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美人》渔安知

103、第 103 章

　　少顷，张玉娥站在傅铮屋内，触目所及明窗净几，榻上绵被布衾折叠整齐，屋中衣橱书柜乃至书案皆擦拭干净，瞅着一尘不染各类物品摆放有序。地面亦然无比清洁，清扫得甚为干净不染纤尘。

　　张玉娥看了看，即刻感到有点失望。她原想着他一个儿郎家还带着幼弟，平日难免疏于打理屋子。要知道，闻香吟里除却东家的寝卧，有其贴身婢子阿蛮帮着料理，其余的都是各人自理。雇的俩婆子一个只管膳食，浆洗衣裳；一个打扫院子，清理秽污。

　　故她想着过来帮他收拾屋子，照料下他们兄弟的生活。不想，他屋子拾掇得如是整洁，真真井井有条分毫不乱一丝杂物也无。叫她想帮也没得帮。

　　只转念一想，张玉娥又不禁暗责是她自个愚笨了！傅大哥虽着布衣简衫，且衣衫都不新了洗得有些发白。但不管什么时候，每每见着他，那皆是英挺俊逸，清清爽爽的一个人。可见他好洁。不单他，小郎每日里也是衣衫洁净，穿的很得体。这一番思量下来，张玉娥不由更添倾慕之意。傅大哥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

　　生得俊，手脚勤快还有本事，且心又细知道怎么照顾人。这样的儿郎实乃良人叫人心折。无论谁做他的妻，都是那姑娘的福气。

　　念及此，张玉娥顿感怅然，再一次悔恨不已。多好的儿郎，多惹人艳羡的福气！这福气原是她的，却偏叫她给弄丢了！

　　张玉娥怔怔，呆立屋中。突的，她眼眸一亮，急步转身行去院角那方。须臾，她抱着自晾衣绳上收来的，傅铮和小郎晾晒的衣衫回到兄弟俩的住处。

　　她先叠的小郎的衣衫，尔后她拿起傅铮的长衫面露情思。傅大哥身量高挺，身形颀长而健硕精壮，他的衣衫自然也大得很，比小郎的要大了好几个号头。

　　张玉娥摸着他的衣服，一颗心儿蹦跳不休。她是个知人事的，动了情心中难免有些个想望。想着傅铮英俊的脸容，那副挺拔英武的身材，她终是情难自禁捧着他的衣服，凑头轻轻的嗅了嗅。

　　很清冽的味道，有淡淡的皂香。就象他的人，象他这间屋子，叫她心跳怦然，实在心动得紧！

　　揣着一腔情意，张玉娥轻柔的叠好傅铮的长衫。想到是现下每日都要换洗的衣衫，她将叠好的衣服直接搁在了榻前的杌子上。

　　叠完了衣服，再没别的事可做，却又不舍得离开。张玉娥立在原地，缓缓转眼开始仔细打量屋内的陈设。这会子，傅大哥在后院工房帮东家干活，而小郎还在学馆。是以，她倒不担心会叫他们撞见了尴尬。

　　屋子里摆设不多，除了床榻衣橱和几案，以及墙上挂着的打猎的弓箭，其余基本都是小郎的书本，和读书用具纸墨笔砚。蓦地，张玉娥目光顿住，她微微倾身，伸手拿起摆放在床榻里侧墙壁格子间的一个小木匣子。

　　素色的木盒，宝相花的形状，古雅不失精美，瞧着似女子的妆匣。张玉娥心思一动，打开盒子。瞬即一根色彩鲜亮，漂亮异常的翠翘映入她眼帘。

　　她看着翠翘呆了呆，惊艳过后，她心下顿时就有些不是滋味。这是要送与东家的吧。忍不住的，张玉娥将翠翘取出举到眼前细细的瞧。

　　真好看啊！

　　头先刚进曾家门受宠那会，老爷也给她买过些首饰，胭脂水粉。翠翘金簪她亦是有过的。但那簪子上的翠羽却远不及面前这一根光鲜。手上这根翠羽真真烂齐光些，绚丽夺目没有一丁点的杂色。还特别的长，美得浑然天成。

　　张玉娥定定的看了好一会，随即，她抬首朝关着的屋门瞥了两眼，竖耳听了听声。然后，她微是侧头，扬手小心的将翠翘插戴到鬓间。

　　接着她莲步轻移走向桌案边，对着上头的铜镜左右端详。正瞧着，突的“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傅铮走了进来。

　　两相对视，俱是一愣。

　　傅铮看向张玉娥眸光落在她头上。看见那支翠翘，他脸色微变，攒了攒眉，显见的神情不悦。

　　张玉娥呆愣一瞬，旋即慌了神。

　　“傅，傅大哥，我，我是想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着收拾下屋子”她涨红了脸随着他的目光，手忙脚乱的摘下头上的翠翘放回匣子里。

　　万没想到他今日会在晚膳前回来，只是方才她还细听过动静，端的是一点声响也无。

　　她却是不知，傅铮习武之人自来脚步轻而稳。且尤是耳聪目明，无论目力还是耳力都远高于常人。适才正是警觉到他屋里有人，故而他愈发放轻了步子。因此时还未到小郎下学的点，而且便是小郎回来也会先去工房找他和小檀。

　　不是小郎，婆子不会来他的屋，阿蛮和顾掌柜又在前头铺子。是以，他原以为是遭了贼，断没料到会是张氏。

　　听见她的话后，傅铮脸色很淡，看了她片刻言道：

　　“娘子日后莫要再来，屋子我自个会收拾。”

　　“傅大哥”张玉娥一脸窘态，赧颜道：“对不起！我不该不经你同意，擅自动用你的东西。我，我就是看这翠翘实在”

　　“男女授受不亲”傅铮打断她的话，眼眸淡淡没什么表情的看她：“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委实不妥，还请娘子快些离开。莫要引人误会，损了名节坏娘子清誉。”

　　张玉娥看看他，懊恼有之羞窘难言。深悔不该试戴这翠翘。

　　她抿一抿嘴，十分难为情道：

　　“那我不打扰傅大哥，这就走了！”

　　说完，她低着头经过他身侧走出屋子。心中怅然，万分失落。傅家哥哥对她是一丝情意也无。也是，珠玉在前，有东家那般国色天姿的女子，傅大哥又哪里会看得上她！甭论，她还是人妇非清白之身。

　　说甚么孤男寡女，男女授受不亲？

　　她和他本被月老牵红线，该是同床共枕相守白头的夫妻，如今却是陌路相逢，全无干系；

　　而东家，在这有些日子了，她已瞧出些端倪，东家和傅大哥根本没有定下婚约。可傅大哥成日跟着东家，两人在一处甚少言语，各忙各的活，瞧着却比寻常夫妻还要亲密契合。

　　但这怪谁呢？

　　是她自个贪图安逸，年少无知怕吃苦；
　　是她父兄嫌贫爱富，背信弃义亏了心。

　　屋内，傅铮拧起英挺的眉双目微凝，望着妆匣子里的翠翘甚是不快。这种品相的翠羽委实难得！不是他猎不到，捕捉翠鸟于他不难。难的是遇上有这般极品毛羽的翠鸟。

　　是以，上回他特特将之留下不予售卖送给小檀。即使后头她不肯收，放去他的柜台。他亦舍不得又给她收了起来。这翠羽可遇不可求，在他心里，只有她衬得上。

　　翠羽不易保存又容易损坏，须得保持干燥不可沾染潮气。且并不能摘戴太多次。换言之，若非她肯收，愿意插戴于她青丝间。他是不会，也不情愿有任何别的人触碰这翠翘的。

　　不想，这张氏不请自来，不但触摸更是擅自动用。想到张氏将这翠翘戴在头上，一贯沉着心性冷静的傅铮鲜有的动气，心绪烦躁。待他一对深眸瞥见榻前杌子上叠放整齐的衣衫，傅铮的眉头皱得更深。

　　……

　　侯府，啸渊居内。

　　某位爷吃着嘴儿，摁着他的小美人。卿卿我我情浓意浓。

　　自那日从云家回府，俩人感情一日千里。情窦初开即情根深种的路小侯爷，终于尝到了两情相悦的美妙滋味。姑娘家的顺从与姑娘家的喜欢，这其间的差异微妙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用尽心思，终得偿所愿俘获芳心。路侯心情欢悦，喜不自胜。象天底下所有沐浴爱河的男子一般，这位爷拉着他的小娇娘日日厮磨，如胶似漆。

　　最叫他快活的是连日来只要他说一句：

　　“乖乖，来，同爷吃个嘴儿。”

　　这小娇娇便会羞红着小脸，乖乖地把个樱桃小嘴凑上来。

　　再要逗她：

　　“喜欢同爷亲嘴吗？”

　　她一张小脸就会益发的红。也不肯应声，揪着他的衣襟偎依在他怀里，把个小脑袋深深埋在他胸口。那娇羞的小女儿娇态，叫他心下一片软柔，爱之怜之又情迷不已情动难耐。

　　譬如此刻，软玉温香在怀，路恒直亲得俊脸潮红喉结涌动，眼眸的颜色越来越深，才不得不强捺着渴望停了下来。

　　“臻儿！”

　　抱紧她，克制了好半刻他方哼唧出声，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吹气低头看她。

　　容臻乌睫龛动，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她身上微起了薄汗，乌黑的头发凌乱松散。一张檀口红红，唇色水润。黑漆漆一对水眸迷离，湿蒙蒙水漉漉的。

　　路恒看得煎熬，才勉力强压下去的那股子燥意又叫嚣着蹿烧起来。这会子，路小侯爷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朴实无华的心思。

　　怀揣着这种朴素的情感，这种人同此心的想望，他手指懒懒的梳理她的头发，语气却不无急切的说：

　　“乖臻儿，嫁了吧！嫁与爷为妻。”

　　他凑唇在她额际亲一口，声音低哑说得特别实诚：

　　“爷想洞房。”

　　他是个爷们，但为了她，他一次又一次的忍。只是显然，愈来愈难忍……

　　现下他每日里都在想，想极了，时时刻刻想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