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第401章 一群垃圾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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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风和宫白羽一到师部，立刻就受到了副师长唐基的热情欢迎，他还不忘带来了随军的军统人员，那两名军统中校见了王天风，慌慌张张敬礼，讨好之色溢于言表。
这个玲珑八面，面面俱到的老人是家族派下来协助虞啸卿的长辈，会不会打仗不知道，但他很会做人。他自始至终笑容亲切，谈吐热情，虽然一口一个“孩子”，但绝无倚老卖老之嫌，反而眼中带着长辈的慈爱。无论怎么看给人感觉都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但阅历尚浅的白羽却在纳闷为什么心眼特多的王天风用神念警告她要小心唐基。
难道他真是个笑面虎？
终于吃饱喝足了，众人来到了会客室。
龙文章被带到师部的会客室里，虞啸卿屏退了闲杂人等，整个会客室就王天风、宫白羽、虞啸卿以及副师长唐基四人。
大家大眼瞪小眼，没有人说话，一时之间，场面十分尴尬。
虞啸卿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的王天风，不是你要问的嘛，人来了又不说话，这算怎么回事？最终还是沉不住气清了清嗓子问道“姓名？年龄？”
“龙文章，光绪三十四年生人。戊申，土猴。那年光绪死啦，好记。”
虞啸卿皱了皱眉，唐基掐着手指头算着“三十四岁。”
“那年慈禧也死啦。”虞啸卿阴恻恻地道“现在民国，你说什么光绪，想回到满清吗？”
龙文章立刻否认“不是。这样好记事，发生过什么，到过哪儿。如果我不能记住经过了什么，那就死也做个糊涂鬼。”
“现在死了，你明白吗？”虞啸卿把玩着枪套。
龙文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摇了头。
哼！虞啸卿冷笑一声“那你真要做定糊涂鬼了。”
怎么着？刚报个名字年龄就把人定死罪了？这也太儿戏了吧？白羽美目一挑，终于确定这个虞啸卿和王天风以及楚云飞是真的不一样！
唐基轻咳了一声，问道“籍贯？”
“我家里人颠沛得很，出生前他们换过几十个地方。”
“出生地？成长地？”
“出生在热河和察哈尔交汇处，一岁在河北，两岁在河南，四岁时到了山西，我记得运城的硝石湖，白茫茫一片，还有关云长的故居。六岁时去了绥远。”他扳手指细数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很无辜，而这种无辜，看起来真像挑衅，“跟着家人走，外蒙、甘肃、新疆……直皖战争时在康藏，后来东行了，后来是四川、陕西、湖北，安徽，江山如画，江苏……中原大战，捎着江苏也不太平，转了南，浙江、江西、湖南，黄鹤一去不复返……”
好嘛，什么都没问出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天风看着手中的资料，上面对于龙文章的军衔和职务写的很清楚，军需中尉。
军统训练班最差的学生一毕业军衔也是少尉，明台毕业是上尉，白羽还没毕业就晋升为了少校。三十四岁的中尉？基本上是没什么前途的人。他突然开口问道“哪儿学的打仗？”
一个军需官居然很会打仗，这不奇怪吗？
龙文章默然片刻，反问道“我会打仗吗？”
虞啸卿盯着他“装腔作势——该死！”
龙文章神色凄然“死了很多人。”
虞啸卿像头择时而噬的豹子“军人之命，与国同殇！你我很快也是这条命——哪儿学的打仗？”
龙文章依旧答非所问：“我看见很多死人，死的都是我们的人。”
虞啸卿猛然站起，二话不说，拔手/枪，拉保险，扣扳机，一气呵成。
砰的一声，轰在龙文章两脚之间，吓得唐基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也吓得门外人冲了进来，又被唐基挥手赶了出去。
龙文章低头看着脚与脚之间的弹孔，一脸无辜地道“幸好地不硬。跳弹会伤到无辜之人的。”
“仗打成这样，中国的军人再无无辜之人。”虞啸卿暼了一眼王天风不容置疑地说，语气里透出心中郁闷的愤慨。“在哪儿学的打仗？”他钉在同一个问题上不放松。
“我们死了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一直看着，心里很痛，一直很痛……”
于是虞啸卿把枪抬了起来，这回是直接对着他的脑瓜子。
“他的意思是仗打的多了，自然也就懂得打仗了，就算死了很多人，也能从败仗中学会打仗。”白羽皱起了眉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虞啸卿不懂？
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只有王天风明白，虞啸卿看上去和自己和楚云飞是一样的人，但本质上完全不一样，他只懂得愤怒而不懂得心痛，活脱脱的一个愤青。
“是这样吗？”虞啸卿还在问。
龙文章淡然地点了点头。
虞啸卿这才把枪放回套里“你那种打法叫破釜沉舟已经太客气了，简直是断子绝孙。”
龙文章挤出一丝苦笑“我以前一直逃跑，也遭遇也死人，可死的人都不够份列入战役里。还有，我去过那些地方……”
“怎么讲？”王天风微微挑眉。
“我去过的那些地方，我们没了的地方。北平的爆肚涮肉皇城根、南京的咸板鸭、蛋烧卖、美人肝。”他用一种男人都明白的表情坦率着，“还有销金的秦淮风月。上海的润饼蚵仔煎，看得我直瞪眼的花花世界，天津麻花狗不理，广州艇仔粥和肠粉，旅顺口的咸鱼饼子和炮台，东北地三鲜、狗肉汤、酸菜白肉炖粉条，苦哈哈找活路的老林子，火宫殿的鸭血汤，还有臭豆腐和已经打成粉了的长沙城。”
白羽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还时不时咽了咽口水，以至于要擦擦嘴。明明一顿丰盛的午餐刚吃完没多久啊，好像又饿了。
然后他摊了摊手，以他特有的方式断句总结，“都没了。”
都没了！会客室里一片寂静，一种沉痛的寂静。
最后还是唐基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是党/员吗？”
龙文章做出了一个酸酸的表情，“我党对一个补袜子的军需没有兴趣。”
唐基面容突然表现出尴尬，他居然忘了坐着的两名军统也不是党/员。事实上军统上上下下都不是国/民/党党/员，包括他们的老大戴笠一直也没有入党，直到戴笠为了中央委员候选人选举需要，才由蒋中正亲自介绍入了党，但戴笠的下属如非必要，没有入党的，因为军统始终是委员长私人佩剑。
事实上只有他一个人尴尬，王天风和虞啸卿对这种话题没有兴趣，丝毫不会觉得尴尬，白羽仍然沉浸在北平的爆肚，南京的咸板鸭，火宫殿的鸭血汤里久久无法自拔，自然也不会知道尴尬。
唐基偷偷瞄了一眼二位军统，一个若无其事，一个口水涟涟，似乎没人在意他刚刚的话题。干咳一声后，忽然问龙文章：“你对赤色分子是怎么看的？”
踱步中的虞啸卿愣了一下，看了看别有深意的唐基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王天风。
这个敏感的话题，令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这可是道送命题啊！原本沉迷于美食幻想中的白羽目光一闪，她这才明白王天风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外表慈祥的好像圣诞老人的家伙分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书生不可以没有，但是空谈误国。”龙文章表情从容。
唐基还不死心的追问“没打过交道？”
“游历的时候见过他们的游行和口号。”他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几分嗤之以鼻。
非常坦荡的回答，没有一丝慌张的痕迹，坦荡到令唐基瞬间失去了问话的兴趣。
“我有些问题要单独问问他。”看看差不多了，王天风终于站起身来。目前为止，虞啸卿和唐基各是什么样的人，他一目了然，没有必要再让他们掺和下去了。
唯一看不透的，还是谜一样的龙文章。
空荡荡的会客室里就王天风和龙文章两个人，王天风收起了眼中的阴戾，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夹在指尖，又抽出一根递给龙文章。
借审查我看透了虞啸卿和唐基，现在又来摸我的底？心中冷笑的龙文章点头哈着腰的接过烟，拍了拍两边裤兜，带着讨好的痞笑“没火，不然就给长官点上了。”
你是故意的吧？王天风悠悠地看着他，指尖燃起一串火苗点燃了彼此的香烟。
“有劳长官了！”龙文章笑嘻嘻的深深吸了一口，一脸的陶醉之色。
只是，龙文章眼底的那一闪而过的异色，并没有躲过王天风锐利的眼睛。
“坐！”王天风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用淡泊的语气道“你倒是不惊不咋。”
“长官您的本事大过天了，整整一个日军联队都能给您和您的亲信以霹雳手段干掉啦。手指点烟，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您说是不？”他舔着脸，笑着坐在了沙发上，贪婪地吸着烟，看那样子就知道很久没抽过烟了，馋坏了。
悠然吐出一个烟圈，王天风淡淡扬眸“你很会打仗啊，在南天门打的不错。不过可惜！原本属于你的功劳就要算到虞啸卿的头上去了，不出三天，师长的委任状必到。”部队内部的那一套，王天风太清楚了。
龙文章满不在乎晃了晃脑袋“有的人是为了复国，有的人是为了军功，有的人只是为了活命，而我？不过就是想带他们回家。何况，我是他的部下，我立功，不也等于他立功吗？您说是这个理不？”
王天风含威的眼神直勾勾逼视着他，突然道“你觉得虞啸卿是什么样的人？”
本想推脱，说不敢非议上峰，但看到王天风那刀锋般阴鸷的眼神，龙文章不得不收起圆滑，认真的回复“他？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一个意气风发的爱国者，一个热血澎湃的理想主义者。”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人。王天风点头又道“他一定会要求打南天门的，为国，为民，也是为了建功立业。不管为什么吧，也许你们这支炮灰团首当其冲哦！”
不损自己麾下一兵一卒，不动自己的根基，趁机打个胜仗，捞份军功，不就是现在这些大大小小将领一贯的伎俩吗？兵强马壮，这才是每一个将领立足的根本，何况保存实力也是委员长的意思。
“也许你有你的难处，但你最终还是会帮他的吧？”龙文章一瞬不瞬的盯着王天风，也想将他看个通透。
他们都想看透对方，但彼此都看不透对方。
王天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仍然在继续自己的话题“你也知道他不会杀你，因为你会打仗。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扶持你，扶持你的团，然后……炮灰团总归是炮灰团。”
虞啸卿的想法王天风知道，就在虞啸卿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王天风就知道！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一切，他可以配合，但他不知道龙文章会不会配合，炮灰团愿不愿意配合。
这一次，龙文章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有龙文章自己知道，他的出现可不是为了拯救一支炮灰团的，他只是需要一支自己可以支配的力量。他的身上的任务实在太重！重到会改变未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虽说出自历史上名声不佳的军统，但似乎并不坏，最重要的是这种修真者无故参与进来，究竟是意外还是必然？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但他必须做出选择！选择相信他，或者……
凝视着龙文章眼里复杂的郁色，王天风锁着眉，抿着唇，神色森寒，却没有一丝杀气……
作者有话说
第408章 第401章 一群垃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