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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番外之三 ...


  •   从洞穴中退出,已经过了整整十个时辰。疲惫不堪。青石坊中的女人出来迎接时,看到一片欢呼的人群,但是每人手中空空如也。
      “小姐,我们今晚庆祝一下!”安源兴奋的提议。
      铭叔见南若夕已经有些倦意,忙用眼神遏制,然而韩芷言却立马响应,南若夕看着韩芷言,只是温和的笑,倒也还精神,于是铭叔也只得作罢,吩咐打点。
      菜肴端上来了,韩芷言在各席之间穿梭,摸摸这个孩子的头,有逗另一个小孩子笑,带有大一点的孩子,她又领了一群孩子去放烟花,飞上高高的天空,放手,烟花继续上窜,然后开出绚丽的花朵。连不少大人也前来围观,南若夕也跟出来,看她的表演。她又将竹林内的灯笼一个个摘下,飞身挂上最高的数杪。灯笼照的竹林间摇曳出一片绿影,煞是好看。
      南若夕也在人群中含笑看着飞来飞去的身影,她飞过,地下跑着跟着一群拍着巴掌的孩子。
      “明日更换灯笼灯油的齐叔要哭了。”安源走到南若夕身边,笑着说。
      南若夕含笑不语,他才发觉,小姐对那位韩大小姐宠溺得很。见铭叔走过了,他自动退出几步。
      “小姐,可以开始了。”铭叔上前道,又转身与南若夕小声商量了几句,就向众人宣告:“小姐的意思是,趁着今日大家都在,有事向大家交代。”
      “交代什么?”
      这时韩芷言已经挂好了最后一个灯笼,飞身落在南若夕身侧,兴奋得满头细汗,也不择时机,开口就问。
      南若夕看着她满脑的汗,手微微动了动,还是没有抬起来,面对众人,镇重道:“此次,若夕前来,是因为先母遗愿,各位欲奉我为主人,若夕却是身体不方便。”
      “小姐,你要走?”众人纷纷惊异不已。
      唯有韩芷言偷笑起来,她虽然很喜欢这里,也想过若夕要是想留下,留在这里也无妨,但是若夕要走,那,还是淮江好咧。
      “小姐,虽然身体残疾,但是你铸出了如意那样的神兵,就算不能自己动手,也可以给小人们一些指点啊!”铭叔一时难以接受,他先是盼老主人回来,事隔多年,盼来了萧夫人,萧夫人去后,盼了许久,终于盼来了小姐,要是小姐走了,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她,能不能看到青石坊有主的一天!
      铭叔话音一落,一阵喧哗,南若夕却没有吭声。所有人立时都静下来,只听到竹林的风声。
      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原来新来的这位小姐竟然身有残疾,还以为只是身体孱弱。
      还有些人是在今日看到小姐射箭时,竟然用左手搭弓放箭,才发现她的右手少了两指,对铸剑师来说关键的两指。显然铭叔注意到了,一时激动,脱口而出。南若夕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气氛凝重起来,如意的威力,白日里他们是见过的,怎么会有人要毁了这样一只天下无双的手!换过来想,也许独孤久就是不愿意这只手,再铸出与龙隐相抗衡的兵器,所以特意摧毁它。
      大家终于跟随着,把目光投放到了那只手上,在袖中若隐若现。
      韩芷言也紧张起来,她记得南若夕说过一句话:“在我心里,活了这二十年,我拥有的东西共有三样,第一样,是阿巳,第二样,是我的铸剑之术,它们让我深尝人世屈辱和艰辛,但是都比不过第三样来的浓烈,为了第三样东西,我抛弃前两样,纵然痛彻心扉,却并不觉得可惜,更不后悔。”虽然她不可惜,不后悔,但是如果一个人拥有的东西只能有三样,那想必都是极其重要的吧。所以她从不提起,每每情到浓时,缠绵流连,失手触及那道伤疤,也会不动声色的移开,纵然怜惜万分,她也忍耐着不去触碰。旧伤,不被触及,就会被淡忘吧,她这么想。
      南若夕缓缓的抬起了手,牵动了多少目光!她轻轻一抬,看到了,那只手,握着一卷纸张的,赫然只有三根手指。
      “这是我经年铸剑心得,早已写入纸张之中,其中第一篇,启示篇,正是出自青石坊百年前的主人之手,后被华渊阁收录,而今算是物归原主。”说罢,南若夕将那卷纸交给了铭叔。
      “小姐,这么珍贵的书卷……谁才是有资格看的人呢?”
      “人人有份。”
      “什么!”不止铭叔一人反应激烈,一阵声浪又起。
      韩芷言已经安心了,只在一旁看着。
      “武林中人为争夺什么武功秘笈,打打杀杀,何其辛苦!难道不知,有了绝世的秘笈,却未必能练就绝世的技艺。正如读书人,人人知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可是又有多少人做得到呢!
      我们铸兵,用的是钢铁玉石,是自然造化的瑰宝,至刚至性,只有正气能征服它们,所以唯有一身正气、勤奋钻研,方能领悟多至高境界。”
      铭叔捧着书卷,神色莫名,久久的呆立在那里。南若夕再看,眼前众人皆是如此。
      恍然,天空闪现亮丽的光,然后青色的丝绦飞落下来,抬头,被剑气割碎的竹叶,一条条,如碧玉丝绦,飘飘洒洒,漫天飞舞,一团白光在林中绕了一圈,终于飘落下来。
      “若夕,好看吗?”韩芷言一降落,便笑着凑近来。这是她表达开心的方式,也是她取悦南若夕的方式。
      众人这才从失神中惊醒。
      铭叔这才道:“小姐一席话……”
      南若夕轻轻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又道:“筵席早该开始的,我和阿言先回房了。失陪。”她牵起韩芷言的手,径自走了。
      小姐主动出手,铭叔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觉心中一阵叹息,看来她们实在是两情相悦了,青石坊真的要后继无人了吗?

      房内,兴致勃勃的韩芷言拉着南若夕,又是喂吃的,又是揉胳膊揉腿。
      “今天才射了几箭,没事的。”
      “你平日哪有力气射箭,别多说了。”
      “……”一口水送了进来,是辛辣,她挣扎着才说出:“阿言……不要……”
      “对身体好的,铭叔说的,喝酒有益身体,若夕要多喝才是。”
      “他有酒虫才这么说的。”
      “你喝着喝着,就也会有酒虫啦!”
      “阿言你……”不讲道理,耍赖皮,呵呵,是的。
      “我也喝。”韩芷言边喂南若夕,便自己也斟上了。
      之后又是划拳,韩芷言虽然今天有点累了,但是心情却大好。比的还是脱衣服,小时候跟一群男孩子玩过后,回家被韩夫人训斥,第二天,那些男孩子都挨了她无情的爆栗。这次输了的,外加一杯酒。
      很快,南若夕身子已经软了,倒在了榻上。一切只剩下韩芷言自导自演。

      此刻,江亦凡根据他收到的两人的行踪回报,与韩慕之一同,急速赶来。凤庄打听消息的能力,果然令人惊叹。
      入夜,就已到了青石港。正愁无处追寻,就看到一处高地上,远远的闪着绿色的光。那时韩芷言高高挂起的灯笼。两人上马,继续飞驰。

      青石台阶、青石路,两人上来时,一场筵席刚刚结束。
      道明身份,两人就被引到了南若夕和韩芷言的房前。
      “阿言!”叩响房门,韩慕之轻声唤着,门嘎吱一声就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人扑过来,兴奋得像小鸟,欢喜的叫着:“哥,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谁说是来看你的!颠三倒四的言语,满身酒气,韩慕之不得不皱了皱眉,又转身对江亦凡笑了笑。江亦凡倒是没有觉得尴尬,与这位韩小姐,从小相识,她的秉性,他并不陌生。
      韩慕之抱起巴在他身上的韩小姐,送回榻上。南若夕闭目躺在那里,应该是不胜酒力,已经醉了。
      江亦凡不自觉的迈步进入,看到那个熟悉的人,闭目躺在那里,身上只一层薄衫,单薄得紧,垂下一段皓腕,一切如昔,只是那右手……看着心竟是针刺般的疼,手也疼起来,似乎那伤,正在自己身上发生着。
      韩慕之终于让韩芷言老老实实的躺下了,她却抓着韩慕之的袖子不放,断断续续的说个不停,什么看日出,什么红绳子。
      红绳子,江亦凡一听,立即朝南若夕的脚踝看去。她的踝上,雪白肌肤上,有一段醒目的红色,定睛一看,是一段红绳。于是再看韩芷言,果然,踝间也系了一段同样的红绳。蹙眉退了出去。
      韩慕之出来时,他已经笑得自如。道:“慕哥,你要成亲的事,告诉她吗?”
      铭叔在一旁听得,忙道贺:“恭喜公子,我定向韩小姐转告!”
      韩慕之笑着道谢。老人又要留宿,被二人拒绝。
      “慕哥,既然来了,不如去海边看看吧,南海之滨、不归之巅、淮江两岸,都有世上最好的风景。”
      “淮江两岸出美人,不归之巅冰雪盖,南海之滨采云环”老人立即附和。
      又是两人上马,轻飘飘的向海边走去。

      两人走后,铭叔附耳倾听。听得二人在房内醉话连篇。
      “阿言,你压到我了。”
      “哦。”
      “好饱,别压我肚子。”
      “不是一直都这样睡的嘛!”
      铭叔脸色泛黑,小姐怎么回事?总被人压着睡,也不争取一下。
      韩芷言摸了摸南若夕圆圆的肚子,嘿嘿的笑起来,若夕吃饱的时候,肚子就很明显的圆起来了,韩芷言问过韩夫人,韩夫人说也许是太瘦,她不信,只当做若夕跟自己不一样,跟别人都不一样。
      韩芷言也已经醉意浓浓,与南若夕那只完好的手十指相扣,从上面,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她。大概压得南若夕不舒服,她开始小闹起来,嘟囔道:“阿言,不要,我不要。”
      铭叔仿佛还听到哼哼唧唧的哭声,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姐哭了?
      “好了,若夕,不闹了,你睡在我身上好了!”然后听到韩芷言细碎的话语:“若夕喝醉了,原来那么爱撒娇。”然后是韩芷言嘿嘿的傻笑声。
      铭叔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姐果然是小姐,不管用什么方法,还是争取到了。

      海边,两人在礁石上坐定。日出还远着,海上只有明月,还有的,就是一幕幕挥之不去的过往。
      就在刚才,江亦凡看到南若夕时,彷佛看到她睁大眼睛,嘴角微微扬起,朝他笑了一笑。可是再看时,却没有任何迹象辅证他方才看到的。
      红绳系足,古老的游戏了。
      记忆如水墨画铺开。漆黑的巷子里,两个孩子无助的奔跑着,后面成群的人追过来,一个个凶残可怖。
      “阿巳,我们分开跑!”
      “好。”
      她只待他一点头,已经将一段线缠在他的手臂,缠得那么紧,几乎勒紧他的肉里。
      天亮的时候,他看到她走来,手中缠绕着一圈红色的细线。她循着红线,将他找回。他大笑着,褪下了红线,线已经勒紧肉里,流了血。她却没有褪下。
      后来,在江府,她手腕上依然缠绕着丝线,不过是她的百炼精钢,受过屈辱,他知道,那是武功蹩脚的她自保的工具。然而她似乎从未对人使用。

      “慕哥,男人,心里是不是一生只能有一个女人?”
      “也许吧。”
      江亦凡听罢,一笑,继续看向遥远的海岸线。琉璃的一句话,浮上心头,“你好我就好,别的,有什么重要。”那是当他问琉璃,这样的婚姻她要不要,她毫不犹豫,说出了这样的话。这话,此时,也如此的贴合自己的心声,他会心一笑,若夕,你好就行了,别的,还有什么可争的呢!倒是琉璃,是该好好待她。
      见他一笑,韩慕之知是他心结已解,也无声一笑。
      江:“这海边,真是好地方!”
      韩:“只是太静了。”
      江:“你担心什么?”
      韩:“如今江湖,就向此时的景象。只怕是山雨欲来之势。”
      江:“慕哥,我估计过,南剑门现在弟子三千,要培养成材,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也未必成功,而江府漕运通道上,多是些江湖宵小,空有名声,不可取,府中护卫我已精心培养多年,只是人数太少。如果五年之内,再出现大的变故,恐怕难于应付。”
      他虽然没有说出江府护卫确切的人数和实力,但是这样和盘托出自己依仗的各方势力,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信任了。韩慕之自然明白,不过韩府的实力,他却不能坦率的道出,因为他自己的实力,就是最大的一个不愿公开的秘密,许久才道:“只希望不要发生这样的变故!”
      “实力虽也许不敌,但是总有办法的。”江亦凡语气坚定。
      韩慕之常常不知道,阿巳和阿言,那两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屁孩,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
      “出来啦!”韩慕之正思索着,被江亦凡的叫声打断。
      果然,云蒸霞蔚,好一片壮观的云海!
      凉风袭来,一阵巨响,海浪已经开始翻涌,平静过后,尽情宣泄着张狂。两人尽兴的踏着浪涛的节奏,上马,青骢马上男子白衣飘飘,枣红马上深蓝衣衫的男子一身挺拔,为清早出门的南海少女门留下了无限的暇思。
      呵~~天下是男人们的事,女人,就暂且慵懒的享受一回甜蜜幸福吧。

      铭叔在小姐得势后,受了鼓舞,伏在门外,听了许久,却未见任何动静。其实,南若夕已经趴伏在韩芷言身上睡着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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