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又何仙》且悲且乐且醉也

183、卧雪眠霜者 传说之狼人

　　有情便有结，有结便有劫。
　　情浅者劫浅，情深者劫深。
　　自心动那一刻始，劫便应运而生。
　　两人一时各自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师兄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笑道：“小老儿糊涂！正所谓‘条条都是路，逍遥过千山。’”
　　一通胡言乱语，说完又忙着催促大傻子擦干身体，离开浴池。
　　满身疲惫的朝明师兄却不困，大傻子同样无心睡眠。
　　“正巧月又半弯，宜再饮一杯。”
　　师兄豪情，可一杯够否？答案肯定是不够的，老泥鳅饭量不小，酒量更大，今夜只能一杯复一杯。
　　杜篆自当奉陪，他倒了一盅小口浅啜。两人默默饮酒，相对无言，眼看师兄已两杯下肚，大傻子才张口道：“喜欢游宇哥的，是肖兰汝。”
　　这话并非全无凭据，只是其声音低弱，说的有些胆怯。
　　“时间不早了，师弟且练功去！这月也销魂，酒也销魂，老道还要再饮一杯！”

　　销魂的又何止月与酒，还有照片。
　　那些灿烂笑容让人怦然心动，可惜没能留下夕辉迷人酒窝，小傻子离开前，也忘了再来一次合影。
　　若心之动为劫之始，敢问情为何物？生而为人，谁又能做到真正的无情？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端己先生说的好，无情的是柳，是岁月，而不是人！
　　销魂的同样不止照片，第二天，待师兄看过人参长势，杜篆便急着介绍新的吟唱之法。
　　“不急，咱们先练练轻功。”
　　好主意！两人当即蹿上树梢，荡过围墙去了院外，旋即在林间追逐起来。说追逐似乎过了，毕竟大傻子练习时间不长，动作拘谨，时显僵硬。师兄则大不同，其似猿似鸟，动作优雅飘然若仙。
　　“师弟开心吗？”
　　“开心！”
　　速度即激情，紧张即兴奋，这些都能促使多巴胺分泌，最重要的是有师兄陪伴，感觉真好！至于这劫那劫的，大傻子是年轻人，与其忧心忡忡不如抛之脑后。
　　“师弟五感之敏锐自是罕见，学起轻功来比那浑小子快多了。”
　　此言非虚，手疾眼快这词反了，应该眼在前手在后，五感敏锐者在速度方面有得天独厚之优势。
　　“那浑小子又比当年的老道厉害，嘿嘿！”
　　这样啊，老泥鳅也傻，垫底了还高兴。
　　“累了吧？走！回去欣赏你俩捣腾出来的新成果。”

　　说是欣赏，最终却成了折磨。师兄吟唱几十年，一字一音早已刻骨铭心，想改可不容易。
　　“邯郸学步，最终连路也不会走。罢了罢了！老道还是唱自己的，你们随意就好。”
　　到底哪种吐字发音才是正确的，答案无人知晓。好在师兄不仅不恼，兴致还很高，只听他笑道：“敢为天下先，你俩就是这个。”
　　这个是什么？自然是老泥鳅竖起的大拇指。
　　“回家就是好，吃的好，看的好，听的也好。”
　　一句话，其中却有道不尽之辛劳。
　　“刚说一句看的好，师弟怎就把笑容给收了？哎！即便卧雪眠霜，晓住夜行，老道也甘之如饴。”
　　早前老泥鳅可没说过‘卧雪眠霜，晓住夜行’，这短短八个字便让人泪水上涌，心情下沉。
　　“师兄别走了，咱们好好种植人参。”
　　他老人家这次回来，又带了不少上好药材，老话说赚钱犹如针挑土，花钱好似浪淘沙，大傻子鼻端莫名酸意涌动。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田园牧歌，携手桑榆，可惜啊！师弟是看过祖师笔录的，自当懂得此时正是入世之机。”
　　没错！修行需备四大要素，乃法、侣、财、地，缺一不可。故而祖师笔下不仅记录了修行心得，也留下了各种营生法门，教人审时度势把握商机。既言商机便为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此事万般不由人。
　　“而今天下太平，财富已如春潮涌动，正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秋娘此诗与发财无干，用在这里倒也贴切，可杜篆舍不得师兄，不愿他一大把年纪还要四处奔波，昼夜操劳。
　　“那地方钱多，就像树叶一样被大风呼啦啦刮得漫天都是，又像那柳絮直往人怀里飞，随便撒一网下去，都能捞起无数金元宝来。”
　　师兄自信满满，那赚钱说得轻松无比，大傻子还能说什么？
　　“只可惜那神秘人了无音讯。”
　　这是好事！杜篆抬起头来，含泪不语，可那倏然而至的笑容已说明了一切。
　　“行走江湖倒也有趣，老道在基辅罗斯还遇见一位奇人。”
　　“奇人？有没有危险？”
　　其之问让人无语，真正让老道长担心的不是神秘人，更不是什么奇人，而是他这位师弟。眼前男孩，一双星眸美得不像话，其中有盈盈秋水，耿耿星河，望一眼便让人为之心疼。
　　红尘万丈，情关难了，可惜面对‘情感’二字，他老人家一辈子战战兢兢，避之唯恐不及，不能自渡者，如何能渡人？
　　笑容挂脸上，担忧放心中，朝明师兄再张口时，语气依然云淡风轻，只听他道：“不危险！那家伙似乎是传说中的狼人。”
　　狼人？狼人！开什么国际玩笑？这……这……还好，大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片刻这才问道：“他……他是狼窝里长大的？”
　　传闻中狼人分两种，一种是被人类遗弃，由母狼养大，行为举止与狼群无异，属于地摊传奇之科学探秘；另一种就可怕了，乃暗夜之生物，与吸血鬼齐名，属于西方鬼怪系列。小傻子快来呀！不仅武侠小说可能是真，就连神鬼传说也……也可能是真的！
　　朝明师兄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狼窝长大的，那……杜篆更加惊惧，接下来六翼天使和美猴王是不是都要一个个粉墨登场？还有猪八戒、白骨精、黄风怪甚至美杜莎、丘比特……偏偏老泥鳅笑容不变，还伸出手来揉了揉其头发，这才言道：“走！吃饭去，老道早饿了。”

　　餐食丰盛，师兄大快朵颐，两位婆婆也甚是开心，有位少年却食而无味。
　　“孤身在外，最想念的就是这一口美味儿。”
　　“仙长多吃点儿，这些啊都是您最喜欢的，晚晦道长怎么不动筷子？”
　　“小蔡小范，你们也吃，师弟，此时没有外人，可劲儿吃！”
　　几句简单之语，听在耳中是如此亲切，也令人无比恍惚，在这满天神魔之世界，身为血肉凡胎，岂非如蝼蚁一般轻贱？蔡婆婆对此浑然不觉，兀自问道：“仙长在东北时，可能吃到热乎乎饭菜？”
　　“偶尔也能，更多时候是一口雪就一口炒面。”
　　“这……会不会伤着胃？至少也得有口热茶呀！”
　　“这不图方便么？炒面轻巧，还不占地儿，老道可以多带些货物。”
　　此话一出，桌上快乐云消，范婆婆放下筷子认真说道：“仙长，您年龄大了，身体不比年轻人，使力处可得悠着点儿。”
　　蔡婆婆端着碗却瞬间泪湿双眼，只听她颤颤巍巍说道：“您一个人在东北，若是有个……我们……”
　　“勿需担心，咦！师弟怎么了？”
　　“师兄，对……对不起！”
　　“怎么就对不起了？”
　　对不起的地方太多，一句两句说不完，看着杜篆一脸难过，老泥鳅反倒乐了。
　　“师弟可否说来听听。”
　　“上次从浣花城回来时，我在火车上买了啤酒请大家喝。”
　　带着自责，声音越说越低，火车上的东西可不便宜。
　　“这……这的确是错了，啤酒不好喝，下次换白酒才对。来来来！师弟再陪老道喝一杯！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酒，真是个好东西！
　　不仅练功之时感觉更好，效果益佳，还能让人糊涂，忘却所有的恐惧与不开心。
　　今晚月亮又比昨夜圆了一分，乘着月色与灯光，二人一起练功，心底的高兴又多几分。
　　“走！泡澡去！”
　　啊？不多练几遍吗？好吧！大傻子尺寸不小，他老人家也是见过了的。
　　“爽啊！这么舒服的日子过着，想来天堂也不过尔尔。”
　　杜篆默默拭了拭眼角，他在师兄身后，老泥鳅看不见他的伤心。
　　“师兄讲讲狼人吧！”
　　“没什么好讲的，当时我带着货物，不愿招惹是非，否则定要和他好好玩玩。”
　　玩玩？狼人是玩具吗？师兄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师兄凭何认定……”
　　“这却简单，其胸口之上绣了一个大大狼头，獠牙锋利，目光凶狠。”
　　“纹……纹身？”
　　“嘿嘿！师弟果然聪明。”
　　担忧了好半天全白费！老泥鳅才是奇人，天下第一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