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小夫郎》苌楚七

4、第 4 章

　　楚齐痛得大叫，那人像是如梦初醒般也被吓了一跳，松开手，一脸茫然还带着点无辜，好像刚才伤人的压根不是他。

　　“你干什么！”楚齐揉着胳膊又气又怕，起身离他远远的。

　　那人瞧着像是比他还受了惊吓似的，怔怔看着自己的手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你没事吧？”

　　看他认错态度还不错，楚齐没那么气了，但还是不敢靠近，以防他又忽然发疯。不过看他的动作像是下意识的行为，也许是自己吓到他了。

　　他不知道，要是那人右手完好，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人拍了拍头一脸迷茫，“我的头……我是谁……”

　　楚齐有些同情他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脑子又坏了，也挺可怜的。

　　“别拍了，再拍更傻了。”楚齐小心靠近一些，把药递过去，“你被山贼伤了，是我救了你，我给你熬了药，喝了就会好了。来，喝药。”

　　那人看着他，慢慢平静下来，脸上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傻样，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

　　楚齐道：“你先别管你是谁我是谁，你只要记住，是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欠我十两……不对，十五两银子就够了，等你好了可要记得还钱啊。”

　　“还钱……”那人喃喃，脸上透着一股子憨厚的愚蠢，在他出众的脸上显得格外滑稽。

　　楚齐道：“好了，喝了药就先歇会，我先走了。”

　　那人喝完药，他拿了碗忙不迭就跑了，出了门想起来那是自己的房间，哪有鸠占鹊巢的道理。

　　他先前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家里多了个男人，把那人安置在自己卧房的角落里，先前那人睡得多醒得少，睡着也不打呼噜扰人，可以当做没这个人，但现在他醒了，总不能再两人呆一个屋里，他想了想，把柴房收拾出来，拿破木板搭了个床给他住。

　　他的屋子其实并不小，先前爹娘的房间还空着，但里面有他爹的书和娘的一些首饰衣物，他不想让人进去住，只能让他住柴房了。

　　对于把床铺挪到柴房那人没什么反应，楚齐先前还担心他少爷脾气不肯住，看来是多虑了。他一条胳膊还没法动，不能帮着搬东西，楚齐只好自己来，忙来忙去帮他铺好被褥。

　　楚齐被那人的举动吓到，不太敢靠近他，名字也没说，想着再看看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脾性，要是个坏的就去报官把他打发走。但经过几天观察，他发现这人除了昏睡就是发呆，虽说不怎么说话，但行为有礼有度，也没再动过手，慢慢放下心来。

　　看那人吃了饭就傻愣愣坐着，楚齐多打量了几眼，虽说模样好看，但这会重伤初醒未经打理，嘴边一圈青胡渣都冒了出来，狼狈又落魄。身上穿的还是自己随便给套上的旧衣服，又短又小，加上躺了几天没洗澡没梳头的，闻着都有味儿了。

　　他去灶台生火烧水，又去拿了一套父亲以前穿的衣衫，准备给他换洗。还等着他付诊金给赏钱呢，也不能太亏待人了。

　　“你先歇会，我去烧些热水，一会你洗洗，够脏的。”

　　那人点头：“多谢。”

　　楚齐把烧好的热水倒进木盆，又加了些凉水，试着差不多了就提到柴房，给了张帕子让他自己擦洗。那人身上伤还没痊愈不能碰水，只能大概擦洗，用不了多少水，剩下的水楚齐留着自己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等他洗完做好了晚饭，那人还没从柴房出来，楚齐好奇去看了看，见那人正用左手拿着帕子费劲得擦脸，身上伤口因为用力又开始渗血，瞧得楚齐心惊肉跳，立马叫他别动，放着我来。

　　“忘了你胳膊还不能动，伤口没碰水吧，碰水就麻烦了。”楚齐也顾不了太多，拿着帕子帮他擦洗，还避开头上的伤口给他洗了头发，当然腰部以下得让他自己来了。

　　那人乖乖让他摆布，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看着傻乎乎的，楚齐心情十分复杂，得照顾这个人到什么时候？

　　真是捡了个大麻烦，给自己找罪受。看来等他好了要个十两八两是不够了，起码得二十两！

　　楚齐让他自己洗下半身，洗完了出来吃饭。知道他肯定得磨蹭个半天，楚齐自己先吃了，给他留着饭菜，喂完了鸡和大白，那人还没洗完，活生生洗到了天黑，好在是不用他帮着穿裤子。

　　楚齐点起油灯，看那人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穿着父亲的衣服还挺合身。

　　“快吃饭，都凉了。”楚齐把蒸在灶上的蒸蛋和野菜玄参汤递给他，“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那人摇头，默默啃着野菜团子。

　　“没事，慢慢想，等你想起来就告诉我，我送你回家。”楚齐知道这事没法操之过急，看他头发乱糟糟的，拿了把梳子帮他梳直了，再拿根布条扎起来，看着清爽多了。

　　那人嘴里嚼着干硬的团子，食不知味，他脑中一片混沌，有混乱的记忆却无法看清，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起来。

　　“我叫楚齐，你呢？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那人凝眉想了一会，有混乱的记忆浮现，但是转瞬而逝，无法捕捉，只得摇头，道：“你是在哪里救的我？”

　　“就在老鸦山北面的山沟里，当时有两个人在追杀你，幸好我路过把你救了。”楚齐道，“你慢慢想，叶大夫说了，你这只是暂时的，等头上的伤好了就能想起来。”

　　那人点头，低头吃饭，蛋羹香滑可口，他就着咬了一口饼，打量对面的人。模样清秀面带稚气，小小的身板，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他恍惚想起自己被他背在背上晃晃悠悠的，这小身板力气还不小，在这之前似乎确实被人追杀，可要杀自己的人是谁呢？

　　一想事头就涨疼无比，他没了胃口，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楚齐见他不吃了，把剩下的蛋羹吃了，可不能浪费。那人见他吃了自己吃剩下的东西，眉头微微皱了皱，倒是没说什么。

　　“来，你把上衣脱了，我给你抹药。”

　　那人犹豫了一下，慢慢脱下上衣，楚齐拿来伤药，熟练的把草药在掌心拍开给他抹上，又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

　　袒露上身被一个陌生人抹药，白昶觉得很不自在，但都是男人，这个时候也不必矫情。但在人靠近时，白昶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这是哥儿独有的气味。

　　楚齐让他去歇着，自己收拾了碗筷，洗干净后就吹灯睡了。对他这样的寻常百姓来说，油灯是十分精贵的，平时根本不舍得用，天一黑就睡了，有事也得等白日了再说。

　　白昶躺在木板床上，头又晕又涨，有零散的记忆掠过脑海，他只能抓住一些片段。

　　混战，追杀，鲜血，他动了动右手，总觉得手里应该握着什么才对，可，是什么呢？

　　第二天清早，白昶睁开眼睛，外头天光大亮，阳光从柴房的破门透进来，照在他脸上。他想抬手遮挡，右手只能举起一些，无法用力，看来要痊愈还需一段时日。

　　“大白，来，转圈。”

　　听到声音，他起身下床走出屋外，看到楚齐正和那条大白狗在院子里玩。狗很听话，一会转圈一会趴下，还会跟他握手。

　　“大白，坐下。真乖。”楚齐揉着大白的头，转头看到白昶，道，“你醒了。”

　　白昶点头，那一声声的大白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你看，我家大白是不是特别聪明。”楚齐炫耀道，“它能听懂人话，一学就会，还会算术呢，你看。”

　　楚齐从地上捡了两根树枝，在大白眼前笔画，“大白，一根骨头，再加一根骨头，一共几根骨头？”

　　“汪，汪。”大白叫了两声，乖巧得坐在地上等着奖励。

　　“真聪明。”楚齐揉着大白的头，只是他没有骨头，只能喂它吃了一个粗饼。

　　白昶听着一声声的大白，脑中灵光微动，像是想起了什么。

　　白……

　　楚齐见他傻愣愣站着不动，道：“你想什么呢？”

　　“我想起来了。”白昶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