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罗生门是罗生萌》春酒

1、成为罗生萌的第一天

　　她——或者应该说“它”醒来的时候，最先映入她视野的，就是少年瘦削白皙的赤-裸上身。浴室里的白光明亮充盈，将他的肌肤照得冰雪一样干净。

　　但与白雪不同的是他背部不乏纵横交错的浅色伤疤，腰间还缠着新换不久的绷带，渗出血迹的地方无疑是旧伤又填了新伤，显然身体的主人还挺能折腾自己的。

　　但、虽然这么想不太对，可他的背看起来很好摸，咦——不对！

　　“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呀！变态！”

　　她吃惊地尖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正要脱衣服洗澡的芥川：

　　他以为是敌袭，视线锐利又警惕地扫过浴室，随后落到了声音的来源处——他扔在衣物筐最上面的黑色外套上。

　　“……”

　　嗯，看来是他听错了。

　　“等！我说你呢！在妙龄少女面前做什么呢！？”

　　但那道声音又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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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外者、超能力者、盖然性偏向异能者。

　　以上存在于不同场合的类似称呼，指的都是同一种存在，即“拥有特殊力量的人类”。尽管部分人认为这些传闻只不过是都市传说罢了，但纵火、操纵冰雪、精神控制……这些冒险小说或电影动画等作品中经常会出现的设定，在现实中是切实存在的。

　　异能者与社会总人口相比，或是一种稀缺资源。但作为其中的一员，芥川对异能、以及能力者并不陌生。

　　迄今为止，登记在政-府秘密部门的异能究竟有多少种尚且不为人知。异能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强弱更是不能一言蔽之。其中就算有让衣服活过来，还发出女孩子声音的，也不足为奇……吧。

　　芥川心情微妙地看着自己的衣服——那件他最常穿的黑色外套，黑色物质凝聚成的蛇形暗影从袖口伸出，领口位置扭曲成了像怪物又像毒蛇头部的形状，却宛如咋咋呼呼的少女一般，在空中气哼哼地手舞足蹈。

　　“你是谁？”

　　他冷静了会儿，在逃避现实与处理现状中，芥川勇敢地选择了后者。衣服在对面，他没办法使用罗生门，冷冷淡淡地开了口，声音清透冰凉得像是泡在了一捧冰雪里。

　　“我是——”

　　“衣服”突然卡了壳。

　　她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她是谁？似乎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了。突然被这么问，她努力回忆又回想，居然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衣服”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能看见的，只是从袖口伸出的类似气体的奇特物质，身体部分空落落的，如同挂在枯枝上的一张旗旛。

　　“衣服”沉默了片刻，黑色飓风般冲到了芥川眼前，芥川抿唇躲开，他原本是准备洗澡的，浴室里也不会配备武器，随手一抓，居然只拿到瓶洗发水。果然洗澡是一种危险又奢侈的行为！然而她却没有冲上来，而是奔向了芥川刚才站的地方后面的镜子。

　　“等、我就长这个样子吗！这么丑！”

　　她瞪着镜子里自己凶神恶煞的那张“脸”，看了又看，特别不能接受地用衣袖“抱住”了头，蹲在地上委屈地呜咽了起来。

　　“呜好丑、怎么会这么丑啊呜呜……”

　　她发自内心地被自己的模样丑哭了。

　　“……”

　　芥川语塞。

　　异能的开发效果因人而异，同一种异能，在不同人手中也会发挥不同的效果。

　　对于怪物哭啼的理由，他有些不明就里，其实这件衣服如今的姿态他倒是颇为熟悉，毕竟是陪他战斗时的绝佳状态，他用这只狱门的“颚”撕咬啃食了不少敌人的肢体。一旦被港口Mafia盯上成为目标，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他的“颚”撕碎带回到他面前。芥川甚至挺满意她这副吓人的模样，还开发了不少颚的变招。

　　衣服哽咽了半天，芥川忍了又忍。

　　“够了，闭嘴！”他还是没忍住。

　　她被吓了跳，就像刚才是假哭一样地收了声。

　　“你这么凶会没有女孩子喜欢的啦，”她咕哝，“话说回来，我难道是你的异能力吗？”

　　这个想法突如其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但似乎很合理？

　　“不、不是。”芥川看着明显像是自己异能形态的黑外套，却异常利落地否认了。

　　“咦？那我是——等、大哥，你要带我去哪儿——等等等等！呜哇啊——”

　　她正要继续思索，却被芥川一把抓起，他快步走到阳台，把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并撒上了洗衣粉。

　　洗衣机里，那个东西在敲着塑料门。难以置信的慌张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芥川视若无睹，按下了开关键。

　　“咕噜噜噜……”

　　衣服渐渐沉没在了白色泡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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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芥川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件外套穿身上，他衣柜里挂着一堆款式相同的黑色外套，外套轻便，下摆较长，适宜他使用能力，更重要的是，与太宰先生当初送他那件类似。

　　等他将白色的领巾妥帖系好，芥川正要朝阳台望去，突然接到了部下打来的电话。

　　“找到了？干得很好，樋口。派人支援？不，没那个必要，在下一人足够。”与先前在浴室里由于“衣服活过来”而难掩惊慌不同，芥川微微眯起了眼，在那毫无感情的漆黑漩涡中，乍然，犹如在幽暗的水面上，坠落了一束比刀锋还冰凉的冷光。

　　挂断通讯后，芥川面无表情地快步离开了房间，在他背后，阳台上，一件黑色的外套随风飘展，看上去就和其他普通的衣服那般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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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天气真好呢。

　　她如是想。

　　天空干净得像是才用肥皂水洗过一样，明亮又湛蓝。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能嗅到空气里没消散的，清新又香香的洗衣粉水泡沫的味道。

　　咦，她居然有嗅觉吗？究竟是怎样感知的……明明她只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

　　对了，有首儿歌怎么唱的来着？

　　“呼，我在干什么啊……”她轻轻地哼着莫名熟悉的旋律，突然又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起了人生——不对，是“异能生”？唔，还是说应该是“衣服生”？

　　话说回来，她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被海啸般奔腾而来的泡沫水淹没后，在洗衣机卖力工作地搅动下，她很快变得晕乎乎的然后失去了意识，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那个眼神很凶的少年用晾衣架挂在了阳台上，就着舒爽的清风晒太阳。

　　他还特意把她抖得很平整——这样晒出来衣服会很挺括，不需要再重新熨烫。真贴心呢……不是、这种细节有必要吗！？

　　他就这样走了？

　　把她一件衣服扔这里！

　　她震惊了。不知道是她适应能力弱，还是他对现状的接受能力太强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芥川在把她扔洗衣机的那一刻，就开始了“逃避现实”，只要他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就不会有一件“会说话的衣服”。

　　“呜我究竟是不是他的异能啊，他要真的是我的主人，那我、我……”她想要恶狠狠地警告他，让对方意识到她也是有感情的！他们可以平等相处。

　　但她努力思考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拿来威胁那个人的，于是情绪低落了起来。

　　不过太阳晒在身上真的好舒服喔。

　　她满意地让自己沉浸在暖洋洋的阳光中，正昏昏欲睡。

　　“罗生门——”

　　一道声音蓦地钻入了她困倦的意识，像黑暗中燃起了一簇幽蓝的焰火。

　　罗生门？那是什么……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回想间，重新获得了对周围的感知，然而，外界的风景却于眼前陡然变化，仿佛将视频以N倍速播放，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出现在了一条尽头被一堵墙锁死的巷子里。

　　这里是……

　　“港口Mafia的走狗！你要是对我们动手，尊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对面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爬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打扮是新宿涩谷一带流行的样式。他惊惧交加地看着“她”，伴随着“她”不徐不疾地靠近，男子身体哆嗦的幅度明显增大了。

　　“……与下面的人私下交易违禁的‘货物’，在横滨的地盘上不守规矩地乱窜，再加上烧掉Mafia的仓库……”

　　于她上方响起的嗓音，以优雅缓慢的语调，将对方错处一一列举，然而并非是为了满足敌人的求知欲，让人“死得明白”，而是如同野猫将老鼠逼到穷途末路后的餐前游戏。只是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的主人语气中却陡然覆上了一层阴霾，杀气宛如潮汐般转瞬湮没了深巷。“衣服”同样被吓住了，但她再一想，自己只是一件衣服，大不了被他用剪刀威胁，嗯！没什么好怕的。

　　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不久前才听到过。衣服下摆处怪物的“头”往上看了看，她正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不要过来！！”男子大喊着拿出了枪，以要将弹匣一次性打空的状态，连续打出了子弹。

　　“哼，愚钝。”芥川冷冷地嘲讽着，挥舞漆黑的衣刃，要将子弹切开。

　　然后她被动地飞了出去，她觉得自己就像抛球游戏里被抛到半空中的那颗球。

　　唔？诶诶诶——

　　发生了什么了？怎么回事啦!

　　她一头雾水，完全没料到他的异能居然是这么用的。

　　衣刃如同裁缝的巧手剪开丝绸一样利落斩断了临近的子弹。在另外几颗子弹射到眼前的须臾间隙，她此时的“视野”，远比人类范围更广地注意到了他背后的动静。

　　默不作声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以极强的爆发力跳跃到半空中，一记缠绕着深红火焰的踢腿即将落下。

　　“你身后！大哥你背后！”她喊完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芥川被女孩突如其来的声音干扰，虽然刚才挥舞衣刃时也发现异能比往日稍显沉重些，没想到“它”的意识还在，却非幻觉。

　　而且这个声音……

　　他用空间隔断仓促地强行止住子弹，接着被偷袭那一脚踢出了屏障。她的提醒虽然多余，但并非毫无用处，他提前以手臂阻挡，避开了要害。芥川不是擅长近身作战的类型，他被这粗暴的一击踹出了段距离，直到墙壁勉强才勉强停下。

　　“咳，老鼠还有一只吗？来得正好。只有一只，在下万一失手，也就失去拷问的价值了。”激烈的运动，以及飞扬的灰尘，都使他肺部不适地轻咳了两声，他刚才用来阻挡了攻击那只手握拳抵唇，抬起了冰冷的黑色眸子，表情却没有一丝的变化。

　　他重新站直了身体，甚至另一只手依旧放在衣兜中纹丝不动。

　　她正想吐槽“这有什么好啊敌人都增加了”，但她忽然把话头咽了回去，因为她发觉芥川被赤红火焰剐蹭到的手臂衣料被烧毁了部分，下方皮肤呈现出灼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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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罗生萌：呜呜呜我怎么会长这样，怎么会这么丑！
芥川（陷入沉思）：……
他一直觉得自己异能挺帅的，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