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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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目光在半空交汇，雨声都变安静了，哪怕是华斐，都诡异得脸疼了一下。
温星季那种眼睛一眨不眨，目光非常之专注、就好像望着梦中情人的眼神儿顷刻间散了个没烟。
方才还掀飞了华斐底裤的微表情扫描，眨眼间就旋转螺旋地把她煽到了天上——这要把她烧了的回应用“跟她预想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外星人可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虽然脑子不是这么想的，可嘴上莫名问了句：“用什么烧？”
越明屿也忽然笑了下，反问：“用什么烧可以？”
温星季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到位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种十分奇异的神态，片刻后，她略微一哂，率先回收目光，状似无奈地说：“用什么烧都不行，你们应该知道，有些仅有实验室内能够合成的物质非常之昂贵，我不觉得你能轻易拿到，也不觉得你会愿意倾家荡产，就为了把我烧了送走。”
“……”林希宁完全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忽然进入“火葬场”频道。
是现在都流行外星人来地球烧吗？
“好了好了，”华斐很快也撑着额头笑说，“快别再说这个了，显得我们好像都是一群穷凶极恶之人一样。”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这烧了还不如给埋了。
温星季看着越明屿冲她说：“总之，我轻易走不了，我们两个之间，已经达成了契约关系。”
越明屿：“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温星季你来我往间，语气已经悄然转变，“是我一时半会儿已经回不去，至少需要先在你这里暂时借住一段时间。”
越明屿目光延伸过来，仍旧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好吧，”温星季这次终于停止了单方面的装神弄鬼，有点儿人样地说，“就当是一个请求——我们之间没有契约关系，我因为一点儿不方便的原因需要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我可以提前说好不存在什么特殊的目的，也不会做任何荒唐之事，基本能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你要是收留我，大抵应该就和收留外面院墙上现在正在走房檐的流浪猫没什么区别。”
她说话间微微往后，靠到了沙发后背上，顺着她脖颈后仰的动作，一条很细的像项链一样的东西隐约从衣领间冒了出来。越明屿一直可有可无的余光捕捉到这条项链的瞬间，忽然定住。
那是一条很细很细的绳子，顺着脖颈一直蜿蜒进了衬衣的领口，尾端挂着一颗很小的红色珠子，颜色瑰丽，状若珊瑚。
温星季对她的目光似乎一无所觉，仍旧耐心地补充说：“除此之外，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许还能帮你做一点儿你意想不到的事儿，不算强迫，就当租住可以吗——也算一举两得对不对，如果不是我不方便住别的地方，愿意接收我的人肯定很多，我实在想不到你非得有什么理由必须拒绝我。”
华斐：“……”
说的比大自然还自然，好像投资她，就是对天使进行天使轮投资。
可是很奇怪的，越明屿安静了很久后，片刻前仍旧没有动容意图的态度几乎忽然间一百八十度地转了弯，她肩膀蜻蜓点水地靠在门框上，眼神有些看不清地望向屋内：“我要是不接受，你接下来准备怎么样？”
温星季毫不犹豫地语出惊人说：“求你。”
“……”
她方才营造了好半天的神秘包装一刹间荡然无存，整个人的形象一下从一个高贵的天外来客断崖大跳水，跳成了一个穷途末路求收留的星际难民。
华斐：“……”
怎会如此。
“住多久？”越明屿低声问。
温星季这次想了一下，“唔”了声：“大概一年吧。”
越明屿没再看她，目光径直转向奚眠：“你讨厌她吗？”
华斐瞬间轻轻皱了下眉，但是在这刹那之间，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沉默了下来。
歪在沙发靠背上旁观了半天的奚眠听到越明屿的话，轻轻“啊”了一声，好像才反应过来这是询问的意思，于是双手抱着抱枕好奇地转向了旁边。
她的眼睛清澈又纯粹，流露出一种无邪的天真，看着温星季问：“你能帮我洗碗拖地还有写论文吗？”
“……”华斐皱眉的表情顿时转为痛心疾首。
好在新鲜出炉的这位“星际难民”非常有品格和原则，她说：“……洗碗拖地可以学，写论文不行。”
奚眠痛快且温柔地说：“请务必住下来。”
于是短短几分钟之间，这件看似天方夜谭的事情好像就如此轻易简单地盖棺定了论。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住到了这个家里。
林希宁和奚眠的表情都有些放空，转头看看，又不知道说什么。
越明屿却垂睫，一秒切换的间隙都没有，好像不需要思虑什么地转瞬间低头，接起已经响了两遍的电话，冲电话那头喊了声：“爷爷。”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越明屿回：“没有，不忙，很快就到。”
华斐余光瞥了两秒，静静从沙发上起身，给自己接水的时候，顺带给新近落户的人捎了一杯，冲她解释道：“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她喊的爷爷是一个木雕领域的老前辈，平时也在老爷子的古玩店里工作，一天把自己搞得怪忙的。”她好像极其了解越明屿，说完问都没问，又去了厨房。
越明屿又在雨幕中低眉垂睫地说了两句什么，温星季目光望过去，看不清她的表情。
片刻后，她挂断电话，抬头看了屋内一眼。
温星季若有所感，目光延伸过去跟她轻轻对视，说了句：“多谢。”
越明屿好像一点儿都没把她当回事，果真什么都没说地要出门，她没有回话，衣摆在门缝中一卷，消失不见。
难怪她这半天一直站门口，连鞋都没打算换，直接抬脚就走人了。
“放心，”从厨房转了一圈儿的华斐出来，手上端着个小盘子，“越明屿不用特意叮嘱，也不会跟什么人随意提起你的，她父母亲人差不多都不在了，家里就自己和眠眠两个人，也没什么多余的朋友。”
她边说边顺带看了眼温星季的反应。
温星季没有反应。
华斐端着盘子走近问：“吃点儿？”那盘子里是一包蝴蝶酥的点心，温星季没说什么，伸手拿了一个。
华斐哦了声，又心说：外星人没有拒绝，外星人也需要吃饭。
她于是又泡了几杯简单的花茶，权当下午茶，转头问温星季：“你要糖吗？”
“要一点儿，”温星季动作很慢地尝完一块点心，伸手接过说，“谢谢——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直接说，不用特意这样。”
“不是，”华斐端着自己的半杯枸杞缥缈挪近，伸手捂着杯口那比瀑布跑得还快的热气，“我不是为了讨好你，我主要是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愿意跑来给越明屿当女朋友。”
“……”
“女朋友”这种关系在名义上实际上已经上了天，但这跟她当前想要融入这里的意愿相悖，温星季因此沉思了一下，持重地答：“我觉得她挺好的。”
华斐在沙发最边角坐下，好像故意要挑越明屿不在的时候背地里给她穿小鞋：“你刚来，可能不太了解，姓越的其实是个薄情寡义的混蛋，她走路永远不抬头，别人的话总当耳旁风，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管周围都发生了什么，为人其实相当单调冷淡。”
温星季其实觉得她嘴里那“姓越的”长得挺好看，要颜有颜，要脸有脸，而且这些都不算什么原则问题，愿意高贵冷艳一点儿也不算过分。
她笑了下，压根儿没放心上：“我还以为你要问我点别的。”
“我还没太想好，”华斐笑着擦擦手，开了句玩笑，“是不是应该先问下阁下的母星对地球是什么态度？”
温星季：“应该没持什么什么态度，我不是代表谁来的。”
“意思是你会过来是偶然事件？”华斐思索了一下，“那我们这里还有别的外星生物吗？”
“也许？”温星季诚恳说，“我也没调研过。”
意思就是说跟她同时来的没有，华斐略微换了个问法：“你们那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存在吗？”
温星季这次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很奇特的回答：“知道的人很少了。”
她有问必答，好像这地球没有比她更真诚的人。
如果有别的外星人，她也是最真诚的一个。
华斐略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往下深追，略作打量，有张有弛地好奇说：“能说说你们那里是什么样子的吗？不能说也没关系。”
奚眠钵钵鸡吃完了，手欠地在一旁折着木棍儿，不怎么多问，感兴趣地旁听，这时寡言少语的林希宁又棒槌上线：“一个星球的文明，这是巨大的话题，任意一个细枝末节拎出来，整个地球的计算机可能都记载不完，更遑论三两句就能讲出来——有这时间，还是先出去买一下一些需要的日用品吧，一会儿天黑商场关门了。”
华斐：“……”
这个棒槌她怎么还没成精？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这时，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赫然是夺命催魂的工作备忘录闹铃。
工作，是当代青年人生中的龙卷风，无论你在何时何地，只要它朝你平平淡淡地刮过来，就能随时把你带走。
华斐毕业六七年，几乎从来没有休过一个完整的年假，虽然只是一个集团的小法务，但平日里也几乎忙得脚踩后脑勺，今天虽然是周末，下午也早安排好了要去跟一个项目外聘的法律顾问搞对接。
温星季看看她，体贴地说：“没关系，我反正一直在这里，你想了解什么，之后可以随时找我慢慢问。”
华斐对着闹铃发了会儿呆，长出一口气关了铃声，她确实不可能一直坐在这儿对外星人进行没完没了的端详和拷问，不说一天的时间表就已经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说人对自己没有头绪的事，其实就很难做出什么有效的准备。
她自己的日子都过不过来，实在没闲心再去关心可能会妨碍人类命运的大车轮，无论是境界和能力都实在有限，就算想了解防备些什么，这会儿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算了，人对自己管不了的事，只好心宽。
她起身，用整理自己睫毛的速度也迅速整理了一下忧虑糟心的心情，提包穿外套，去奔赴她冷冰冰的加班。
外星人来了也改变不了。
“哦，”这时，奚眠冲温星季说，“我带你出去买东西吧。”她反正闲得没事儿，说完就捡了钥匙去门口换衣服穿鞋了。
华斐两手并用地旋转一抻，大衣就裹上了身，她腾出一只手，在奚眠头上很明显地重重按了一把：“家里人少，你姐又忙，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奚眠乖巧点头：“哦，好的。”
华斐这时侧身回头，余光转向林希宁一勾：“你下午不是也要见一个你的资助人吗——跟我一起走，顺便开车送你。”
林希宁：“我……”
华斐催促：“快点儿！迟了，跑起来！”
林希宁二话没说出来地被她半拖半胁迫地直接勾走了。
外面大风已经把雨卷得飘摇起来，华斐甩上车门把包甩后座，偏头瞥了院内一眼，一脚油门踩下去，问林希宁：“你怎么想？”
这么一个人，一来就自报身份，将她们几个一同打包搅和了进去，互相间真是有够能互相牵扯的。
林希宁靠在椅背上坐了一会儿，说：“没怎么想，无法证实。”
“哦，也无法证伪是吧？”华斐看一眼后视镜，将车拐出巷尾，这人说话寡淡的，简直不用听就知道下一句要说什么，“因为真真假假掺着说，就当是真的——可为什么是这里，不是你家里？不是我家里——我是说，她这么明显地要住进去，显然需要一个强烈的动机，你觉得她的动机是什么？算了……你觉得她有可能其实认识越明屿，真的喜欢她吗？”
就是……为了个狗都不理的，用得着这么处心积虑吗？
林希宁这次隔着车窗看了会儿外面的雨帘，说：“你不要问我这么多，我也搞不清。”
华斐打方向盘，睨她：“我还以为你要说：越明屿目前最理智的做法是稳住她，两人建立稳定的信任关系，然后跟她智慧周旋，取得尽可能多的有用信息，摸清此人真实意图，最次也要保全自己，能得到对方的二三软肋更好之类的……”
“……”林希宁，“我平时说话是那样的吗？”
华斐挑眉。
林希宁点开手机，划动拍得几张无影照片：“……其实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掌握主动的一方，明屿其实只能面对未知后果被动选择，她没有主动权。而且她的话为真的概率真的很大，我甚至觉得她或许是一个AI也说不准……”
她经过思考总结，认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周旋反攻并非明智之举，而弄清本质还是能做到完成的。
总之，林希宁道：“不管怎么说，她既然能来这里，那以你我的水平，跟外星人对线很可能是自取其辱。”
“……”
需要安慰的人想听的不是这个，实话也不行。
刚好地方也到了，华斐滋啦一声把车停到一个生物研究院门口，“啪”一下戳灭了内置车灯：“你快下车！”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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