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冷寒，我想抱你到怀里取暖》水三郎

4、她喜欢上一个男生

　　如果不想，那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好好学习，考上高中。
　　她没抱任何幻想，回到学校，不再跟大家一起玩闹，打开课本，坐在最后一排听课记笔记。
　　一起染头的兄弟姐妹叫了她好几次出去K歌，还叫过她翘课，她都拒绝了，他们以为她是怕了，出言讥讽她要当好学生了，将她排斥在小群体之外。
　　她本来在那个小群体里就是例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融入进去，他们接纳她，主要是因为她的讨好，平时伏低做小，吃饭主动结账，作业帮忙抄，上课睡觉还可以放风。但那些人打心眼里是看不起她的，她没有个性，性格太软，太好说话。什么都太容易得到，心里总会不屑一顾，忍不住欺负。
　　将近一个学期没有好好学习，她落下的功课不少，文科还好，物理化学听着跟天书一样，不过她的功底还在，花了两个多月时间自学，向老师同学请教，慢慢地追上来，成绩不上不下，班里中等。下半学期期中考试的时候，班主任找她谈话，夸她，“不错，能考上普通高中。”随后调座位，将她从最后一排调到了第四排靠窗的位置。
　　她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有些不服气，为什么她只能上个普通高中，如果考上重点高中，是不是就可以让老师和父母以及所有看低她的人刮目相看？
　　想象她考上重点高中，父母对之前打她的事道歉，老师说自己小看了她，同学都敬佩她，她忍不住手指颤抖，心里激动难耐。
　　她咬着牙给自己打气，努力学习，每天除了吃饭休息，就是读书，数理化基础不牢固，每天做一套卷子巩固，有不会的，去找老师同学问，中间当然有无数次感觉太憋屈想要放弃，但想想如果真的考上重点高中，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她又继续拿起笔开始做题。
　　在中考前的最后一次联考中，她考到了班里前十名，这个成绩上普通高中绰绰有余，重点高中还需要加把劲儿，这把劲儿终于在中考中使了出来，她踩着录取分数线考进了重点高中。
　　考完知道成绩后，她睡了两天，同学敬佩的眼神她没看到，班主任倒是给她父母打了个电话夸了她一通，父母挂了电话没有预期的道歉，仅仅是夸了她几句，随后话一转，“看来那一顿打，值了。”
　　之后的好几年，母亲四处跟人炫耀自己教育孩子有方，每每有家长向她请教如何教育叛逆期的孩子时，她总是以沾沾自喜的口吻劝解请教的人。
　　“一定要打，陈情原本也不好好学习，跟着一群坏学生逃课，睡觉，头发染得跟街上的二流子似的，班主任打电话到家里把我和她爸骂了一顿，狠狠地打了她一顿，什么都好了，原本连个普通高中都考不上。”
　　她认为陈情的好成绩主要是他们棍棒底下出孝子，至于陈情的努力和心路历程，他们不会关心，也不重要。
　　陈情顺利地去了重点高中，站在大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心情有说不出的感觉，高兴？并没有，激动？也没有，自豪？似乎也没有，她很平静，却又有些怅然若失，怅然什么，她说不出来，也不知道。
　　她是个好学生。和所有努力向学的好学生一样，天没亮就早起洗漱上早自习，下了早自习，十五分钟狼吞虎咽地吃饭，上完四节课，中午到食堂吃饭，然后下午四节课，晚饭，晚自习，下了晚自习班回宿舍睡觉。
　　她学习成绩不错，入学成绩全班四十多名，高一期末考试已经冲到了班里前十名。努力总是有收获的。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高二那年。那一年，她喜欢上一个男生，叫李写。
　　李写坐在陈情后排，头发柔软，人不算帅，但很干净，明净如玉，笑的时候眉眼弯弯，让人忍不住喜欢。
　　最开始陈情并没有注意到他，上了高中之后，她没有以前那么爱闹，人很安静，上课认真听课，下课要么低着头准备下一节的课，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
　　可李写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性格特别开朗，是那种爱笑爱闹的人，跟他坐同桌的是一个胖胖的男生，人比较沉默，不怎么理李写，李写就拉着陈情说话。什么都说，今天打球自己输了，最近玩了一个什么游戏，哪里开了一家书店，里面有什么闲书好看。
　　有时候上课也不闲着，趁老师不注意，他撕了一张纸，上面描粗写着“我是小狗”，用透明胶带贴在陈情身上。
　　陈情察觉不到，背后贴着这张纸，下课去厕所，同学看见捂着嘴笑，但并不说，她莫名其妙，回来坐到位置上，李写笑倒在同桌身上，同桌看不过，说了句“无聊”，帮陈清把那张纸条撕了。
　　有时候吃完饭从食堂出来，陈情正在路上慢慢地走着，李写会突然从背后拍她一下，不等陈情反应过来迅速抛开，陈情要去追着打他，他故意放慢速度，倒着跑，冲她做鬼脸，等到陈情快追上了，他转身加速，拉开距离后，又放慢速度，继续做鬼脸，气得陈情哭笑不得，等到陈情不追了，他停下来哈哈大笑。
　　有时候他会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拉着陈情说话，让她看英语老师的裤子，英语老师是个中年男性，陈情莫名所以，他说，“看裤子拉链！”
　　英语老师裤子的拉链忘了拉了，稍一动作就前门张开，陈情十分尴尬。李写不仅告诉她，还拉着别的同学看，不到一分钟，全班同学都知道，女生还好，男生都伸着头去看老师忘了拉拉链的裤子，指指点点。
　　英语老师显然注意到班里的变化，先是敲黑板维持纪律，没几分钟，大家如故，已经没人有心思听课，英语老师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低头，当看到自己前门大开的裤子时，羞愧、尴尬得红了脸，粉笔一扔，跑出教室，班里爆发出哈哈大笑声。
　　“谁先发现的？”
　　“没想到他还有今天，这个我能笑三年。”
　　“李写，你真是个人才~”
　　过了不久，英语老师回来，把“罪魁祸首”李写拉到教室外训斥一顿，跟班主任告状，让他在外面罚站一上午。
　　陈情从最开始的烦，慢慢地，在心里滋生出些许好感。她最开始非常烦李写总拉着自己说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喜欢甚至期待他在上课给自己传个字条，或者下课拉着自己说话。说什么不重要，最重要是他和自己面对面说，他的眼睛总是又黑又亮，里面闪着光，苏言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的影子也留在自己心里。
　　陈情原本是短头发，李写有一次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他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她默默地留了长头发。
　　李写喜欢夜里打游戏，白天前两节课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在睡觉前会拽陈情的衣服，“你帮我把风，老师来了给我说一声。”
　　这话他也会给他的同桌说一遍。他的同桌几乎无视他的话。陈情则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守卫一般，时刻提防老师。
　　她将腰板挺得笔直，遮住后面趴着睡觉的李写，一旦老师走下讲台，快要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心“怦怦”跳动得厉害，手伸到后面使劲地去拉他的衣服。有时候来得及，在老师走过来前，李写醒来，做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有时候来不及，李写睡得太熟，甚至发出鼾声，被老师提溜起来，罚站。
　　如果被抓住，陈情会非常羞愧，感觉自己辜负了李写的重托，对不住他，心里闷闷不乐。如果没有被抓住，陈情则非常骄傲，如同一个考试满分的孩子一般，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李写刚开始会感谢她，即便被老师提溜起来，也不生气，反过来夸她“仗义”，后来慢慢地习惯了，这些感谢的话不再说，陈情有些失落，失落着失落着，也就习惯了。
　　高中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般三餐之外都会加餐，上午第二节课课件二十分钟时间，他们都会跑到学校小卖部买零食。
　　每当这时候，睡觉刚刚醒来，人还有迷瞪的李写会拽陈情的衣服。
　　“陈情，你去小卖部吗，去的话顺便帮我带个面包，一包牛奶，方便面也要一包，面包要咸的，不要甜的。”
　　陈情原本不准备去小卖部，也默默地站起来，挤在人群里帮他买，自己有时候会买一包锅巴、酸奶或者其他零食，有时候什么都不买。
　　“谢谢陈情，你真是人如其名，现在像你这么有情有义的女生不多了。”
　　李写大口咬面包，喝了一口牛奶，中间不忘夸她，陈情脸上克制，心里却笑开了花。
　　“对了，把你的英语卷子给我抄一下，我一道题都没有做，以英语老师那么记仇的个性，下节英语课肯定提问我，我要是回答不上来，又该罚我出去当小白杨了。”
　　陈情把英语卷子递给他，提醒他，“别抄得太一样，不然还得出去罚站。”
　　“放心，我是那么傻的人吗？”
　　他冲陈情挤了挤眼睛，故意抛了个媚眼，陈情笑了。
　　李写喜欢打篮球，总会在中午或者下午上完课的时候去篮球场跟人一起打篮球。陈情怕人看出自己喜欢李写，不敢像许多大胆的女生一样直接跑到操场上呐喊助威。
　　篮球场不远处有一个小卖部，她会直接不吃饭，特意跑很远到小卖部买些零食，坐在操场旁边的台阶上一点一点地吃。零食不顶饿，又贵，她又没多少钱，不敢买太多，因此总是饿肚子，上课或自习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噜噜地叫，头晕。有情饮水饱，她甘之若饴。
　　同学并不知道她去小卖部的心思，以为她不过是想走走，不以为意。只是有一次她在小卖部遇到同样买零食的李写的同桌，那个胖胖的同桌看了她一眼，随后离开。
　　陈情一下子脸红了，耳根发烧，虽然李写同桌没说什么，但她总感觉他看出了自己的目的。
　　陈情之后都不敢看李写的同桌，也不敢跟他说话，生怕他一开口就将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诉他人，如果是那样，那她真的没脸了。
　　她躲着他，不去看他，也不跟他说话，走路避着他，视他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