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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宋爱橘她好恨啊,她也没办法做到不恨,这么大的一个家,对她好的也只有她哥,她真的受不了了,她想逃。

      天地之大,到底何处是她的容身之地。

      她恨,也恨自己没用,逃不开,更恨这一切的根源。她攒紧她哥的手想握住这最后的温暖,又想在这听不见她声音的家里,最后无声地向她哥告别。

      宋爱橘用尽身体里全部的恨意,看向那个嘴脸丑恶的老太婆,她真的好恨啊,她感觉用尽自己一辈子的恶意,都抵不过这老妖魔一念之间的肮脏。

      你说,人世间为什么就有这种人存在。

      一念起,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过往浮现在宋爱橘的眼前,在神智不清时,看到他人诅咒的场景,她随着自己看到的,抬起手在空中划过,隔着时空与地点,两者在空中的印记渐渐重合在一起。

      一点点清晰的神智,流下的泪,也像是命运嘲讽后留下的证据,真是没用,她说得对,来到人世间只学会了怎么去哭。宋爱橘觉得自己一生,大多活在一个名为家庭的诅咒之中,却也没想到自己一生走到最后,也活在诅咒之中,她最后也是在没人听到的诅咒中,闭上已经干涸的眼。

      宋爱梁仿佛有所感应,接住妹子滑落的手,抱着自己妹妹干瘦的身子替她流泪,早已成年的男人也摆脱不了这无奈。

      而远处冷漠的宋家长子,看着哭成一团的儿女也只是皱眉,就像平时不满孩子不听话般,“啧”了一声开口说:“梁子,抱你妹回屋缓着去。”

      宋爱梁听到话,赶紧抱起没一点重量的妹妹,掂量着怀中的重量眼泪,只能再次往心里流,路过那个面色麻木的妇人,声音嘶哑得像笼中困兽:“妈,你还不准备看看橘子吗?”

      说完立刻冲进屋中,妇人这才像木偶一般反应过来,木愣愣地抬步走去。

      宋家二儿子倒是看着地上的血滴,有些慌乱,对着自家媳妇说:“我看这怕不行的很,你看,这都流血了,要不给爱橘去老李那,拿点药。”

      别处流血倒也没啥,但是宋老二一看地上的血,再想想他妈刚才打橘子的地方,那明显就是脑袋啊,这脑袋都流血了,这要是没熬过,死了咋办呢,想到这里宋家老二就更慌了。

      这村子里没有卫生点,老李是这村子里的赤脚大夫,会给人接个骨。

      二儿媳听到这话,再看看婆婆的脸色,立马捅了自己老汉一肘子,然后上前挽着婆婆的胳膊,带着婆婆往屋里头去休息:“嗨,这才几滴血,娘,你看这大寒胆小的。我看村口那家子,小儿媳妇前段时间不是哭着闹要回娘家,闹得撞墙咧,头可是破了个大窟窿流了好多血,躺着那土窑那没人管。最后还是她老婆婆好心的,给敷了些灰,那第二天,可不是又乖乖地起床下地干活去了。橘子娃还小着呢,都说小娃皮实,那缓会就好了。”

      边说边看着婆婆脸色,看着婆婆脸色稍微放了晴,连忙又说着:“再说今天傍晚村里开大会,你现在去找老李要药,那晚上全村那些长舌妇人不都知道了怎么说妈了。”

      宋家老太眼角瞅着自家儿媳妇,适时轻哼一声以表满意,然后提着拐棍往大房里面走,看着蹲着房拐角两手还揣着等着看戏的小孙子,心里疼孙子,但为了让大儿子稍微顺心点,举着拐杖就像放羊一样打着小子:“你姐不听话,你也在这不听话待着呢,去割猪草去。”

      宋爱军原本就想躲会懒,再看看家里这些打打杀杀的大戏,比起村子草场放的电影,宋爱军更喜欢看他奶大杀四方,但他可不想自己被他奶棍子打。

      对他来说,刚才的一切也不过是看欢欢的热闹,却忘记这一切原本都是因为他而起。

      看着小孙子连猴一样抄着干草篮子跑出去,宋老太这才满意,拿出家里掌柜子的气势,对着坐在一边的大儿子说:“曹寸,你跟娘过来,娘给你说点话。”

      宋家二媳妇看着,大伯和娘进了屋,再看看自家老汉呆不楞噔的,气不打一处来,从自家老汉背子上一巴掌:“去,赶紧去割猪草去,我看着你,肚子就涨气。”

      宋老二嘟囔着,想着儿子已经去了,但是看着自家婆娘又来了一巴掌赶紧跑了。二媳妇也跟着出去,走了一段路,把自己爬树掏雀儿子的皮儿子,给拽着肘子拽回家。

      “娘给你说,娘一会打一个红糖鸡蛋,你给你姐端过去,要不是你姐下乡,你哪来机会去城里上学,还怎么有机会考工人呢。”宋二媳妇给自己儿子叮嘱着。“你要记着你姐的好,在你姐你哥面前说些好话,把你姐哄好,你姐以后下乡就怨不到你了。”

      宋爱军听着他妈这前后不一的话,不服地哼哼:“娘,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刚还在奶面前,说我姐是个女子,给谁家不是给,说要把我姐嫁出去呢。”

      听着自己儿子这木头疙瘩脑子想出来的话,宋二媳妇立马从儿子后板颈上两巴掌:“还敢顶嘴,我管不了你奶,我还管不了你咧。你奶说的话当然要顺着,不然你娃跑到山洼里面上学呢吗?娘还不是为了你,你姐不中用,还有你大哥呢,你看你大伯家,你哥心眼里疼的只有你姐。你现在去卖个好,不然你到你大伯家想靠你哥,你哥都不搭理你。”

      宋爱军想起他大哥,肯定不是老一辈看在眼里的听话聪明和能干,而是小时候他抢他姐东西的时候,挨得他哥的大拳头,原本听着自己去城里和他哥一起住,他就心里发慌,但是他自己抗议无效,只能被他奶拉着去城里读书。

      他就想不通这读书有啥用,他姐当初临门一脚就能上大学的人,现在还不是下乡去了,而他上大学的哥还不是因为大学停课回来了,工作还是靠着大伯的关系才能去厂上的,怎么看怎么惨,还不如他个大小子在家里种地刨食来得实在,到时候他再等个三五年就能自己娶媳妇了。

      想到这,宋爱军个直肠子就给他娘说:“娘,我想娶媳妇。”

      宋家二儿媳这下直接没话了,只能糊弄:“娶,娶,你先把鸡蛋给你姐端给,到了城里有工作了,娘给你说个城里媳妇。”

      这一切都只是宋爱橘的故事,言沅则无从得知,经历过一次回溯,灵体还未赶上时空变换的行程,再三被打断的意志,也在昏迷之后沉浸,整体陷入了休眠期。

      再次醒来,言沅是被一阵阵细碎的哭声吵醒的,感受着灵魂抽离感带来的疼痛,她烦躁之下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最初她以为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在哭,她闭着眼忍着烦躁,还想再次进入睡眠一次修养灵魂和身体的痛。

      可这不适事宜的哭声断断续续,激得这具身体产生了惯性反应,言沅这才反应这哭声并不是在灵魂层面。

      言沅用力睁开眼,从眼睛缝中扫过一星半点的剪影,就这一星半点的剪影和言沅仅剩的感知联系起来,她知道哭的人,是这身子的母亲。

      在脑中得出这个结论后,言沅感觉自己心中,憋着一股发不出的气,但又想着这是这孩子的母亲,自己还是要忍着点,便忍着怒气养着心气说:“我现在还是个病人,你能不能不哭了,让我休息会。”

      细弱蚊蝇的声音,言沅已经尽力让它在这个土房里清晰一点,却没换回来半点回应。

      言沅等了片刻,却发现没有一点用,气得她又说了一句:“你要不出去哭吧。”

      言沅觉得自己真是好心,想着都是可怜人,她也不能剥夺他人伤心流泪的权利。却没想到这句话戳到这个妇人的痛点,哭得倒是更大声里,哭着不说还埋怨着:“呜呜,我是你妈,你都不让我嚎,你都不把我当人么,呜呜呜,哎,我这是活着做啥呢,哎呜呜呜。”

      言沅立马被气笑了,但是她高估自己干瘦的身子了,一气笑就咳着喘上了,感受着这破风箱鼓着吹一般的气管,言沅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也不气了。

      气啥呀,她一个正常人,都快被这些人磨得没一点气性了,气啥呀,跟这些低能量的人待在一起这么久,原主怪不得被折磨成这样,言沅估计以自己的感知力,跟这些自命苦相的人待在一起,过不了多久就要抑郁了。

      言沅也不再言语,只会埋怨,将错都推卸给别人的人,怎么说都是白的,想着这样的环境,正常人都会不正常。

      对比起来,言沅觉得自己被坑还是好的,至少自己的自我意识没有被磨掉。精神力没有恢复的言沅,也没办法内视,看不见这身体里,另外一个孩子的状况。想着想着,她突然想给这个孩子说点话,说点什么都好,让她能坚持下来就好。

      可大婶的哭声像一只无脑的蜜蜂,言沅无奈了:“不是我说,你到底在哭什么?为谁哭呢?”

      “我以为你在哭自己女儿,却发现你不是,你到底在哭什么?”

      “到底为谁哭呢?为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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