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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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之所以会成为古往今来诗人心中遐想的寄托，是因为人类普遍站在平均相距384403.9千米的地球表面上看待它，眼中只看得见那形如玉盘的黄金光辉，却不见其表面的百孔千疮。
这里忽然提及这个，只是为了引出一句话：有时候，距离会产生美。
出于对‘传说级风纪委员’这一身份天然的憧憬与信任，压根不清楚爱梨平日里是种什么德行的风纪委员学妹对她说出的话毫无怀疑，很快就上前解开了‘热心市民’腕上的手铐。
不过基本的工作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这位先生麻烦出示一下你的临时ID。”风纪委员安藤拿出了盘查哨常用的检测仪器，想要对他的身份进行确认。
中原中也全程沉默地配合工作，从口袋拿出学园都市发配的‘通行证’，再被红外探测器与核磁共振扫描仪检查了一遍，不多时机器屏幕便显示出‘临时来宾23526号……’的字样。
确认完身份信息无误后安藤更是安心不少，忍不住小声咕哝了句：“这年头，连卖水果的都这么帅……”
见中原中也竟真的这么轻易被‘无罪释放’，省吾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顿时大嚷大叫发泄起不满：“你们就这么放过那家伙了？！那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啊！旁边那个女人说他是‘热心市民’，你们就真把他当成是‘热心市民’了吗？！”
“请你说话小心一点，时崎前辈的优秀程度可不是你能想象的！她说的话怎么可能会有假？”
他想叭叭谁都行，把话扯到大家一致最憧憬的时崎学姐身上，安藤可就不大乐意了。
学姐的一言一行皆有她的真理，岂容你这刁民质疑！
遭少女猛翻白眼鄙视的省吾不由一噎，总算见识到粉丝遇见偶像后是有多么盲目。
拜托追星族离你们的偶像远一点吧！
这时中原中也正揉动着方才被手铐锁住的腕部，见状忽地嗤笑了一声：“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免得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头，手铐内部可就要释放出神经麻醉针剂把你给放倒了。”
他显然还把之前爱梨的警告记挂在心上，丝毫没发现当自己将这句话述之于口的时候，爱梨转过头去装作望天的奇妙动作。
风纪委员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忍俊不禁地说道：“先生你是外地人所以不清楚吧？学园都市目前还没有针对手铐开发这种功能的意向，这对只是一般的非金属手铐而已……”
一般的非金属手铐而已。
而已。
已。
真情实感地相信了先前某人鬼话的中原中也：“…………”
极其颠覆的喜剧效果，使省吾当场就是一个爆笑如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噗哈哈哈！”
后来由于这串笑声太过猖狂，省吾是被人扛着两边胳膊走的，综合他一开始到现在的表现，风纪委员还用眼神暗示警备员之后带他去查查脑子。
言行表现得如此奇葩，这个爆炸现行犯的脑子怕不是有点问题。
学园都市中发生的案件通常都由负责缉捕犯人的风纪委员书写报告，然而爱梨态度表现得极其自然，几句话便把学妹忽悠得晕头转向，遗忘掉这项基本前提。
“多亏了你们刚才的及时支援，那之后的事情就辛苦你了哦。”
“不、不辛苦……时崎前辈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妥当处理好的！”安藤晕乎乎地沉浸在憧憬的学姐给予自己的夸奖中，听后顿时拍拍胸脯，主动伸手揽下了这桩善后的‘重担’。
后续安藤又回头在中原中也那里做了点简单的口录，接着小脸通红地向偶像拿了张亲笔签名，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带着犯人与警备队员离开了现场。
狭窄的巷道里重归寂静，唯有空调散热机箱发出的细微噪音，与几家餐馆后厨的水槽不时传来的碗具碰撞声为此处多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他之后会怎么样？”
巷子里冷不丁地传来了青年低沉的声音，语调没有过多起伏，仿若不过是随口一问。
尽管如此，爱梨依然耐心回答了：“一般对犯人的判决要视他案件造成的恶劣程度与伤亡情况而定，幸亏这次阻止得及时，我想他应该只会被关进拘留所一段时间吧。”
“这样。”青年语气淡淡，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旁白般平铺直叙的陈述语气，反倒比舞台上有些歌者演绎的浮夸语调更能引起爱梨的兴趣，使她生出想要探究对这颗灵魂的欲望。
她轻巧地上前一步，眨动着倒映着青年面容的绯红眼瞳，好奇发问：“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后面为什么‘改口’的事情呢。”
中原中也这才将目光对准了她，经过先前一连串事情的大起大落，他多少已经对这名少女产生了应有的免疫能力，此刻满怀警惕地盯着她，生怕又从她的嘴里说出什么充满欺骗色彩的话来。
“所以呢，你明知道我的身份了，为什么又在那个时候包庇我？”
爱梨被他这副‘狼来了’一样排斥的表情逗得有些好笑，“这里分一个官方原因与一个私人原因，我就先说官方原因好了——”
“官方原因是，风纪委员的职责只在于维护学园都市的治安管理和镇压犯罪，私底下发生的交易我们通常来说是不会管的哦。所以即使我知道你的身份，说出去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学园都市里发生的内幕交易往往涉及的水太深，是不会让学生来处理的，管制武器方面一般都由警卫那边负责。
而且她只是猜测出了身份，并没有掌握到切实证据，说出来最多只是起了个实名举报作用，还很有可能会与对方真的交恶。
诱捕猎物的网要织得有张有弛才行，不然猎物还未被哄进这张网，就会被吓得一溜烟没了。
“……那私人原因呢？”
其实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中原中也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亲眼看见对面的樱发少女嘴角因此一点点翘起了邪恶的弧度，像是只蹲在墙角下抓到了狗尾巴草玩具的猫咪。
“唔……”爱梨忽然表现得娇羞起来，忸怩地捧着脸说道，“私人原因就是……其实我在走进便利店里看见你的那一瞬间就觉得你好帅！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想要和你再多找个机会相处一下！”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哈？”
少女突如其来的告白彻底打乱了中原中也的阵脚，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进展到如此地步。
明明应该是一场与敌方势力头目展开的严肃会议，结果无论是交战还是议和都行，可对面却突然来一句暗恋他已久要和他联姻，打了场来不及防备的直球，令中原中也一时感觉难以置信、又荒诞又无措。
就在中原中也脑袋快要变成一团乱麻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少女的合掌声，‘啪’一下将他的想象击碎。
“好，已知我共说了一真话一假话的前提下，我前面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有奖竞猜哦～”
爱梨双手交握抵在唇边，凝视着他的狡黠双眸闪闪发光，在这一刻像极了是只捉弄人成功的狡猾小狐狸。
中原中也：“……”
半秒钟后。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的声音简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猜！”
被人耍弄的恼意闪过这名在横滨可谓大名鼎鼎的Mafia干部的眼眸，和之前询问昔日‘同伴’有何去处时淡漠的他不同，现在的他无疑要生动有趣得多，像一尊空白的神像突然被添上了人类的表情，壁上的神龙被画笔点上了眼珠，神明又从万丈之遥的高天原回归到了凡间。
有了更吸引人逗弄、也更富有生气的人性特征。
爱梨偷偷扑哧笑了出声，在对面投来的眼神愈来愈危险之前，她唯有立刻收敛自己脸上外露的得意，一脸认真地言归正传：
“开玩笑的啦。之所以当时没有揭穿你的身份，是因为我之后还有想要跟你合作的事——请和我一起抓住在背后制造‘案件’的那个人吧。”
这里指的对象，显然是之前省吾口中教唆他犯罪的那个男人。
只是事到如今，经历过被这小鬼骗了又骗的中原中也不认为自己有配合她的必要。
“我为什么非得帮你不可？”中原中也扯了扯薄唇，无情地开口道，“你该不会忘记，还在几分钟之前你把手铐铐在我身上的事吧？”
不怪他这时候翻起了旧账，而是中原中也实在也没有善心到能对几分钟前坑过他的家伙立即摒弃前嫌，任她说什么自己就配合地做什么。
可少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再一次打破了中原中也对她的固有印象。
“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做的话，先生你现在也不至于对我如此印象深刻不是吗？”爱梨此刻唇角扬起的笑容很浅，却因此透露出一种笃定的感觉。
中原中也于是怔住，随后思想便陷入了某种心惊动魄的回溯。
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直到手上多出了手铐那份冰凉的重量那一刻，他才算是真正地抬眼看起了眼前的少女，明白自己从头至尾都走在别人算计好的步调之中。
如果今天发生的事一路都没有发生差错，他顺利将省吾带走，得到货物遗失的线索，最后离开学园都市这一与他格格不入的城市，也许几天后他就会忘记曾有那么一个少女来过他的身边，在他为货架上千奇百怪的口味而感到迷茫的时候温柔地出声解惑。
也会忘记当商店发生爆炸时，有那么一个少女沉静有序地砸响消防铃，为群众疏散火灾现场，会忘记她之后从浓烟弥漫的商店中奔跑出来，积极地说要帮助他搜寻罪犯的情形。
他或许也会记得，只待很遥远的未来的某一日，这些画面以某个极小的概率在他脑中忽然回放，然后换来他一个放下酒杯后的会心一笑。
接着便再也与他的生活无关。
但少女却选择一步步将他引导向自己预算好的位置，强行以一己之力彻底扭转了他对自己的想法。
中原中也或许不会记得一个看上去可爱又温柔的女人，但绝不会忘记一个看上去可爱又温柔却三言两语就把他给玩弄在手掌心上的可恶女人。
随手做的一件好事不容易被人记住，随手做的一件坏事则让人印象深刻。
这就是心理学上的‘负性效应’，当人们对她人形成整体印象的过程中，心中总会对负性信息给予更大的权重。
用在男女之间的交往当中，往往也是为什么坏女人要比好女人更具吸引力的原因。
反转就在扣上手铐的那个节点。
她不仅成功拖延住了时间、用语言试探出了中原中也的身份，更是借由这件事证明了一件事——
她确实是个拥有着丝毫不逊色于外表的优异能力的人。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中原中也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可他依然想不通一件事：“为什么是我？”
既然她有这样优越的办案能力，即使不需要跟他合作也能一个人抓到幕后主使吧？
总不能是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对他一见……
爱梨假装未有察觉他陡然染上古怪的神色，语调轻快地说：“多一个敌人远不如多一个朋友，先生你不也同样想要抓住那个犯人背后的线索么？既然对方有掀起犯罪风潮的企图，那么后续武器的储备必不可少，我们选择合作，想必都能从彼此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
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提议确实有些令人心动，磐石般的冷硬神情已然有些松动。掌握着线索关键的省吾如今落到了警方的手里，想要得到后续情报只能从这个女人身上下手，只是狡猾如她会想不到其中暗藏的风险吗？
他可不是什么性格良善的好人，一旦解决那批遗失货物的问题，随时都有可能反水，甚至连教唆省吾去丢炸弹的那个男人也有一跃成为他合作对象的可能性。
Mafia便是这样的生物，一切都向利益看齐，可不会管交易对象是慈善家还是犯罪者。
“你该不会就等着我跟那家伙交易，最后好把我们一锅端了吧？”中原中也越想越有可能，帽檐底下一张俊俏的脸逐渐黑沉似水。
然而爱梨天然地歪歪头，仿佛听不懂他话语潜藏在背后的威胁。
“怎么会，我只是在合理请求一位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提供帮助而已呀，这种情况在风纪委员里面也是很常见的——”像是想到什么，爱梨忽而甜美地笑笑，“如果你是担心会不会影响到背后‘公司’售后的信誉问题，我想等我们处理好对方就没关系了。”
中原中也：“……”
直接解决需要售后的当事人就不必售后了，这可真有你的。
到底谁是警察谁是黑手党啊？！
见中原中也陷入诡异的沉默，爱梨就当他接受了这次合作的提议，拿出手机想要和他交换一下联络方式。
“如果没问题的话加个号码吧，我的名字是时崎爱梨，叫我爱梨（eri）就可以了哦。”
长达近一分钟后，中原中也才不情不愿地长吐出一口气。
“……中原中也。”
“那我之后就直接称呼你为中也先生了，可以吗？”
“……随便。”
直到另一部私人手机里被迫存下了新的陌生号码，中原中也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同意了合作，好像那位樱发少女身上自带一种无形的特殊磁场，能够轻易而举就让人步入她设定好的节奏里。
也不知道就这样糊里糊涂答应她后是好是坏。
“那约会……咳咳，约定见面的时间之后就在手机里另行通知吧，啊，最后还有一件事……”
由于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中原中也的精神已经快要疲于应对，没想到离开的脚步刚迈出没几步，就又再次被少女喊停了脚步。
“什么事？”中原中也刚不耐烦地转过头，略带烦躁的话音便霎时消失在一股袭来的淡淡花香中。
一块手帕被轻柔地按在了他的脸颊。
外表如未染尘的百合般美丽的少女眼神明亮，拿着手帕以极其温柔的力度盖住他的脸颊，轻微地在小范围里擦拭着。隔着那块轻薄而娟秀的手帕，他似乎还能感受出少女那几根手指的体温与形状。
他的脸颊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刺痛。
可那并不是少女擦拭力度的缘故，而是由于先前省吾掏出的折叠刀在他脸上留下的细小伤痕——甚至连中原中也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伤痕，却被她发现了。
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只能对接触的对象起作用。也就是说，敌人的武器其实是可以打到他的，只不过会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停止罢了。
或许是因为那把折叠刀太过锋利，竟在触碰到皮肤的时候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色割伤。
只是划破了一点点表层的皮肤。
明明是连他自己都不在乎的、他也以为不会再在乎的小伤。
她却像是能透过那细微的伤口注视到埋藏在这具身体深处被背叛的忧伤，又好像什么都视若无睹，只是安静地将其擦拭干净。
“好了。”最后，樱发少女收回了那块手帕，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温柔而无害地笑道，“现在没事啦。”
她所说的最后一件事，似乎仅是为了帮他擦掉脸颊沾上的灰尘而已。
“……”
心脏猛地一跳。
赭发青年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连忙抬起手背挡住自己刚才被擦过的脸仓惶后退。
脸颊上面残留的温度火辣辣的。
隔了好半晌，这位来自横滨的Mafia干部才在心底懊悔地嘟囔了句。
（……搞什么啊，我。）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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