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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挑灯看剑(一) ...


  •   第二天。
      鲸落洲。

      “教授,大师兄把陨石的照片发过来了。”梅浅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放在鼠标上,转头对老人说。

      “唉,唉,唉。”艾克斯德敷衍道,“你先放着吧。”

      梅浅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双腿一蹬朝门口喊:“钟莞!”

      “行了行了小兔崽子就知道没事找事!”艾克斯德这才转了过来,用幽怨的眼神直视他,“照片在哪儿?”

      梅浅把电脑一推。

      艾克斯德边把自己的白手套摘掉,边呢喃道,“这工业区的雪下得还挺大啊……”

      “老头儿,你这样是不行的。”梅浅非常骄横地扯了扯他的胡须,“大师兄走了以后你就只给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干,你这是偏心!”

      艾克斯德非常沉默地浏览着贺念之从工业区发回来的照片。

      “梅浅,来,”他出乎意料地把电脑转向了正在抱怨的小师弟,“你看出什么来了?”

      梅浅漫不经心地放下手里的笔,撑着桌子看去。

      “啊”他像猫一样眯了眯眼,“现场有点被破坏了,我看不清楚。”

      艾克斯德:……

      他把页面往下翻了翻,贺念之详细的报告马上呈现在两人面前。
      写报告也算是贺念之多年以来的习惯了,因此无论是条理还是准确性,都是毋庸置疑的准确。
      经验加天赋便是天才,这是没有办法复刻的,缺一不可。

      梅浅这人也挺没心没肺,毫不在意地扯道:“算了,看起来我这辈子只能给贺念之做小弟了。没办法,我还是默默抱大腿好了。”

      艾克斯德胡子都快被他气歪了。

      鲸落洲的科技全球顶尖,他所在的地方便是鲸落洲的硅谷,聚集着的都是四面八方来的神仙。他本人绝对是领域内的佼佼者,能被计入现代史搬上教科书的那种大能——只不过还没有死,仍然有升值的空间。

      艾克斯德年轻的时候挺一意孤行,从来不找合作伙伴,也拒绝了无数上门来拜师学艺的人。人老了也就开始力不从心,也就微微放开了权限,也算是此生技能的传承。
      他到现在为止也就收了三个徒弟:贺念之、钟莞和梅浅。

      他本人和那个能流钻石泪的冰雪泪蝶恋雪R殇紫雪丽莎薇雅拉公主一样,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年轻的时候还挺俊,有一种中西结合的深邃。只不过以前没时间享受爱情的芳香,头发白了以后就更像肯老爷爷,也就没有心思搞夕阳红了。

      梅浅是被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算是儿子一样的外挂存在,因此日常也就跟着他在实验室混。艾克斯德对他烂泥扶不上墙的作风也习惯了,只当他是追逐蝴蝶天真烂漫的小熊□□。
      钟莞和贺念之都是本身专业能力强,凭的是真本事(还有隔壁占星系教授硬拉着他算了命格)。只不过前者莫名其妙被自己儿子盯上了,两个男人开始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办公室恋情。久而久之,艾克斯德也挺麻木,也就随他们去了。
      至于贺念之……

      艾克斯德笑了笑。

      “我好~想大师兄啊~”小熊□□对研究陨石是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开始寄慨遥深起来,“我要给他过十八岁生日,然后再带他去相亲。我有一个姐妹……”

      艾克斯德嘴角抽搐,连忙打断了他,“工业区那里局势很紧张,念之暂时应该回不来的。”

      “嗯?”梅浅用看猩猩的眼神望着他,“工业区怎么了?”

      艾克斯德一脸囧:“停厂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停厂?什么停厂?停什么厂?要停什么?”他果断打开了自己的社交软件,上下翻了一遍也没有什么痕迹,“不是‘那喀索斯惨死工业区,领导人为表示悼念暂停工作一天’?邵墨渊难道不也是因为这个去的吗?”

      艾克斯德:…………

      “小兔崽子,平常都和谁在鬼混!爱迪生去世美/国也就停电了一分钟,你当那喀索斯是创世主还是紫微星下凡?”说着,他一把夺过了梅浅的手机,“你平常看的都是什么新闻?”

      “可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梅浅眨了眨眼,表情无辜,“谁还关注什么停厂的事情啊?你难道不知道那喀索斯多少人的墙头吗?九亿少女的梦也不为过了……”

      “混账!”那喀索斯面有怒色,一下子站了起来,“本末倒置,本末倒置……!!”

      梅浅有点蔫,不敢说话。

      “浅儿,你要记住。”艾克斯德过了很久才控制好表情说,“网络上有太多的虚假和造势,真正关注局势的人也多半不会在这种地方公开发表自己的言论。娱乐圈的事情很大程度上只是让众人找到一支相同的麻醉剂,那里面的真真假假都是供大众消遣的声色犬马——现在你看到的那些为那喀索斯奔走呼号的群众多半只是泡沫幻影。在网络世界里,最忌讳的就是‘当真’。”

      梅浅再次眨了眨眼,“这又是哪位名人的名言?”

      艾克斯德:……………………

      “行了嘛,我知道了。”梅浅看他面色不虞,非常主动地低头认错,“但是不是那喀索斯的话……工业区没事儿,为什么要停厂?”

      艾克斯德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头。
      梅浅笑了笑,丝毫没有自己被当成哈士奇的自觉。

      *

      雪已经下了超过三天,势头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嚣张至极。按照这个趋势,交通线路没有办法百分之百保证安全,也没有人敢开船。他们短期内回不了鲸落洲了。

      偏偏这破天气,又直接导致了那喀索斯的线索搜证被拖慢,陨石研究受到阻碍,交通很不争气地封了路。所以,即使现在局势紧张堪比箭在弦上濒临恶化,所有人却都被迫偷得浮生半日闲。

      李黛单手插口袋,看着远处的茫茫江水,惆怅道:“暂时是回不去了。”

      邵墨渊一只手握着伞柄,另一只手放在颈部的位置,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围巾。

      “下不了多久的。”他拨弄着自己里面全都是绒毛的皮手套,一副早已运筹帷幄的样子,“珠穆朗玛峰半山腰都长出来了绿植;千年的冰都没有坚持住,更何况昙花一现的雪。”

      李黛:……
      大概只能希望如此了。

      李黛一早上就过来找邵墨渊出去,说是有事情要商量。邵墨渊也明白他怕政/府楼里被邵青按了窃听器,为了保证李黛的心,也就跟着出来了。
      好巧不巧,又是码头的位置。

      讲道理,江水旁边湿气重,很容易伤了风寒,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雪天。邵墨渊体弱多病,IPPO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李黛有点良心都不会拉着他往这个地方来——除非出了什么很烦心的事,直接导致李黛失去了对外界事物一如既往的洞察。

      果然,李黛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又像某种老鹅一样来回踱来踱去了几轮,表情有些凝重:
      “那喀索斯死亡和停厂时间重合的原因找到了。我大概查了一下……九十七楼混进了奸细。”

      邵墨渊闻言,挑了挑眉。

      “谁?”
      “……目前查到一男一女,都是今年晋升上来的。这也怪我,最近审核放松了。”

      他也没有过多打回旋球,直击要害:
      “是李歙的人?”

      李黛步也不跨了,颇为沉重地立在原地,把视线向他投来,颤抖着嘴唇说出经典降智迷惑台词:
      “你怎么知道的?”

      邵墨渊扶额。

      李黛口中的李歙,传说中在九十七楼安插眼线的男人,其实就是李歙的表弟,一个存在在IPPO的著名异党。
      没错,他身为副执行长,表弟竟然是异党。
      不过要说起基因突变,其实李黛才是那一个——毕竟他的爷爷也是反派,他身为长孙应该承袭大业的。

      关于他爷爷,其实《不挽曲》里面就有记载:

      “在IPPO成立十年左右,圆桌会议内部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以邵立平为首,坚定维护IPPO的管理,也称为保守派;另一派以李文才为首,多半为比较年轻的势力,也称激进派。”

      这李文才,也就是李黛的爷爷。在当年和邵立平的斗争中就死去了,死也挺惨,但不妨碍他留下后代子孙。

      李文才有两个儿子,大哥生出了李黛,弟弟生出了李歙。前者是坚定的保守派,对邵家可谓最为诚实的拥护者:然而后者就继承了李文才衣钵,成为现存最光明正大的激进派。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大可不必提,只是两家因为立场不同,关系很僵。

      但是,毕竟是一个妈生出的崽子,血缘关系总是最为浓烈的,即使已经隔了一代——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李歙做事,李黛却尴尬了起来。

      “我还真是低估了他。”邵墨渊笑道,语气一如既往不放在眼里,“他现在胆子倒也大,竟然能在九十七楼安插眼线了。”

      “嗯。不过,2组顺藤摸瓜还查到了另外的事情……”李黛脸色有点苍白,“他似乎曾经和那喀索斯存在关系。”

      邵墨渊没有想到出现了这种剧情。

      李黛叹了一口颇为无奈的气:“就是那种不正当的关系。

      “大约是两年前开始的。那喀索斯那时候才十六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李歙给他资源,带他进圈……纳喀索斯这之后就红了,李歙和他的关系一直藕断丝连,大概金钱上也是有交易的。”

      而那喀索斯已经死了,李歙肯定会被卷入其中。

      按照客观事实来说,李歙这几年没少在外面惹麻烦:他常年混迹的就是总部五十楼以下的基层群众,用那张花里胡哨程度堪比传销组织的嘴洗脑姑娘。毕竟家里有基业,自己也善于包装,积累一点人脉、拥有一点权利还是很容易的。

      只是李歙这人并没有他爷爷推翻邵立平的豪情壮志,把自己仅有的那点那点优势,都用在流连花丛和探究生物学的遗传与进化上了。

      邵墨渊手指摩挲着下巴,问道:“这些事情,伯父知道吗?”

      “我爸是不知道的……”李黛又叹了口气,“只是现在,不代表以后。”

      邵墨渊笑了笑,朝他缓缓走了过去,“老李,虽然说是亲戚,可毕竟和你没有关系。你照样做你的就好,别过分操心了。”

      李黛从他这番表面话里听出了真实意思:
      他要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触及底线的事情,我自会动手。我知道你不忍心,那就别管了。

      李黛叹了口气。
      李歙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是自己造孽,也只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

      就在这时,邵墨渊突然偏过头去清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透露着弱不禁风。

      李黛:……艹,罪过。
      “我也真是……”他稍稍扶了一下邵墨渊,语气里充满了忧心忡忡,“十八岁的时候你身体也没有这么差,怎么现在……”

      邵墨渊淡定道:
      “大概都是报应吧。”

      李黛一阵震悚。

      “……邵墨渊,你不要太放下警惕了。”李黛听他这么说,严肃皱眉,“说实话,我是不相信邵青的。”

      “是么?”邵墨渊笑了笑,垂下了眼。

      这么多年了,其实李黛看得很清楚,邵墨渊对于感情的事过于懵懂,无论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
      这也许就是所谓当局者迷。

      邵墨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移方向:“李歙的事情,是003查到的?”

      “……对。”

      “说实话,当年秦至……”李黛扶着他,脑中正在措辞,“我听2组的人说了这么多年,他都不像是那种背叛组织的人。”

      邵墨渊脸上的神情淡淡的,藏在手套里的指尖冰凉,“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像不像的。”

      李黛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一直是邵墨渊心里一道坎。其实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没有人不在意“背叛”与“失误”。

      只是未免有些痛苦。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事情告诉念之?”李黛又问,“他也成年了,只怕有一天他突然知道,那时候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邵墨渊苦笑了一下。
      “等雪停了吧,”他微微抬头,往向苍穹远处,“……春天大概也不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熊□□是屏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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