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南柯一梦若浮生》遥夕

41、救赎

　　木夏怀抱着纸袋走进侦探社，办公室区域里只有乱步在拿着pocky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桌上的猫咪，三花猫也好脾气地陪着乱步玩耍，收起指甲用柔软的肉垫拨弄乱步的手指。

　　听到声音，一人一猫同时扭过头，完全一致的动作和近乎相同的神态让木夏脚步一滞，忍不住再次暗暗赞同起六藏的评价。

　　“是你啊。”乱步抬手打了招呼，收回pocky几口吃掉，后仰躺倒在椅子上，头顶的帽子滑下来半挡住他的脸，原本清亮的声音显出几分沉闷，“来找人吗？”

　　“有人拜托我来送红茶，我是来送货的。”木夏将纸袋放在旁边的桌上，见乱步仍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她拖长了语调抛出“诱饵”，“当然——来的时候我还买了些甜点，正好可以用来搭配红茶。”

　　“甜点”的字眼一出，乱步果然动了动身体，角度问题还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明显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愉悦，木夏弯起唇，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名侦探共进下午茶呢？”

　　“咳。”早就心动的乱步一骨碌站起来，将头上的帽子整理好，绕过办公桌凑到木夏身边，微仰起下巴，“既然你诚心邀请了，那名侦探就陪你一起吧。”

　　木夏将红茶拿出来，把纸袋推给乱步，轻车熟路地去柜子里翻找茶具，等她端着泡好的红茶回来，乱步也已经一一把甜点摆在了桌上。

　　寻了处空着的地方放下托盘，木夏取出两个茶杯，望了望社长室的方向，又伸手去拿新的：“福泽先生今天在吗？”

　　乱步点头，无意间瞥见墙上的挂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左手握拳敲上右手掌心：“对哦，现在是点心时间了。”

　　得到答复的木夏翻开茶杯倒上红茶，乱步举起手主动请缨：“今天由我去给社长送点心吧。”

　　“好啊。”木夏欣然同意，依照乱步的请求将装有大福和红茶的托盘交到他手中，“那就麻烦乱步先生了。”

　　目送乱步举着托盘乐颠颠地冲进社长的办公室，木夏为自己和乱步也添上茶，拉开椅子坐下来。

　　茶烟袅袅，与空气中茶点的清甜融合得极好，在这样令人放松的氛围中，木夏双手捧起茶杯，懒散地靠向椅背，垂眸看着杯中漾开的波纹，思绪不自觉开始发散——其实与武装侦探社达成长期合作之前，她和六藏曾在夏目老师的默许下调查过侦探社成员的背景，众人之中让木夏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乱步的过往。

　　不知是不是因为乱步的双亲都拥有着过人的头脑，乱步自小便展现出非凡的天赋，他拥有观察、记忆和在一瞬间看透真相的特别技能，为了让乱步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他的双亲可谓煞费苦心，只可惜，在乱步拥有成熟的心智前，保护他的双亲意外去世了。

　　双亲离世后，乱步度过了一段极为艰难的日子，这种艰难，不只是身体上，更是心态上的。远超常人的洞察力和不屑于世俗的孩子心性让乱步难以融入集体，旁人无法接受乱步，乱步也不能理解旁人。如果不是遇见了福泽谕吉，很难想象乱步的将来会怎么样。

　　孤狼一般的剑客接替了乱步的双亲，与这个不被任何人理解，一直在冰冷的孤独中行走的天才少年结下羁绊。福泽愿意成为乱步展示能力和用头脑去挑战难敌时的底气，也会在乱步试图用自己的生命当作与犯罪分子比赛的砝码时声色俱厉地斥责。

　　他将乱步拉入人间，乱步又把这份温柔的救赎传递给了画地为牢自我禁锢的与谢野。因而在整个侦探社里，虽然乱步是公认的团宠，但由于彼此之间的渊源，木夏始终觉得社长和与谢野要比其他人更亲近乱步一些。

　　而促成他们相识的最大助力——木夏视线下移，看向不知何时跑到桌上，此刻正紧贴她手臂打盹的三花猫，反手戳了戳它，指尖陷入猫咪细软的毛里，被弄醒的猫咪抬起头，惺忪的猫瞳正对上木夏揶揄的眼神，木夏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有所指地低喃：“你给名侦探找了一个很靠谱的监护人呢。”

　　猫咪没理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木夏也不在意，不过刚才提到“名侦探”，倒让她想起了一则趣事。说起来，这个名号还与福泽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不苟言笑的剑客为了安抚迷茫少年磕磕绊绊编出的“名侦探”的异能力，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就让木夏克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被笑声再度惊扰了睡眠的三花猫坐起身，无奈地看着眼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辈，没忍住用尾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门外脚步声渐近，木夏抹掉眼角笑出的泪，侧耳细细辨认了一会儿，大概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掐准时间回头问候：“午安，晶子姐。”

　　“你来了啊。”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果然是与谢野，她应了声，完全不在意形象地把自己重重摔进椅子里，摘下眼镜，头痛地揉着鼻梁，“乱步先生呢？”

　　木夏看向社长办公室，与谢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道：“乱步先生为社长特别安排的‘点心时间’？”

　　“没错哦。”听着隐约传出的打闹声，木夏取过空茶杯悠悠补充，“而且听声音两个人应该都挺开心的。”

　　与谢野微侧过身越过木夏看向办公室，远远看到乱步正不客气地扯着社长的振袖擦除嘴角偷吃留下“证据”，社长虽一脸无奈却并未阻止他，任由乱步胡闹。她红酒般的眸子里盛满温柔的笑意，扬起的发丝浸着光，金色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翩然欲飞：“真好啊。”

　　木夏将红茶递过去，与谢野轻嗅着杯中的茶香：“你换了新茶？”

　　“是啊。”木夏点点头，“小月和小海才邮寄到我那里的，还特地多邮了一份让我转交给你们。”

　　“真可惜，本来今天能换新茶具的。”与谢野想到被打乱的购物计划和所有葬身在电车里的战利品，怨念颇深，“都怪那个炸·弹混蛋。”

　　“嘛嘛，别生气了。”木夏把与谢野喜欢的茶点推到她面前，口中不住地安抚，“你不是都把他打了一顿吗？而且，那家伙恐怕也不止会挨这一顿打……”毕竟红叶姐生了那么大的气，拷问小队还没能把镜花一起带回去，想也知道梶井的下场不会太好。

　　最近能安静一段时间了，搞事后深藏功与名的木夏抬手隔空遥遥向梶井敬了杯茶，在与谢野注意到之前及时收起了脸上的幸灾乐祸。

　　与谢野没听清木夏最后的话，她抿了口茶压下心头的火气，转而问起了这次事件中的另一个参与者：“话说回来，那孩子的异能力是怎么回事？”

　　她回忆着找到敦时的景象，虽然他身上的伤都被强大的自愈能力治愈，但仍能从他破碎的衣服和上面残留的血迹看出战况的惨烈，现在想起依旧令她心有余悸，“居然会是那种精于杀戮的异能力……”

　　“『夜叉白雪』吗？”木夏嘴角弧度渐浅，她敛下眸，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并不是所有的异能力，都能给拥有者带来幸福的，仅此而已。”

　　像是被这句话勾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记忆，与谢野周身的气息短暂地沉郁下来。良久，她摩挲着白瓷的茶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和国木田说了同样的话呢。”

　　“说起国木田君。”木夏体贴地装作没发现与谢野的反常，瞥了眼空空的座位，主动转移话题，“他怎么不在这里？”

　　“那个女孩用汤豆腐做情报交换的条件，国木田和敦君带她去吃了。”

　　“汤豆腐？”木夏端起茶杯的手一顿，“他们去橘堂了？”

　　与谢野讶然抬眸：“你怎么知道？”

　　木夏用茶杯掩住抽搐的嘴角，镜花一直很喜欢汤豆腐，从四年前在港口Mafia见到镜花以后，她时不时会带着镜花去吃，横滨大大小小的店她们几乎都去光顾过，其中镜花最钟情橘堂的口味，只是橘堂的价格……确实很对得起它的味道了，镜花提起要求来，还真是不客气。

　　想着，木夏转头去看与谢野，很认真地询问她的想法：“你觉得国木田君会主动买单吗？”

　　基于侦探社的同僚情，与谢野沉默着躲开与木夏的眼神接触，佯装研究起桌上的茶点来。乱步从社长室走出来，听到问题的他也没作声，慢悠悠从木夏带来的零食里翻出一包粗点心“咔擦咔擦”地吃着。

　　“我明白了。”木夏从两人如出一辙的表现中知道了答案，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在这种敏感时期去见镜花，现在看来，是非去不可了。她无奈地站起身揉揉猫咪毛茸茸的脑袋，留下一句话后离开了侦探社，“既然如此，我还是去拯救一下新人可怜的钱包吧。”

　　等木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一直在默默整理毛发的三花猫突然跃下办公桌往门外跑去，与谢野下意识想去拦却被乱步出声阻止。

　　“不用管他。”乱步咽下粗点心，半敛的眸中翠色一闪而过，“他会回来的。”

　　木夏穿过光线昏暗的走廊，在楼梯口停住脚步，侦探社所在的这栋红砖小楼一共五层，除了侦探社使用的四楼，其他的房客分别是一楼的咖啡厅和二楼的法律事务所，目前能作为谈话地点的，只有闲置的三楼和被当作仓库使用的五楼。

　　没多犹豫，木夏果断抬起脚步下楼，推开有些生锈的大门，房间很是空旷，阳光透过没关紧的窗洒进来，隐约能看到空气中浮动的灰尘。她环顾四周，挑了面相对干净的墙倚靠，默默等待起自己的会面对象。

　　不多时，被木夏半掩上的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从侦探社跑掉的猫咪顺着门缝挤进房间，木夏放下抱着的手臂打趣道：“老师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啊。”

　　“有那个孩子在，老头子脱身要容易很多。”三花猫抖抖耳朵，身形敏捷地跳上木夏身侧的桌台，“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提到正事，木夏收敛了笑意，拿出几张被折叠的纸，平整地铺开放在猫咪面前：“这份文件，我想你有必要看一下。”

　　“老夫知道了。”猫咪看完文件，仰头看向木夏，黑色的瞳孔在光下收缩成细缝，“这件事我会处理。”

　　与此同时，橘堂的包厢中，吃到了汤豆腐的镜花遵守承诺向国木田和敦坦白了自己的异能力和身后操控者的信息。

　　得到了情报的国木田不再久留，他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示意敦一起从包厢中退出来：“我先回社里汇报一下，小子，把这个女孩交给军警。”

　　“可是那样的话——”

　　“杀了35个人，应该会判死刑吧。”国木田通过虚掩的门缝看向端坐在房间中的少女，“即使回到港口Mafia，也会被当成叛徒杀死。”

　　听了国木田的话，敦于心不忍：“那我们……”

　　“怎么，你来救她吗？”国木田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双眸牢牢盯着他，不容他逃避，“既是死刑通缉犯又是港口Mafia的叛徒，你有替她承担那一切的觉悟吗？”

　　国木田的目光太过锐利，本就在犹豫敦忍不住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看着陷入两难的敦，国木田缓和了语气：“小子，我不会阻止你替坠入深渊的不幸之人心痛，但是在这一带那种不幸随处可见，你的船只能坐一个人，要是把救不到的人都救上船的话，只会和船一起沉没。”

　　国木田的脚步声渐远，敦仍垂头站在原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内心深处不断发出无声的呐喊：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太宰先生为什么要救我呢？

　　心中的天平在不断摇摆，敦心事重重地推开门，看到的却是早已陷入沉睡的镜花，和正在为熟睡少女提供膝枕的——

　　敦歪歪头，轻声唤出来人的名字：

　　“木夏小姐？”

　　木夏抬起头，竖起食指抵在唇间，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敦会意，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

　　“进来之前我和店员说过了，这次的账单全部记在我名下。”木夏压低声音，澄澈的蓝眸里荡开促狭的波纹，“敦君可以尝尝看这家店里有没有你喜欢的菜品。”

　　敦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想到自己钱包的余额，没有拒绝木夏的这份好意：“谢谢木夏小姐。”

　　木夏微微颔首，接着说道：“你和国木田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敦耳边，敦一口气呛在气管里险些噎住，缓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向镜花：“那她——”

　　“放心，她不知道。”

　　敦这才缓缓放松下来，尽管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按照国木田的要求去做，但他本能地不想让少女听到她的结局。

　　木夏没理睬心情大起大落的敦，细细梳理好镜花散乱的发丝，露出那张尚未褪去稚色的小脸，她用手指轻触她眼下的乌青，眉头微蹙。

　　敦注意到了木夏的动作，出于某种小动物的直觉，敦隐隐察觉到，木夏对待镜花比对待旁人似乎有些许不同。

　　发现这一点后，一个念头如流星划过夜空般出现在他脑中，以他的能力或许救不了眼前的少女，那，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呢？想到这里的敦愈发坐立难安，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木夏索性抬起头，直直对上少年殷切的双眸：“你想要我救镜花？”

　　被戳破心思的敦僵在原地，见木夏面色如常才鼓足勇气继续请求：“是，木夏小姐应该有办法让她离开港口Mafia吧？”

　　“抱歉，我无能为力。”木夏摇摇头，“我们签署过协议，作为沟通和链接桥梁存在的『INTERCHANGE』不能擅自介入三方组织的内部事务。”

　　木夏的拒绝让敦眼中燃起的希望火苗倏然熄灭，他神色恹恹地垂下头，国木田的警告和镜花电车上的哭喊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想救她，但，单凭他自己，能救她吗？

　　敦的纠结和动摇木夏全部看在眼里，协议限制当然是借口，她又不是没从森鸥外手里抢过人，镜花出色的暗杀能力可能会让交涉变得麻烦一些，但只要筹码足够绝对有谈判成功的可能。

　　木夏迟迟不行动的真正原因，是镜花根本不愿握住她伸出的手。救身容易救心难，原本在电车上看到镜花愿意对敦敞开心扉她是有所期待的，但就以敦现在的心境，非但救不了镜花，还极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木夏眸色微沉，看来有些话，是不得不说了。

　　“敦君。”木夏叹息，紧盯敦的眸中流淌着他看不懂的深意，“我欣赏你的善良，可所谓的救赎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仅靠一时的心软就贸然伸手，你的好意，只会将别人推向另一重深渊。”

　　“想清楚了再决定怎么做，半途而废的话——”没给敦太多时间去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木夏将镜花小心移动到一旁的垫子上，收起周身的散漫，第一次在这个乖巧的后辈面前显露出杀意，

　　“哪怕与整个武装侦探社为敌，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浓重的杀气席卷而来，敦条件反射地浑身一凛，那一刻，敦清楚地意识到，木夏的这句警告，并不是在开玩笑。

　　敦认识木夏的时间毕竟不长，对她的了解不多，再加上木夏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散样子，哪怕是上次针对佐佐城，都不曾这般锋芒毕露。两副面孔带来的巨大反差让敦神思恍惚，还是悠悠转醒的镜花不小心碰倒茶杯发出声音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尽管木夏承诺餐费由她支付，但此时的敦已然没了胃口，他强撑着对镜花露出一个笑：“我们走吧。”

　　“去哪里？”镜花看着他，眼神一如初见那般空洞，“你要带我去哪里？”

　　被镜花这样盯着，“警察署”像鱼刺卡在喉头怎么都吐不出来：“当，当然是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眼看镜花目露犹疑，一句话不经思考脱口而出，“比如，比如——约会圣地之类？”

　　“约会？”镜花诧异地重复，“我和你吗？”

　　“嗯嗯。”敦忙不迭点头，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他涨红了脸疯狂摆手解释，“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镜花脸颊微红，神色却比敦淡定得多，她率先起身：“走吧。”

　　木夏顺着来时的石径小路走出橘堂，指尖一下下叩击着手机屏幕，思考后续的计划。镜花愿意主动求救是好事，不论敦做出什么决定，总归是有了能救赎她的希望，既然如此——木夏扫了眼手机，熄屏的界面上倒映出那张因少了笑容而显出几分冷漠的脸——扫尾的工作，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六藏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路痴女，孩子们收集的情报我都整理好发给萝莉控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六藏将进度同步给木夏，“另外，港口Mafia的人递消息，垂耳兔君领了『黑蜥蜴』小队出门，大概率是去捉人偶小姐的。”

　　“梶井的事由老师接手，我们不用再管。”木夏简短回应，视线被街边花店摆放在玻璃橱窗后的百合吸引。见木夏略过了港口Mafia的情报，明白她意思的六藏自觉跳过了话题：“那你现在回来？”

　　“不，我还有事要处理。”花店的门被推开，悬于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木夏的声音通过听筒清晰地传递给六藏，“先让哥哥管理网站，我需要你协助。”

　　另一边，镜花领路带敦去了横滨的几处略有名气的地点，每到一处少女都能准确说出名称，敦不由感慨：“你知道的好多啊。”

　　“地图和建筑物的外形我都记住了。”镜花看着眼前的建筑物，脑海中记下的文字逐渐变得立体，自她能走出港口Mafia，横滨或有名或普通的建筑木夏带她见过不少，这些是记忆中仅剩的几个空白。

　　随后，他们前往红砖仓库买了那里很有名的可丽饼，在娃娃机抓到镜花很心仪的兔子玩偶，坐摩天轮在最高点俯视整个横滨的街景……敦陪着镜花走过横滨的大街小巷，直至少女停下脚步：“我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想去。”

　　“好的好的。”走了一下午略感疲惫的敦习惯性应声，却在看到镜花的目的地时脸色骤变——那是警察署。

　　背对着他的镜花完全不在意他的震惊和无措，自顾自地说着：“今天已经玩的很开心了，本来我只想吃汤豆腐的。”

　　敦忍不住出言提醒：“可是如果你被捕了……”

　　“多半会死。”镜花紧了紧抱着兔子玩偶的手臂，语气是超乎敦想象的平静，“毕竟我杀了35个人，活着就是罪孽，就算回到港口Mafia，也会被处·决。”

　　敦注视着镜花单薄的背影，一下午的时间，他都在因为国木田和木夏的话摇摆不定，却不承想，眼前这个少女比他更为坚定地选好了自己的结局。

　　敦张了张嘴，不等他说些什么，异变陡生，一股强烈的刺痛感顺着胸口迅速蔓延至全身，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耳熟的声音：“处·决？你不会被处·决的，毕竟你的任务完成了。”

　　镜花骤然回身，看到来人是芥川的瞬间瞳孔骤缩，巨大的恐惧让她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敦的血一滴一滴落下。

　　木夏从店员小姐手中接过包装好的百合花束，走出店门后给一个不常联系的号码拨去电话。

　　“木夏？”通话很快被接通，另一端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你能主动打电话给我还真是少见，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

　　不远处爆发的枪·声止住了木夏刚要出口的话，她循着声音望过去，视线依次扫过三辆相同型号的黑色轿车、持·枪扫·射的『黑蜥蜴』、站在他们身后的芥川、跪坐在地的镜花，最终落在被『罗生门』穿透左胸、生死未卜的敦身上。

　　路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一片混乱中，唯有木夏冷静地站在原地，有约在先，木夏并未出手阻止这场争斗，只在其中一人无意间调转枪·口对准她时蓦地沉了脸。

　　那名成员在看清自己瞄准的是谁后瞬间脸色煞白，立刻收起手·枪对木夏的位置不断鞠躬，芥川因下属反常的举动望来，目光与木夏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知道是下属有错在先的芥川主动低头，木夏脸色微霁，向芥川点点头接受了他的道歉。

　　骚乱并未持续太久，用火力压制住对面警署的军警后，芥川动作干脆地将陷入昏迷的敦甩进后一步赶到的货车车厢，将仍在发抖的镜花拽上车，领着部下快速撤离。

　　几辆车接二连三消失在街角，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唯有刚才还被镜花抱在怀里的玩偶，孤零零留在那里。木夏眸光沉沉地盯着那只沾满血迹和灰尘的兔子玩偶，眼底晦涩不明。

　　通话不曾挂断，木夏这边的枪·声和尖叫声尽数被男人听在耳中，见木夏迟迟不语，男人主动开口，话里颇有些意味深长：“你那边还真是热闹。”

　　“确实热闹。”木夏阖上双眸，几个呼吸调整好情绪，她用指腹轻碾去花束包装纸被溅上的血渍，平稳的语调中透着股漫不经心，“种田长官，方便我去见见故人吗？”

　　“想去就去吧。”种田给了木夏满意的答复，“今天的守卫是你的熟人，他不会为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