臭小子，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吗？！”
少年不见慌乱，“嘿，你这贩子也是有意思，本少爷还未曾见过你这样赶客的！大叔脾气如此暴躁，您这一整天能揽得到客人吗？”
摊贩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一脸鄙夷，“就你那脏兮兮的穷酸相，还少爷？你怎么不说你是四大家族的少主？”
少年一惊，动作夸张地捂住了心口：“大叔真是好眼力，这也叫你给看出来了！”
“敢消遣你爷爷，你小子这是找削呢？！”摊贩气得站了起来，铁塔般结实的身躯能顶少年两个。
少年依然不慌，他正欲开口，却忽然扭头看向了街口处。
这一转头，正巧叫应雨环看到了他的脸。
这张脸算不得熟悉，但也不陌生。少年的脸没有完全长开，灵动的双眼还未变得深沉，柔和的面部线条也未现棱角。
不同的只是，这位无幻海的灵主，此刻还是个少年人。而应雨环，将将才与那拥有着同一副面孔的人分别不久。
少年宣沐霖望着街口，面上划过一丝紧张。
只见他突然掏出一个钱袋扔给摊贩，然后捡起那面被他说得一无是处的八卦镜，跳起身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几个破铜板就想……”追出去的摊贩一边打开钱袋一边叫骂，然而等他看到钱袋里金灿灿的金疙瘩，气势汹汹的步伐瞬间一个踉跄，骂声也戛然而止。
“我的个乖乖，金……金粒子？！还真是个少爷？！”摊贩眼睛发直。
街口一阵骚动，旋即便见一队人出现在街口。
应雨环看了那队人一眼，想了想，他便转身朝少年宣沐霖奔逃的方向追去。
只是……
应雨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路还没跟多久，竟能将人给跟丢了。
少年宣沐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在转过某个街角的时候，他的气息突然凭空消失。
应雨环停下脚步，扫视这街口附近的大小商铺。
世间万物不会无源而起，亦不会无原而失。幻境虚无缥缈，却并非真的虚无，它切切实实存在着，基于制造幻境的蜃，基于人心之中的虚妄。
即是存在，幻境之中的事物就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悖逆了这一点，幻境便无法‘立’于这此间。
是自己修为不够无法堪破其中的玄机，还是……
“咦，好巧好巧，这不是应少主么！”
应雨环心神微颤，回过身来。
方才的少年人已经变成了青年人，但见宣沐霖左手一把折扇，右手一串糖葫芦，缓缓走来。
怎会如此巧？应雨环面无表情地想。
宣沐霖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他脚步不停，走到近前后又绕着应雨环转了一圈，一边看一边点头，“嗯，这次幻化的水平不错，很逼真。看这被人欠了巨款不归还的棺材脸，看这宛如雪山之巅高不可攀的冰冷气质，再看看这眼神，啧啧……”
宣沐霖“唰”地一下收起折扇插在腰间，腾出的左手抬起，捏住应雨环脸颊上的肉向外那么一拉，“我就不信了……呃……这手感怎么也一模一样？”
应雨环：“……”
俩人相互对视一阵沉默。
宣沐霖率先松开了手，侧身转过一旁，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道：“这也太真了，我差点就以为是本人了……”
“宣灵主。”
宣沐霖虎躯一震，捂住了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完了，他一路‘过关斩将’，这次竟然分辨不出真伪。
蜃境中的幻象源于人心，其实与心中的心魔大同小异，堪不破就再难进寸，堪不破就无法离开这片幻境！
宣沐霖没想到，就连亡故双亲的幻象都没能困住他，区区一个应雨环，竟叫他栽了跟头。
不过好在……
还有一个印证的办法！
宣沐霖眼睛一眯，手里的糖葫芦串儿，突然向应雨环的面门刺去。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幻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