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黑洞（短篇集）》橙色双鱼

2、红色上衣

　　新年第一天，他穿了一件红色上衣。一把箱琴抱在胸前，他潇洒地弹起一段欢快的旋律。他的手指是那样灵活，左手在指板上来回跳动，右手快速拨动着琴弦，手背上的青色花纹也随之鲜活灵动起来。她看得入了迷，两行热泪不知不觉流下。

　　我爱他……我爱他……她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成这三个字的节奏，一次又一次对自己重复道。

　　“怎么，刚才哭了？被我感动了？”他拿出惯于插在裤兜里的两只手，捧起她的脸颊，细细端详着她的泪痕。

　　“什么呀，就是风太大了，吹的……”她羞涩地垂下眼帘，嘴上却固执地什么也不想承认。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有多倾心，是否就会失去他的珍视？

　　话音未落，她猝不及防地被他拉进怀抱，脸颊一下子贴紧了他的红色上衣。纯棉的柔软质地抚慰着她被咸咸的泪水侵蚀的脸颊，他的体温很快将泪痕全都烘干了。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是那样舒服，那样安心，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令人不快的气味：既没有男生常有的恼人的汗味，也没有明星常常散发的令人生厌的香水味。只有看不见、摸不着也闻不到的费洛蒙将她重重包围，令她头晕目眩。那是任何感官都无法触及的无形物质，却像磁场一般牢牢吸住她的心。她多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可以永远永远地靠在他的怀里，再也不用去做任何事，去想任何事，直到变成化石，永不分离。

　　“感觉好吗？”红色上衣上方的喉结动了起来，她在朦胧中听到了他的声音。

　　“好……”她觉得发出这声音的不是自己的喉咙，而是胸中的那颗心砰砰跳着自己说出来的。

　　“爱我？”问出这话的时候，她被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 她试图开口却没能出声，仿佛被夺去声音的小美人鱼一般，得到了王子的怀抱却再也无法说话。不是他的同类，不配得到他的爱，这一切都来得太过虚幻。一旦出声，梦境的幕布会马上垂下来遮住一切，告诉她所有的经历都只不过是一场戏，该谢幕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看到他这个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禁不住抬起手想去抚摸他的脸。

　　抬到一半的手突然被他紧紧抓住。他的力气真大，她动弹不得了，不能去摸他的脸颊，也不能去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被另一个人牢牢控制住的感觉她生平头一次经历，有点害怕，却又有点兴奋。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他强有力的大手突然放松，恢复了平日的柔软，将她纤细的手腕珍惜地托在手心里。

　　看到他在意的眼神，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再次贴紧了他的红色上衣。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比刚才更强烈了，仿佛马上就要撞上她的耳膜了。

　　这时，她感到自己的脸颊被他的双手再次捧起，他的脸在慢慢靠近，视野渐渐模糊起来……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双唇被什么牢牢覆盖住。那是他的唇。

　　他的双唇和他的手掌一样柔软、温暖、宽大而有力，霸道地覆盖着她的，仿佛要将她吸入漩涡一样的黑洞。她感到头晕目眩，陷入万劫不复的幸福……

　　一阵闹钟声响起，她惊悚地睁开眼睛。一个正常的工作日，该起床上班了。还差一秒钟，她就是他的人了，虽然是在梦里……

　　洗漱完毕，化好妆，她从衣柜里翻出为新年准备的红色上衣套在自己身上，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下。很好，很情侣。

　　她对着门后的巨幅海报露出温柔的眼神——海报上是梦里身穿红色上衣弹着吉他的人。“上班去了，等我回来哦！”说完，她将自己的双唇覆在画中的双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拎起手袋出了门。

　　门后的海报上，留下了她红红的唇印，看起来如同梦中的红色上衣一样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