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诺效应》枯山沐月

8、第 8 章

　　第二天一早，萧余远来到警局，第一眼就看到自家队长和副队长正脑袋挨着脑袋的凑在同一台电脑屏幕前，时不时还一脸严肃的嘀咕着什么。

　　他刚来不久，不像其他人那么随意，好奇了也不敢直接凑上去问，于是只规规矩矩的打了个招呼，微弱的提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沈队早，方队早。”

　　“早。”

　　“早啊小芋圆！”

　　他话音刚落，凑在电脑前的两个人就齐刷刷的回过了头来。

　　“胖子他们之前跟我说，你家离得远，总来不及吃早饭，桌上有我和沈默刚买回来的油条和豆腐脑，你趁热吃啊。”方凡笑着说。

　　相比于方凡，萧余远的回应就有几分局促：“哦……哦，谢谢队长，谢谢方副。”

　　他走进办公桌，果然吃的就摆在那儿，豆腐脑连带着袋子被装在一个一次性塑料碗里，袋口紧紧系着，透过腾起的雾气还能看见最顶上飘着的葱花碎和虾皮。

　　萧余远打开塑料袋，捧起碗喝了两口豆腐脑，再抬头就看见那边的两个人又转过头去凑回了电脑屏幕前。

　　沈默和方凡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档案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杜景渊所说的案子的确存在，但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经办人竟然并不像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都是刑警队的前辈，反而有一位他们都非常熟悉的人赫然在列，是现在仍然在职的，隔壁缉毒大队的队长——柯轩宇。

　　案卷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当年那个案子是刑警大队与缉毒大队协查的，刑警大队这边的负责人是一位已经病退多年的老刑警，但是更具体的详细资料加了密，想要调阅卷宗还得找李局批条子。

　　“这案子也不像杜景渊说的那样，只有两个受害人啊。”方凡看着电脑屏幕皱眉，伸出手指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数了过去，“艹，十三个人。”

　　沈默也皱眉，调出档案来他才知道，这竟然应该算得上是桦城多年以来最大的一起案子：“刘诚业儿子叫什么名字？”

　　“刘……刘什么来着……”方凡挠头。

　　“刘冬吧？”萧余远正好端着豆腐脑走过，听到他们讨论的内容接了一句，“那天孟哥给沈队复述案情的时候我在旁边瞄到了孟哥桌子上的文件，应该是这个名字。”

　　“对对对，刘冬！”方凡一拍巴掌，赞许的看向萧余远，“关键时候还是咱们芋圆靠谱，明天早饭给你带鸡腿！”

　　萧余远哭笑不得，又不好拒绝，好在沈默及时开口替他解了围。

　　“一大早吃鸡腿？你复读幼儿园吧。”

　　萧余远捂嘴偷偷憋着笑了两声，壮着胆子凑到沈默身边：“队长，是刘诚业的那个案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沈默摇了摇头。

　　方凡接茬：“我俩就是好奇刘诚业家那个儿子当年是怎么死的，这儿正研究呢。”

　　说完，方凡又转头把脑袋凑回电脑屏幕前面：“怎么样，受害者里有刘冬这号人物吗？”

　　“有。”沈默点了点头，伸手在陈述受害者身份那一段的倒数第三行点了一下。

　　“那……”方凡迟疑了一下。

　　沈默知道他想问什么，摇了摇头：“没有姓杜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滑动了一下鼠标滑轮，页面一阵变动后，屏幕中的界面变成了一张让两人都陷入沉默的文件。

　　犯罪嫌疑人通缉令。

　　犯人八年间仍然在逃，甚至没有一点线索。

　　这种沉默维持了没多久，很快就散开了。他们仨到的就算再早，今天也是工作日，警队那帮每天“不踩点上班不舒服”的警员们陆陆续续的回归了工作岗位。

　　以胖子做结，秒针蹦过去最后一秒的瞬间，他走进了办公室，顺便还顺走了小芋圆桌子上那根放了半天还一口没动的油条。

　　几个人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了一阵子，随即各自忙起了各自手头的工作。

　　沈默也一样有一堆的事情要忙，最近出的案子多，他有不少材料和报告需要写，于是暂时便把眼前的这桩旧案先放在了一边。

　　人一忙活起来，总会觉得时间飞逝。

　　直到方凡来叫他吃午饭的时候，他还十指飞舞的敲着报告，生生把警局配备的看上去顶多五十一把的键盘敲出了上千块机械键盘的感觉。

　　方凡早就习惯了沈默这种一工作起来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这会儿直接凑上去把手搭在了显示器上，以阻碍视线为手段，以唤醒过度用眼的时候耳朵就聋的沈某人为第一要务。

　　这招他百试百灵，果然，沈默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了他一眼。

　　“走吧铁人，吃饭去了，就算你不饿，也要考虑一下咱们家小芋圆吧，瞅瞅，人家现在还在办公桌前坐着呢，可怜巴巴的，你不去吃饭他都不敢动弹。”方凡拍了拍沈默肩膀，“照顾一下孩子感受啊。”

　　沈默回头看了一下时不时瞟过来一眼的萧余远：“那你快带他去吃，我不饿。”

　　“你以为我没叫吗？”方凡耸肩，“他不肯去，我估摸着是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省的你将来不给他签实习报告。”

　　沈默无奈，跟着方凡两人往外走。

　　方凡一边走一边问道：“早上的事，怎么处理？要不要去李局那批个申请，调查一下杜景渊？”

　　“不一定是说谎，”沈默摇头，“我想亲自找他确认一下。”

　　“你能联系上他？”方凡疑惑。

　　像他们这种大公司的总裁，给外界的形象一直都是难以接近的，不以调查为名压根连面都见不到。

　　“嗯。”沈默点了点头，抬起手机把微信界面给方凡看，杜景渊三个大字就大刺刺的摆在上面，毫无遮掩。

　　“你打算直接问他？”方凡问。

　　沈默收起手机：“嗯，他在跟我提这件事的时候，肯定就已经想到了我会追根究底。”

　　方凡点头：“那柯队那边……咱们用不用去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沈默想起那个热衷于给他介绍对象的柯轩宇就头疼，也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受过什么刺|激，简直红娘附体。

　　“得了解一下，咱们至少得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案子，会一下子死这么多人。”沈默叹气。

　　三个人走到转角，正好看到有人拎着箱子从法医室出来，头上扎着高马尾，长款毛呢大衣罩在制服外面，脚下踩着一双过膝的高筒靴子，整个人英姿飒爽。

　　方凡赶紧打招呼：“路姐，干什么去？”

　　路歌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约会。”

　　萧余远：“？？”

　　“约会还穿工服啊……”他凑到沈默耳边小声逼逼。

　　沈默回头，用一种“这傻孩子必定不是我带出来的”的慈祥目光看了一眼萧余远。

　　方凡当然也听到了，忍笑忍得肚子抽筋，捂着肚子对萧余远说：“芋圆你不懂，路姐这是敬业。”

　　路歌白他们一眼：“怎么着，跟尸体约会就不算约会了？你们歧视法医？”

　　“哪儿出案子了？我们怎么没接到通知？”沈默问。

　　路歌放下箱子，用手腕上的皮筋草草给自己盘了个头发，道：“北青区警局接到报警，有个小姑娘跳楼自|杀，尸体躺在当街，他们法医集体出去进修，没办法就给李局打电话想借咱们的法医，说是过后补手续，我正好带着果子去见见世面，省得来实习半天连个跳楼死的尸体都没见过。”

　　说着，路歌伸出手敲了敲法医室半掩着的门，催促了一声。

　　没多一会儿，法医室里跑出来一个看着比萧余远稍微大上一点的年轻人，手机也提着个银白色的箱子，歉意的看了一眼路歌。

　　路歌倒没有说什么，和沈默三人打了个招呼，便雷厉风行的带着人朝电梯口走去。

　　萧余远跟着沈默和方凡往食堂走，脑子里回荡着刚才路歌在法医室门口说的话，一脸的一言难尽，直到在打饭的窗口排上了队，他才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抓错了重点的问句。

　　“那个男的……是谁啊？他叫果子？？”

　　“法医室新来的实习法医，来的比你早两天，成天跟路姐在法医室里泡着，你不认识很正常。”方凡给他解释。

　　三个人端着餐盘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定，萧余远又问：“可是……他全名叫什么啊……叫果子……也太甜了点吧……”

　　他已经脑补出了将来某一天，这个看上去一米八几的男生被女朋友腻着叫果果的样子，就……还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方凡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填进嘴里，带着笑意说：“怎么就不能叫果子了，你还叫芋圆呢，都是吃的怎么还搞种类歧视呢。”

　　沈默在旁边一遍摆弄着手机一边接过了话头：“人家叫简秉，法医室那帮一听到这名字就想到煎饼果子，就一直叫人家果子了。”

　　那边方凡和萧余远两个人还在聊着八卦，沈默这边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已经点开了和杜景渊的聊天界面。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天的一句有来无回的寒暄，界面空空荡荡。

　　沈默犹豫了半晌，想来想去还是先将那一日的咖啡钱转账给了对方，随即措辞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你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