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爱情故事》陈寒

5、若梦境来袭

　　陈晞拨开面前的浓烟，蹲在被压扁的人——准确说诗人饼前，表情谈不上多悲伤。脚边的人已经被重物压得面目全非，直接被平面二维化，血水与脑浆和进肉中，红的，白的一块又一块。

　　陈晞没有任何不适，伸出手指搅进那团肉中。肉泥蠕动着，最终组合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那是他的脸，只是表情定格在恐慌上。陈晞怪叫声，睁开了眼。

　　阳光明媚。

　　他长叹口气，蹙眉翻身，手臂就压在什么东西上，让那可怜的小玩意惨叫一声。陈晞迷迷糊糊地把手臂下的东西扯出来，挪到眼前，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从一片凌乱中认出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份遗嘱，长时间的摆放纸张已泛了黄。

　　受惠人，写的是陈晞。

　　再多钱又有什么用？钱可买不会失去的人。

　　他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丢了出去。眼角的泪渍干涸，结成一块黏住上下眼皮。陈晞到底受不住眼部的粘粘，翻下床，行尸走肉般爬到洗漱间。一阵水声后，他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乱毛走出，只是眼神不再涣散而是一片死寂。他拨通了一串号码。

　　“赵国富队长么？我是陈晞。对，是我。好，我来那边找您，麻烦了。”

　　他弯腰捡起方才被丢远的纸团，小心展开。纸张底部用红笔标注了一个名字和一串手机号，正是陈晞之前拨的那通。

　　是该向前看了。他攥紧双拳，手背上青筋直跳。

　　约定时间是午饭饭店。陈晞按习惯早到了十分钟。点了份拿铁把文件放在手边，耐心等待赵队出面。

　　“陈晞？”一位皮肤黝黑，方脸圆眼的高个男人闯进咖啡厅。尽管穿着便装，男人身上的气质却丝毫没被压制。他宽厚的手掌温热有力，握住陈晞时，指腹的老茧刺得陈晞手疼。

　　“你是想问你父母的事吧？老陈是个性格很好的人，没有和谁结果仇，一辈子本本分分，一心为民请命，一生两袖清风。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也知道你不相信当年事故的真相，但事实如此，你再纠结也——”

　　“赵队，当年的事情是您负责的。您和我父亲相识这么多年，难道您没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么？这桥早不塌晚不塌，为什么我父母一经过，就塌了？多小的概率啊赵队。”陈晞打断赵国富的话，把文件袋推了过去：“我只想了解当年的真相。赵队，我父母的死，不可能是意外。否则这份遗嘱该怎么解释？”

　　赵国富没有去接文件，习惯性去摸烟盒，想起这里是公共场所，又悻悻缩回，眼神里带了些疲惫。他包了颗糖丢到嘴里：“小陈，有些事，等你再大一些才会明白。有些真相，你根本无法找出。就算找到了，结果也是你承担不起的。不是所有人的命运都是由自己掌控的。”赵国富严肃的脸上竟有了丝无奈、陈晞被他这番话说的一愣，却也无法反驳。

　　是啊，世上哪有这么多称心如意。

　　“不早了，吃了午饭再走吧。”赵国富否认表情又恢复原样，语气也缓和下来，陈晞收好文件点点头，没再紧逼，顺着台阶下了。

　　“您，和我说一下我父母吧。”

　　陈晞摸了摸鼻尖，面前依旧坐着赵国富——此时已经是赵副局长。岁月并没有怜悯这位老刑警，一刀一刀把他的面容削老，一下一下吧他眉间的皱纹加深。陈晞手上捏着一份资料，平光镜后的杏眼半眯，开口声线早已不在青涩，异常沙哑：“赵队，啊，应该叫赵局。能麻烦您，把这个人批回市局么？”

　　赵国富收过资料，上面是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在单阳分局做法医。赵国富不解的看向陈晞：“顾凌？”

　　“顾佑强的儿子。”

　　“你——”

　　“放心，我不会乱来。看来又得辛苦您了赵局。先祝您新年快乐。”陈晞抓起椅背上的毛呢大衣，绅士般一欠身，远远撂下一句话推门离开：“A市迟早会下一场血雨。”

　　“老板？”

　　“都做完了？”

　　“是。”

　　陈晞的面容隐入帘后，露出个近乎疯狂的笑。他收了线，正了正衣襟。镜子里的影像如同地狱的魔鬼，身后燃着熊熊烈火。他拉开布帘，对着窗前的青年一笑，抬手环住人腰：“小医生，去看烟火吧。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会喜欢的。”

　　顾凌熟悉的巴赫，悠扬的大提琴最适合翩翩起舞。男人钳制着顾凌的腰，任凭顾凌满脸是泪的捶打挣扎，央求他停下来。

　　“小医生，别哭。”陈晞低头，烙下温柔一吻。腰部的钳制却依旧是不容拒绝的力道。

　　高温的火焰从大楼的一侧翻涌而出，四周的火星恍若从天穹上被震落的星辰。浓烟升腾而上，明亮如白昼。

　　陈晞醒来了。

　　他盯着天花板许久，揉了揉干涩的眼眶，定神，仍目眩良久。

　　痛苦，撕裂，疯狂。从前所经历的那一幕幕，就如同梦一般，竟也是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他长叹一口气，认命的从床上翻身而下，去冲了一个凉水澡。

　　\"顾凌....”

　　梦境之中，顾凌溢满了眼泪，错愕又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恋人，挣扎、乞求，又不受控制的被她引诱进入黑暗的深渊。

　　他承认，这样的顾凌比他之前所想象的还要更诱人一些。

　　陈晞半抵着浴室的墙面，纾解自己的欲念。

　　奔涌的暴虐和毁灭欲一齐流窜入身体最敏感的器官内，野兽的本能支配着他的大脑。理智脱笼而出。

　　短暂的模糊以后，是长久的清明。

　　“你很爱哭啊，小顾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