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的男人们》公子树

1、非正常同居

　　程原咽下了一片芥末素鲍鱼，眯着眼问俞安安：
　　“怎么样，想不想收拾他？”
　　她偏了偏脑袋，眼神又飘向了距离她俩大约十米开外的另一台餐桌上。那里，俞安安的丈夫钟孝恒躲闪着程原投来的责难目光，脸色难堪，坐立不安，同桌的女子关切地抚了抚他的手，反而更加坐实了他的不道德之罪。
　　“怎么说？”程原又催促了一遍。
　　俞安安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令程原感到意外的是，她松了口气。
　　“别了吧。就这样吧。”
　　“哼。”程原耸了耸肩，结束了对钟孝恒的眼神制裁。留意到俞安安脸上浮现出的释然神色，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们真就过不下去啦？”
　　“怎么说呢……”俞安安想了想，决定打一个粗俗却浅显易懂的比喻，“我们在对方眼里就跟条死鱼差不多，脱了衣服坦诚相对也不会有什么生理反应。”
　　“所以呢？”
　　“如今说开了，反倒舒坦。”
　　借着加点一道钵钵鸡的间隙，程原飞快地打量了一遍钟孝恒的纵情对象，撇撇嘴道：“说实话，那女的气质还挺不错，看上去像是有点品位的人。”
　　“她叫陆绪，是孝恒的上司，”俞安安冷淡得像是在谈论不相干的路人，“也是结过婚的。”
　　“双重出轨，罪加一等。”
　　“之前我就想过，他们两个是不是有点什么……看来我是没猜错。”
　　大约是四五个月前，俞安安去过一趟钟孝恒的公司。那时她无意中见过陆绪和钟孝恒私下说话的样子，虽然不像这次他俩在餐厅外手挽手的情态那般铁证如山，但钟孝恒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像是下属看上司的样子。
　　程原叹了口气。“知道吗？这是我遇到过的，最冷静最平和的一次捉奸现场，平静得有点……无聊。”
　　俞安安噗嗤一笑。“是吗？别的都那么闹腾？”
　　“嗯，又哭又闹的，有一个还直接动了刀子……”
　　“你认识的？下次介绍给我，正好做一期选题。”
　　程原愣了愣，然后摇头苦笑。“我真是服了你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工作的事。”
　　“职业病了。”俞安安重新戴回了眼镜。“你一会怎么回去？”
　　“许霖来接。”
　　“那我打个滴……”
　　“乖，我们送你回去。这时候你一个人叫滴滴，我不放心。”
　　靠着窗户，俞安安蜷成一团缩在车后座，看高架边上的排排高楼一闪而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程原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她，虽然俞安安向她一再保证自己目前心理状态良好，但她脸上依然写满了担忧。毕竟，有哪个女人撞见自己丈夫出轨了，还能这么冷静自持的？
　　更何况，他们还是有孩子的。
　　大多数人只要听到俞安安孩子已经七岁大了，都会下意识开始在她脸上搜寻岁月的痕迹。其实俞安安也就二十八岁，女儿暖暖是她和钟孝恒年轻时候肆意妄为的产物，也是促使她和钟孝恒在过早的年纪里开始不成熟的婚姻生活的主要原因。
　　掐指一算，她和钟孝恒结婚也已经七年了。七年之痒，说得还真是不错。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七年前的俞安安，七年后她对钟孝恒的出轨会是这样冷淡的反应，她肯定也不信。然而不论多么真挚热烈的感情，只需要七年的柴米油盐家庭琐事，就能消磨得一干二净，俞安安觉得，陆绪的出现不是他们婚姻破灭的因，而是果，不是陆绪的介入破坏了他们的感情，而是他们彼此都没有了感情才会让陆绪趁虚而入。也因此，俞安安给了钟孝恒过分无理的包容。
　　“可从道德层面来说，他依然是不对的。”程原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么说吧，如果你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他打算另起炉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知会你，离婚后再开始新的恋情。要知道，婚姻不仅仅是情感约束，更是道德约束，他这样做或许不会对你造成情感上的伤害，但确是有违道德的。”
　　俞安安稍微坐直了些。“说是这么说，可也有点麻烦……”
　　“嫌麻烦就不要结婚嘛，跟我一样不就好了。”
　　许霖笑了一声，就这一笑的当口，差点就错过了下高架的出口。他猛地一拐，在最后时刻扭回了方向，也把车里两位女士折腾了一通，尤其是后座上没系安全带的俞安安，整一个被甩到了另一边上。
　　“你疯了？”程原一坐稳当，就端着年轻女子娇滴滴的情态数落他。“开车不看路的么？你妹妹差点被你甩出去了！”
　　“是表妹。”俞安安小声地做了补充说明，顺势缩到了许霖身后这一侧。
　　透过镜子确保了俞安安无碍，许霖这才开始对程原贫嘴：“要不是你刚才那话……”
　　“我那话怎么了？”
　　“太有道理了。我一时赞叹不已，想好好品味一番，所以才分了神。”
　　“你……”
　　许霖赶紧腾手揉了揉程原脑袋。“乖，肚子饿了吧？回家下面给你吃。”
　　“……”
　　俞安安看不清程原的表情，可即便这样她也发现了，程原在对着男人的时候，确实是不一样的。或许这也是她的职业病，程原正式踏进公关行业才两年，就爬到了公关总监的位置，公关这个职业，养就了她面对不同人时自会拿出不同性情的本事，什么时候戴什么样的面具，对着什么人该说什么样的话，那都已成为她的本能了。就比如对着俞安安的时候，她是老成靠谱能办事的姐妹，对着许霖，她就是各种娇憨尽露的小女生，正好就对许霖的口味。
　　遇上这种打情骂俏的时刻，俞安安不知如何自处，只好干咳一声，尴尬地往前排递上了只口红：“程原，你口红别忘了拿。落在后排了。”
　　“什么口红？”程原接过口红，困惑地眨了眨眼，“这不是我的口红。”
　　“我在后排捡到的……”
　　一时间，两个女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唯一的男人身上。
　　“爹地，”程原都是这么喊许霖的，俞安安有时觉得这称呼是有点恶心。“这是谁的口红？”
　　“哦，一个同事的。”被审问的男人镇定自若。“接你们之前，我刚送她回家，可能那时候落的吧。”
　　“哦，同事呀……哪个同事？”
　　“总是大晚上给我发信息的那个。”
　　“那个啊……”程原轻蔑地笑了笑，看得出来，那女人让她很看不上眼。“你让她坐后排了？”
　　她不笑还好，一笑，俞安安倒有点害怕。可许霖好像已经习惯了应对程原这种看似软和实则藏针的问话了，清清爽爽地回答：“嗯。我没让她坐副驾，那是你的位置，我不会随便让别人坐的。”
　　程原此时也选择退了一步。“不至于，又不是女朋友，坐就坐了……”
　　“那下次我就让她们坐了？”
　　“你这人……烦死啦！”
　　俞安安抿了抿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程原和许霖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