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早已离开》四木

8、离婚

　　萧氏珠宝大厦25楼。
　　萧从影坐在光线充足的办公室里，手里紧紧握着一份蓝皮文书，几乎要把它捏碎。
　　漂亮的明秘书竭力保持着镇定，站在老板桌前，低下头时不时瞟两眼面前濒临失控的男人。他应该是在控制着火气，脸色不大好看，再也没有平时那种轻慢的笑容。
　　过了好大一会，萧从影才一字字地问：“这是什么？”
　　明秘书镇定地说：“法院寄来的判决书。”
　　“明小姐！”萧从影将蓝皮书甩了过来，“请你相信一点，我认得字。”
　　“这就是我昨天晚上对您说的，需要您加急批阅的文件。”
　　“昨天就发来了？”
　　“是的。”
　　“内容你已经看过了？”
　　明秘书聪明地闭上嘴。
　　“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为什么不反驳回去？”
　　“对不起董事长，这上面的副本有您的亲笔签名，而且据悉是您提出的申请。”明秘书不打算背锅，只能硬着头皮提醒萧从影。
　　萧从影听到这句，猛的记起来，离婚协议确实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只是他保持了绅士风度，没有逼迫李离马上去离婚。
　　他颓唐地靠在沙发椅里，摆摆手叫明秘书先出去，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捏断了签名笔。
　　墨水带着淡淡芬芳，淌在桌面上，弄脏了他的袖子，染黑了文件。
　　萧从影坐了十来分钟，直到手心传来痛意，才发觉断掉的钢笔内芯扎进了他的手里。他抽出内芯，走进套间清洗。

　　等萧从影再次出现在办公桌前，已经没人能够看出来，这里半小时前发生了什么。
　　他推开一切东西，懒散地靠在沙发椅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点着。想了半天，他摸出手机，看见熄掉的屏幕上映出了他的脸，不显得急切，甚至还有些冷淡。
　　就赌这一次，他对自己说，这个电话是我最后的努力。
　　他不想再被李离影响心情。
　　手指按上了快速拨号键，那边还是单调的提示音，过了□□声，才有人接起来：“你好，这里是李离医生的电话。”
　　不是她的声音，萧从影轻描淡写地问：“李离在哪儿？”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像是有抽气声，回答：“额，李离医生现在在手术中……”
　　“小姐怎么称呼呢？”萧从影笑着问。
　　“我是CiCi，离医生的助手。”那边的语气越来越轻，萧从影似乎能看到一个捧着手机小心翼翼模样的女孩，又用他特地训练过的磁性声音说，“CiCi小姐，麻烦你转告李离，萧从影请他回个电话。”
　　“好的好的，我一定转告。”CiCi那边忙不迭地答应。
　　“谢谢。”
　　接下来的这大半天，萧从影都周旋在商业活动中，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到了晚上，他的私人号码都没有被人拨打过。他再也不愿意多等，把手机丢到车外，直接驾车拐上了市区路，奔向了那片五光十色的霓虹世界。

　　蓝天医行后半部土地上，矗立着几栋造型别致的小型寓所，李离的宿舍就在其中的一间里。除了回昭明山别墅，李离很少走出医院，绕着宿舍—医院—快餐厅固定生活多年了。
　　李离忙得很少参与助理们的八卦，对于CiCi她们的追问，关于电话那头那个很好听的男声是谁，她都不愿意解释一句。在她眼里，萧从影真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刚结束了一场名存实亡的婚姻，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谈资。
　　李离快速地将手上土司和牛奶对付完，起身离开了早餐厅。临走时，眼角瞥见一张大幅度的报纸上清晰地拍照了两个人亲密的身影，上边还印着一个显眼的标题——珠宝太子另结新欢？影视皇后花落萧家！
　　李离将报纸翻了个面，仔细地在中缝里寻找广告，熟练地朝办公楼走去。
　　昨天把书搬到宿舍里已经安顿好了，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只是简沧……
　　想到这里，李离的心里无比沉重，轻盈的脚步也变得沉甸甸起来。她暗暗地长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简沧的病房那边走去。
　　简沧昨天做了第二场手术，由师兄黎天远主刀。简沧被推出来时，生命体征各项指标都算是平稳，但李离知道，经过一场场大手术后，简沧很有可能会出现排斥现象，具体情况得看她醒过来后的表现。
　　李离从简沧身上想起了萧政，厌恶心让她不屑于喊一次萧政的名字。她有很多次看到萧政站在简沧病房的楼层里，马上避开了，因为她怕自己一走过去，就会做出不够斯文的事情。

　　CiCi迎面跑来，张皇失措的样子，还在说着“离医生，快——”。顿时，李离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朝前面跑去。
　　面前掠过的是谁，她不知道；好像碰掉了什么东西，她不肯定。她只觉得脚下的路太长了，面前的太阳照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眼前好像模糊着几个人的影子，还有几句惊异的声音飘来：“李医生这是怎么了……”
　　“李医生……”
　　处于紧张状态的李离，突然感觉到CiCi抱住了她：“离医生，有电梯，走电梯，别一个劲地跑。”
　　李离点点头，抬脚想跨进电梯门，脚下哆嗦得厉害，直接栽倒在地上。身后的CiCi眼疾手快抱住了她，把她拖进了电梯。

　　李离靠着电梯，大口喘气。CiCi小声说：“简小姐醒来后突然吐血，黎医生检查完了后，就说，没办法了……”
　　“叮咚”一声，电梯门流畅地开启。李离颤抖着走了出来。
　　简沧病房外站着几个人影，但是李离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见，谁也都不认识，她抖着身子，挨着门牌朝前走，经过一个背影时，有个女孩拽住了自己的手。
　　她转回脸，定住眼神看了一下。这个女孩有着深邃的五官，立体、静寂，让人无法忽视。此时她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说了一句：“擦干眼泪。”
　　这张脸并不陌生，一直给李离一种安静如水的印象。李离被动点了点头，那个女孩又说了一句：“简小姐的最后一点时间，让她安心地走。”说完，她放开了李离的手，推开门先走了进去。
　　李离仍很茫然地站在那里。旁边递过来一方丝帕，她呆呆地接过，一抬头，撞到了一双淡褐色的海洋里：“师兄……”
　　黎天远叹气：“那位小姐说得不错，你还是整理下自己再进去吧，别让人担心。”
　　李离顺着黎天远的目光，低头打量着自己：跑过来时跌了一跤，手掌擦出了血，膝盖上沾了后院里的青草，头发散了，凌乱拂过眼前……
　　她快速整理自己，弄好后，小心翼翼地扭开门锁，像是怕惊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