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狭窄的巷道里，此时陷入了寒蝉一般僵硬的死寂。
赭发青年帮忙摁住犯人的双手，被两副非金属材质的手铐呈‘X’字交错拘紧。
手铐恰好落在青年掌根与手腕之间的位置，目光沿着青年紧握住的拳头一寸寸往下逡巡，能看见青年被半截黑色手套严密包裹着的五指，漆黑弧线隔断的掌心纹路，以及掌根处的一颗小小黑痣。
那颗小小黑痣与周围被手铐拘禁住的白皙皮肤相互印衬，在视觉上营造出冲击性，莫名让人心底涌动出一种想要亲吻在那颗黑痣上的冲动，像是撒旦诱人失足堕入孽与欲的深渊，无端呈现出一丝禁忌的色气感。
无论是项圈还是手铐，都被这个男人戴出了一种既帅气又欲的魅力。
假如不是因为时间和场合不对，爱梨还真想再多欣赏一会。
“没想到今天带出来的手铐全都用上了，真巧诶～”爱梨如同大功告成般地一击掌，显然对这个结果还挺满意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便清晰听见对面传来手铐因主人被激怒而大幅碰撞的哐啷声。为避免之后一些不必要的争端，爱梨这时伸出纤长食指在空中摇晃了两下，温声提醒道：
“啊，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喔，这两副手铐是学园都市专门使用特殊材料研发的，一旦被逮捕的犯人挣扎力度超出阈值，手铐的内部就会立即释放出足以让十个成年男子晕厥过去的神经麻醉针剂。”
闻言，手铐的碰撞声立刻停下了。
本就应该被逮捕的嫌犯省吾暂且不提，不幸被手铐牵连的中原中也内心却陡然生出一股被人愚弄的恼意。忽遭少女欺骗的颠覆心情，使他这时帽檐底下的一双蓝瞳如同窑炉淬火过的宝石，折射出熠熠逼人的强烈色彩。
“你这是什么意思？！”
爱梨无辜地眨动眼帘，诚实说道：“嗯？我不过是将爆炸案的现行犯，以及在学园都市境内非法兜售武器的人拷起来了而已呀。”
在学园都市境内非法兜售武器的人……？这番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所透露出的巨量信息，瞬间令中原中也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原先想要质问的心情都一时抛诸九霄云外。
“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难道你之前一开始就在套我的话？！”
但他之前明明一个字也没透露，她又是怎么看穿的？包括之后主动提出要帮忙追踪犯人，难道也全都是她的伪装吗？！
“其实也不全是……”爱梨颇有些苦恼地挠挠脸颊，“唔……一定得从这里开始说吗？”
“赶紧给我说！”中原中也的脸色一下黑得像是锅底。
现在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天使，内心里分明就是个以折磨人为乐的恶魔！她可爱的外表、看似体贴的性格与亲切温柔的语气，全都是用来迷惑他人的假象！
“好吧。”
悠悠一声叹息响彻在空气，爱梨最终还是决定满足帅哥的要求。
“一开始我确实对你的身份满好奇的，因为在这个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是学生的学园都市里，你身上穿的却是私服而不是学生制服，明显有些奇怪。当然，我也清楚学园都市里还是有不少酷爱奇装异服的人的（比如我的学校），但他们全都没有一个像你穿得这样……啊，我这里不是在暗示你穿得奇怪喔？实际上我认为先生你的衣品超赞的！”
及时澄清了自己话语中的小小口误后，爱梨这才弯了弯漂亮的红瞳，继续说道：“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和其他人外表呈现的气质不一样，透露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中原中也听后表情略显得有些古怪：“知道我看起来不好招惹，你还故意过来跟我搭话？”
——这算什么，他该不会是被‘钓鱼执法’了吧？
因为还有第三者在场，爱梨不由握拳咳嗽了一声，眼神飘忽着转移了这个话题：“总之，有了好奇的理由，接下来的观察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要初步了解一位陌生人，先从他的衣着打扮观察是最好的办法。”
“鞋子可以体现一位男性的地位与修养，服装则能够体现对方目前的经济状况。一身定制款西装与相搭配的定制手工皮鞋，说明先生你目前的财政状况位居上流，且是个对自身要求比较高的人；略沾尘埃的皮鞋鞋面，说明你从事的是一种日常有奔波需求的工作；和身上崭新的衣物不同，头上戴的却是一顶看起来有些岁月的旧帽子，说明你在某些方面是个念旧的人……”
“有什么人会看起来一副事业有成、又帅又有钱、念旧的同时却又排斥周遭的新产品、外表很不好招惹的样子呢？”爱梨微微一笑，“反正不会是学园都市里的人。”
成熟的穿衣风格——学生PASS。
事业有成——小混混PASS。
排斥新产品+怀念旧物——很好，学园都市的人PASS。
因为这座学园都市里的人，绝不会有怀旧厌新的特质。
科学的本质即是在不断创新，几乎每个踏入这座实验都市的学生都被灌输过同一种思想：他们是向着时代前方滚滚前行的巨大车辙，道路也许会有分歧，但永远不会向后倒退。
他们追寻着崭新的事物，适应最新的科技，作为实验的环节，他们的身体更是在与时俱进地接受研发带来的变化。生活在这座科技领先外界二十年的现代化城市里，他们思想接纳新事物的速度也远非外面的人所能相比。
这或许就是学园都市生活里的人与外界的人之间的一层‘壁’吧。
“于是我初步猜测你可能是外头进来学园都市‘做生意’的，至于是合法交易、非法交易，还是商业间谍……唔，多亏那时刚好出现了‘意外’，才使我更加确定心中的某些想法——”
“先生你从事的工作必须要跟武器之类的物品打交道吧？”
樱发少女这时微微弯起来的眼瞳就好似一汪氤氲的湖水，泛着旖丽柔和的涟漪，却不可否认美丽的同时，本身亦暗藏着令人溺毙的危险。
“没想到你竟然能一眼辨认出那几颗掉落的柠檬是爆／炸物，我当时多少也是有点惊讶的。”
青年与少女彼此对视着，那两双极具宝石般鲜艳色彩的蓝眸与红眸谁都不曾转移过一瞬，如要将对方此刻的身影随同火烧的程序深深烙印在那折射的菱形光辉中。
这番分析愈是聆听下去，听者本人愈是深觉胆寒。
放在今天之前，中原中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每天习惯穿在身上的一件衣服、一双鞋子、一顶帽子，甚至是一个下意识暴露的眼神与动作，都会成为她人加速看穿自己身份的破绽。
这无疑需要极其高超的洞察力、信息收集能力与智慧才能做到。原以为那个只看敌人鞋底就知道敌方据点在哪的太宰治已经够变态的了，想不到今天居然还让他遇见了第二个！
自以为良好的伪装如一层脆弱的蛛丝，轻易便被剥落下来。彼时，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在那个始终对他笑盈盈的少女眼中就仿佛被层层剥光了全身的衣物一样，整具身体与隐藏的秘密全都无所遁形。
可习惯性的嘴硬，仍让中原中也憋红着脸试图为自己作出辩解：“就算我对那几颗炸弹很熟悉，也不能证明这些武器就是我卖出去的吧！”
然而少女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浑身流窜的血液仿若冻结在途径血管深处。
“——但先生你不是来自横滨吗？”
如果是来自每天街上时不时就发生一两场枪战的横滨港，那他的工作需要与武器打交道就不是件奇怪的事了。
相隔许久许久，中原中也才呆呆地从口中发出了一个音节：“……啊？”
什么横滨？横什么滨？他到底是错过了多少字的剧情，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他有提过自己来自横滨？！
“你西装上的那对宝石袖扣。”迎着对方一脸懵逼的神情，这时爱梨隔空指向他袖口的部位，“是选用同一颗体积较大的顶级祖母绿切割而成的吧？”
赭发青年手腕因而下意识地微微一动。
他那身定制款西装的袖口边缘各缝制着一枚凯尔特结式绿宝石袖扣，袖扣设计得低调而不失精致，随着腕部转动的细微动作，被缠绕在中央的木佐色祖母绿在光线角度变化下微漾出幽潭般浓郁透亮的绿光。
“由于每一颗宝石都是天然的，它们的内部各有不同程度的裂纹及包裹体，所以世界上其实是不存在两颗一模一样的宝石的喔。”
爱梨晃了晃手指简单科普了下宝石常识，随后便收回手，朝中原中也露出了百合花般纯真无害的微笑。
“——我听说只有横滨那边的一流珠宝店，才比较流行出售这种颜色和净度都极其‘接近’的成对宝石制品呢。”
为了让流入黑市的原宝石改头换面重新面世，才造成这种流行原因的前宝石王·中原中也：“……”
——这个女人的眼睛到底是有多尖啊！为什么连他袖扣宝石上的这点加工痕迹都能看得出来啊？！
就在中原中也心底为此极度抓狂的时候，爱梨还适时抽空查看了下手机记录，给出了最后的致命一击：“而且趁你忙着和那位叫‘省吾’的老朋友叙旧的时候，我刚好拜托了风纪委员的同伴帮忙进入书库（BANK）调查了下他的名字，好巧，资料也显示他是7年前从横滨来的呢。”
中原中也：“……”
“7年前横滨那边似乎很混乱的样子，不过现在倒是稍微稳定下来了。唔，横滨那边现在比较出名的组织应该就属港口Mafia和一家叫武装侦探社的公司了吧？听说后者是专门接手一些警方和居民不便处理的委托的企业，先生你该不会是武装侦探社里的人？”
一想到有可能与某条不在这里的青鲭再次成为同事，中原中也整个人就瞬间窒息了：“……谁会是那家侦探社的人啊！！”
轻易就诈出自己想要的信息，爱梨顿时像只餍足的猫咪一样满意地点点头：“嗯嗯，那就是Mafia咯，我记下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特么又在套我的话！？”
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登时对她怒目而视，他总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自己今天的脑子似乎一直在被人踩在脚底来回地碾，就没有跟上过思路的时候。
可他这时并未意识到，当一个女孩甘愿对一个异性观察细致到了这种程度，究竟意味着什么。
旁边将中原中也被个女孩子耍得团团转的全过程看在眼里，一直没吭过声的省吾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嘲笑声：“哈哈哈哈哈，中也你竟然也会有今天——太逊了！”
原本省吾心里还因为自己被出卖而很不平衡，可一看中也竟然是被人家女孩子卖得更惨的那个，顿时就觉得自己被抓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至少看中也吃瘪就够回本的了。
“闭嘴！”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说道。
狂笑不止的省吾可不会管什么前‘羊之王’的口头威胁，等他先挣脱手上的银手镯再来说这种话吧！
没过多久巷口就传来了一串纷忙的脚步声，见到穿深黑色装甲服的队伍出现在眼前，省吾的双眼登时便是一亮，还态度异常积极地举高了和中也同时拷在一起的双手欢迎他们：
“这里这里！快来把我们逮捕走！”
一心期待着自己能和中也双双监狱游而激动自首的省吾没有发现，爱梨这时有些奇怪地歪头看了他一眼。
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动物。
负责当地辖区治安的警备队抵达现场，其中一位扎马尾的风纪委员最先赶到爱梨的跟前，和她交流起现场情况：“你好，我是风纪委员第88支部的安藤，我在联络处接到消息说有爆炸犯逃逸到了这个街区，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我是风纪委员第177支部的时崎。”爱梨跟少女简单对过身份后，点点头说，“案件已经解决了，那边那位穿员工制服的就是爆炸案的现行犯。”
“！！什么，你就是那个时、时崎前辈？！”当得知她身份那瞬间，马尾少女一下激动得破了音，后来发觉自己的表现实在太过失礼，才急忙在她面前低头鞠躬：“不好意思我实在太激动了！这就是爆炸犯对吗，呃，那这位是……”
既然要将犯人逮捕归案，那必然绕不开和犯人同时拷在一起的另一个人。
中原中也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在省吾充满期待的视线、风纪委员学妹全然信任的目光中，爱梨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拳锤掌说道：
“啊，这位是帮忙逮捕犯人的热心市民哦——为了不让犯人逃跑，我刚才匆忙之下就将他俩一起拷起来了！”
这纯属预料之外的一番话，瞬间就令在场两人显出了激烈的反应。
中原中也不敢置信地猛一抬头：“……”
你——匆忙之下？！
省吾不敢置信地猛一转头：“……”
你——热心市民？！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