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又何仙》且悲且乐且醉也

111、傲然临风立 天地之间浴

　　“小师叔，劳烦您帮洒家更衣。”
　　刚吃完早餐夕辉便想起床，可是你……你这样子能起来？
　　“今日注定忙碌，原想改造浴室来着，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小道得去巡山，换瓦之事就交给小师叔。对了，你老人家会换瓦吗？”
　　周围出现猛兽，巡山自是必要，需将其驱逐或击杀，否则可能会伤及无辜，祸连乡亲。
　　“换瓦我会，可师侄怎能去巡山？”
　　“哈！小生只断了一只手，有何不能？”
　　大傻子笑而不语，有些话岂能明说，夕辉也不傻，很快便笑道：“小师叔笨，绑一绑即可。”
　　这家伙也太太太坦荡荡了，坦荡得让人不时惊愕。
　　“我……我去巡山！”
　　“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您老人家可熟悉周围山林？”
　　小仙观近处还好，大傻子去过不少次，远一点儿地方就陌生了。可师侄少来这套！早已习惯于撒谎的杜篆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还一脸自信从容。
　　“那……那小师叔可会驱赶野兽？”
　　这个真不会，他一无掌毙猛兽功力，二无绝技傍身，窝囊啊！可杜篆再次一挺胸膛，道：“可用武器！”
　　越是窝囊越要抬头硬脖，装得像只战斗小公鸡，梨涡先生见状不由笑道：“哦？你老人家会什么武器？且说来听听。”
　　“铁叉！”
　　声音铿锵有力，没有一丝迟疑，工具房里有一把锈迹斑斑铁叉，大小合手，轻重适宜，正好用来武装自己。
　　“会用吗？”
　　铁叉谁不会？拿在手里对准猎物刺出去就是，大傻子毫不犹豫开口道：“会！”
　　夕辉兀自不放心，又道：“小师叔真能对付猛兽？”
　　猛兽力大凶猛还会吃人，说不怕是假的，奈何卿本男儿，关键时刻岂能怂包，而且大傻子读过晓岚先生《老翁捕虎》一文，深知杀虎之关窍，至于熊嘛也无妨，爬到树上居高临下叉死它，这样一想似乎也就不怕了。
　　“我是师叔，就这么决定了。”
　　“可……可你是小小小师叔。”
　　好嘛！相处时间长了看不起人了。
　　“那也是师叔！”

　　带着水和干粮，提着铁叉，迈着阔步出门去也。
　　“等等！带上这个。”
　　一卷麻绳，不算沉重，斜挎在肩就是。
　　“小师叔会打结吗？”
　　废话！谁还不会那个？
　　“一般的不行，要用猎户结，易结易解且越拉越紧。此结不难，我来教小师叔。”
　　谢谢师侄！猎户结果然不一般，易学好用还安全，万事俱备，出发！你们都等着，大傻子很快满载而归。

　　走啊走，渐渐深入大山之中。山里没路，只有各种树木还有丛生杂草和荆棘，偶尔还会遇到巨石峭壁挡道，是越走越难行。
　　时时举步维艰，不知该往左还是该往右，偶尔进退维谷，不知该朝上还是该往下。
　　真得多谢梨涡先生，若没那捆绳子许多地方就过不去。杜篆没有狩猎知识，别说打猎了，连野物都很少看见。好不容易听见一群猴子叫声，那些家伙竟比他还机警，不等其靠近已远远离去。
　　即便如此杜篆还得打起精神，时刻戒备，要知道许多猛兽都擅长潜伏，精于偷袭，他看不见猎物，不等于猎物看不见他。后来他找到了一群岩羊，原想着总算不虚此行，孰料那群家伙成精似的将他戏耍一番。早知道就不带铁叉带斧头，斧头可披荆斩棘，在需要时能开出一条路来，铁叉啥用也没有，当拐杖还嫌重，有几次投掷出去，没叉中猎物不说，还得费力捡回来。
　　眼看天色不早，大傻子匆匆吃了干粮，这才往回赶。
　　都说路在脚下，可脚下之路不一定是回去的路，走着走着天快黑了，走着走着他双腿如灌铅，走不动了。

　　当其一身狼狈出现在小仙观附近时，已近子夜，两位婆婆早下山了，夕辉和小悠正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小师叔！”
　　夕辉眼力好，远远就看见了他，旋即喊叫着飞奔而至，看其模样感觉他是扑上来打人的。想打就打吧，这次不算你以下犯上。
　　“哥哥！”
　　小悠也紧跟着冲了过来，他一把抱住大傻子，一时间却哽咽难言，唯有泪流。
　　“不是说好了就在附近转转吗？吓死我们对您老人家究竟有何好处？”
　　杜篆不是老人家，他是个幼稚鬼，糊涂虫，此时是又累又饿连说话力气也无。可他还是张了口，用沙哑之音说道：“我……我比你们更害怕，对不起！”
　　大傻子终于知道为什么朝明师兄不带他打猎了，就说那些灌木和杂草，可以把不熟悉森林的人活活困死，他能摸索着坚持走回来已是个奇迹，不！是奇迹中的奇迹！
　　还有更幸运的，他不仅白天没寻见猛兽，晚上也没遇着。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无论是虎豹豺狼还是大熊，只要趁机发起偷袭，他还能见到二位的几率是小之又小，接近于无。
　　天不绝大傻子呀！
　　不仅如此，杜篆也彻底明白了，夕辉那‘小道尔’绝非奇巧淫技。要知猎物狡猾，不会停下来等你接近和瞄准，更不会一动不动任由你叉。
　　夕辉还真有打人冲动，可他高高举起的手臂最终又无力垂了下来。
　　“走！先吃饭！”

　　就不能背一下？杜篆双腿微微发抖，走路摇摇晃晃，可惜眼前一小一残，两人只能扶住他，将其带入厨房。
　　“慢点儿吃！小师叔您这是饿鬼下山。”
　　土灶就是好，利用柴火余烬就能保持饭菜温热，大傻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让他慢点儿恕难从命。
　　“衣服破了，嘴唇也干裂了，还有这么多划伤，我……我来帮哥哥清理身上杂草残渣。”
　　杜篆模样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小傻子眼里总含泪水，也不知他是高兴还是难过？
　　“我再给哥哥盛一碗。”
　　开心果乖巧，让人心暖，夕辉也不遑多让，只听他道：“小生烧点儿水，吃过饭，小师叔就在院子里洗个澡。”
　　杜篆全身都脏，洗澡是必须的，可为何不去浴室？
　　“道长好厉害，不仅换了瓦，连豪华浴室也建好了，明天就能用！”
　　“哈！小帅哥今天可是出了大力的。”
　　师侄别骗人，小悠能有多大力？这家伙看来又没好好学习，半期考连前三都悬了。
　　“而且胆子也变大了。”
　　谁？小傻子吗？不可能！
　　“小道心切，数次出去寻找小师叔，小帅哥独自留在观里的。”
　　真的？杜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我关好房门，躲在……躲在被窝里，就没那么怕了。”
　　果然，这才是真实版的小傻子。

　　汤足饭饱，心情甚慰，暂时把忧愁扔一边，洗澡去也。
　　天上云层密布，四周寒风阵阵，大傻子不容易感冒，在院中沐浴也无妨，且先把小傻子送回房间学习。
　　“哈！下雪啦！本公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片的雪花，好美喔！如此良辰美景，傻子才会去学习，小生要看哥哥在雪中洗澡！”
　　下雪真的很美吗？关键是洗澡有什么好看的？也罢！小家伙今日受了惊吓，且让他玩耍一会儿。至于考试成绩，不累及游宇哥就好。
　　“水兑好了，天冷，咱们一起帮小师叔洗浴。”
　　“好呀好呀！我帮哥哥洗前面，道长洗后面。”
　　杜篆并非残疾人，他只是有些累而已，你们……你们真的要帮忙？
　　“先洗头！”
　　“好呀好呀！我帮哥哥洗头，道长洗脚。”
　　“你够得着吗？”
　　“哈！哥哥蹲着点，这不就够着了。”
　　“为何是小帅哥洗头，小道洗脚？”
　　“换换也可以，不过道长眼见这雪中沐浴图，难道没有诗兴？”
　　“哈哈！言之有理，容我一思，有了，小帅哥且听好。”
　　夕辉的确才华横溢，其张口便道：“寒来片片雪，松动飒飒叶。健儿浑不惧，傲然临风立，天地之间且沐浴！雪花吻我首，欲让我白头，雪花亲我脚，含笑不须羞，风尘一洗爽悠悠！噫嘻！漫天飞雪濯肌肤，群山不语为玉池，我欲乘风去，切莫笑我痴，遨游星海间，银河洗凝脂。”
　　两个开心果啊让人十二万分高兴，听听！此诗好大语气，群山为浴池还不够，竟要去九天银河洗凝脂，这家伙难不成一心修仙？师侄醒醒吧！仙人都是传说，而传说都是骗人的。
　　“这诗一般，为何不是我们三个都去银河洗澡？”
　　“言之有理，小生不才愿再做一首。”
　　“好呀好呀！阿嚏！”
　　哎呀！小傻子衣服都湿了，还听什么诗啊？快快回房去！
　　“阿嚏！”
　　阿嚏不寂寞，神仙哥哥来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