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首辅这个老男人》八宝凤梨酥

14、第 14 章

　　六月廿八，这天正是沈娆的生辰。平常习惯睡懒觉的她，居然不到辰时就醒了。

　　接着就是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桑儿正在给她梳着双飞燕式的挑心髻，一旁的连翘在帮她整理着那繁复的拽地衣裙。就连平日只在外院做事的宝儿和点翠也来帮忙，焚香点茶，挂画插花，此时的菡萏居真是好不热闹。

　　只见镜中之人，云鬓高耸，珠钗轻坠，肤如凝脂，齿如瓠犀，眉目动人，艳若桃李。

　　“咱们小姐真是天仙似的美人儿。”桑儿已经整理好了她的发髻。虽是天天见，但此时也情不自禁地被那倾国之色所吸引。

　　“就你嘴贫。”沈娆平常一个人在院内穿得十分随意，要出府时就换成男装打扮，本来闺阁女子就不经常见客，若不是生辰、佳节之际倒是很少见她如此盛装。

　　但这一打扮可真了不得，她又身形窈窕，行止间多婀娜之态，就好像那敦煌壁画上的天外飞仙，风姿绰约，翩若惊鸿。

　　桑儿知道姑娘今日心情许是极好的，又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今后是谁家的郎君那么好福气能娶到我们小姐。”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还敢打趣我了不成？”沈娆笑嗔道，一边支使着连翘作势要去挠她的胳膊。

　　“哎哟…姑娘饶命，看来咱们未来姑爷可有的受了。”桑儿最怕被挠痒，现在正四处讨饶。

　　“好呀，你还敢胡说，看我不罚你。连翘，快！”此时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四处滚作一团。

　　吃完了秦嬷嬷亲手做的长寿面，沈娆开始认真地瞧起了她的生辰礼。

　　因不是什么大寿，她在这里又没什么闺中密友，于是只打算晚边的时候和两位阿姐一道吃一顿就好。

　　其实前两日起，家中兄弟姊妹的礼物就陆陆续续送到了，只是忙着如意阁的事，她还没细看过。

　　长姐沈妩送的一架紫檀桌屏，上面是芙蓉锦鸡的双面苏绣。那滚针绣的珍禽，毛丝颂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又用散套针法绣的花卉，活色生香，尽态尽妍，真是巧夺天工。

　　沈娆属鸡，又最喜芙蓉花，所以这屏风很合她心意。

　　二姐沈婕派人送来的是一个葡萄花鸟纹鎏金银香囊，上面缀着她自己打的络子。

　　沈娆知道二姐身体不好，自然不能像长姐一样做那如此费时费工的刺绣活。但那香囊造型灵巧，华丽精美，一看就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造价不凡，那图案又有富贵吉祥的寓意，这贺礼选的也是十分用心。

　　收好这两样后，她又看向沈长风送来的那幅游园嬉戏图。此画乃是兄长亲手所绘，仔细看那梳着两小髻的绿裳女娃好像是她小时候的模样，再看旁边的题词：忆景祐九年初春熙园游戏景。

　　原来那真的是她五岁的时候，再看画中的五个小人，不就是他们兄弟姊妹五个吗？只见画中的兄长在一处瓜藤架下，手里虽拿着书本，却眼露笑意看着旁边的二哥蒙着双眼在和她们三个姊妹玩捉迷藏。

　　沈娆想到自己的兄长平日里最是不苟言笑，族人都说大哥最像父亲，以后也定能继承父亲衣钵。可是看到画中的大哥一脸艳羡的表情，沈娆不禁好笑，原来大哥也是爱玩乐的。他担着家中希望又是后辈表率，沈娆此刻仿佛能理解他的无奈与重担，这画中兄长所愿的正是一家和气，兄妹友爱。

　　细细地卷好那画轴后，沈娆终于拆开了父亲送的礼，居然是一对翡翠镇尺。那镇尺上书十六个字“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注1）”。

　　沈娆想到这是《尚书》中的句子，后人又将它称为“十六字心传”。父亲送她这个的意思是劝诫她要始终允持惟精、惟一之道，人心与道心和合，执中而行。但这一般都是对男子所言，君子修身立德，看来父亲对她期望甚重啊。

　　看着一件件贺礼，沈娆陷入了沉思中。虽然自己之前十分幼稚胡为，但家人却对她抱以了最大的宽容，礼物虽是珍贵，其中之情更甚。再想想自己之前的小心眼和那些胡作之事，沈娆啊沈娆，你何德何能啊。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注2）沈娆的心思渐渐飘远了。

　　“欸，是不是下面的婆子漏了，那二少爷送的东西呢？”桑儿眼尖的说道，之前几次沈招慕借菡萏居进出，她本是要向上头禀报的，只是小姐特地嘱咐她别说，还替二少爷打掩护。她便觉着二少爷和自己姑娘的关系应是更好的，不料今日却没见二少爷的贺礼。

　　“奴婢已去问过了，二少爷并没有派小厮送过礼来。”连翘早早地就将各项物件登记造册，所以已是打听清楚了。“但是奴婢听说，二少爷好像好几日都没有回府，赵姨娘那都急了。”

　　沈娆早知自己这二哥不靠谱，估计又去城外哪处野了，本就不是贪家中的这些礼，她也就没再细问。

　　黄昏的时候，沈妩和沈婕来了。今日好生热闹，又是她的生辰，纵使沈娆不饮酒的人，这时也叫人温了两盅上来。酒过三巡，沈娆命人拿出了大哥所作的那幅嬉戏图。三人看过之后是感慨不已，但说着说着又抱住了一团，三姊妹连哭带笑的说了许多相互之间的趣事。

　　就连平常端庄文雅的沈妩此时也撑头扶住了桌案，沈婕体弱和沈娆一样不胜酒力，两个人由贴身丫鬟扶着，作半靠半倚状。

　　“说一件你们大概不知道的事，大哥虽然官职不高，可他的画却顶顶有名。人都称他为沈丹青，听闻市面上求大哥的一幅画要花费百金呢。”沈妩一边以手挥帕，一边说道。

　　“是吗？阿姐莫不是瞎说的，我怎地没听过。”沈娆已晕头转向。

　　“他作画时号青石老人，用的又不是本名，你自然不知。”

　　“什么？青石老人？大哥才不过二十二，怎么起了个老头的名字。”说罢，桌上又传来女眷们的一番嬉笑之声。

　　“兄长的确才华横溢，可是你们有听过那文徵体吗？传言顾首辅的字，笔扫千军，汪洋恣肆，乃是千金难买。”酒酣尽兴，二姐沈婕此时也活跃了起来。

　　“顾首辅？爹爹年近五十才封的太师，那顾首辅是有多老才当的阁老？”沈娆虽然醉了，但是还不忘吹捧自家人。“再有我看爹爹的字写得也不差，怎么不说咱们父亲也是书法大家？”

　　“父亲的字自然非同一般，想当初，当今圣上也是由父亲启蒙着笔的。但是这些年，爹爹深居简出又辞了内阁的位置，而顾阁老风头正甚，所以时人皆崇顾体。”姐妹谈话的重点现在已完全放到了八卦上。

　　“顾阁老字文徵，他的字本叫文徵体，传闻他当年正是因为一手好书法才被先帝钦定为状元，那仕人儒生竟相模仿，学的人多了就也叫它状元体。”

　　“姐姐此言差矣。我怎听闻那顾大人是因为顾太后的缘故才名列一甲榜首的。”

　　“唔……还有另一个传闻，听说顾阁老当年乃是因为陈王举荐才得的头名，那陈王之女……”

　　状元体？一字千金？听着听着，沈娆像是听出了些门道。她虽是醉了，可也没醉迷糊，先是听闻自己大哥是画坛有名的丹青妙手时，她眼睛就已经亮了，这时又冒出来了个状元书法。她可没忘记自己前些天靠那副鬼画符赚的五千两雪花银，可见大周的书画市场前景十分广阔。

　　大哥的画自然容易搞定，若又能弄到那顾阁老的字，如意阁的生意肯定如日中天，自己岂不发达了？沈娆本想再打听打听，可自己已是头晕眼花。

　　三人聊着聊着，又说到了城中其他趣闻，多是那世家门阀的小道消息，不是谁家小姐闺阁思春私会外男被发现，就是比见过的谁家公子长得更俊俏。姐妹们又是八卦又是谈天说地的，好不尽兴，几轮下来又饮了好些酒。

　　直到月上中天，沈妩和沈婕二人才因实在不胜酒力，由三两个丫鬟嬷嬷扶着，请辞而去。

　　今日这顿生辰宴虽然喝了许多的酒，但姐妹之间许久的心结却是感觉已经解开了，沈娆心里真是好生畅快。

　　沐浴之后，连翘刚要扶着她往内室去，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声响。

　　“放肆，这里是三小姐的闺阁，此时又已夜深，你岂能乱闯？”外院婆子在连忙阻拦着来人，可沈娆乍听那院中的声音却觉得很是熟悉。

　　“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那小厮见情况紧急，无奈只能向屋内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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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
　　1、“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尚书·虞书·大禹谟》
　　2、“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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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内室帐中。
顾禹同一边使劲，一边问道：我老吗？
沈娆连哭带求地摇头：不老，不老，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