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被流放呢》入弓

7、7、街头巷尾

　　雷尼当然知道这位自称“丽娜”的金发少女是个不讲道理、满嘴谎言关键还理直气壮的家伙，但是她的不按常理出牌和看上去过于鲁莽的表现却带有一种天然的阴谋感，让人不由得探究那双璀璨的蓝眼深处到底是什么——尽管必然带着致命的危险。

　　正如此刻，任谁都想不到她的出现会是当街拦住他，还恶人先拿告状指责雷尼对自己感兴趣，用着狗血小说中霸道总裁的口吻。她毫不在意地暴露了自己派人紧盯他的事实，看起来也更不在乎暴露自己多少手握点儿权力的事实。雷尼也是常来这里销赃的人，虽然和吴叔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但这座城市的状况他多少还是清楚的。这个姑娘能够在吴叔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至少说明……是吴叔默许的。

　　雷尼嗅出了其中的关联。他一手扶额：“等等啊，姑娘，你这逻辑有问题，为什么一开始就认定我要引起你的注意？”
　　“你不用解释，想解释的人多了去了，什么理由我没听过？”她轻哼一声。
　　雷尼：“……”

　　不讲道理的人，他雷尼纵行外海也见得多了，能这么针锋相对的倒是少见。不得不让人怀疑她这张嘴是怎么让她活到现在的。

　　“丽娜小妹妹啊……”他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你是不是因为性格问题树敌很多？”
　　安德丽娜挑眉：“和你有关系吗？”
　　“那倒没有！”雷尼把自己撇得很果决。
　　“所以你把我引出来到底要干什么？”
　　雷尼猛吸一口气忍下了吐槽的欲望，毕竟他也是个很少按常理出牌的人，直接大方承认道：“这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为什么要按你的剧本在那儿无聊地试探人还在不在有多少势力啊？”她也倒是爽快，直接指明了他的所想。
　　“是是，”雷尼无语，“所以我要谢谢您直接现身告诉我您还在并且还有其他人手？”

　　雷尼又用上了“您”这个充满嘲讽的称呼。
　　可那位少女却像听不懂人的语气似的，只对这勉强算得上敬称的字句有所反应。

　　她满意点头：“何必如此感谢我？举手之劳罢了。”
　　雷尼：“……”
　　“既然不按照你的剧本走，那按照我的来吧！”安德丽娜的语气轻快了起来，带着心情看似不错的笑意。
　　“本大爷凭什么……”
　　雷尼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安德丽娜手指按着自己手腕上新买的廉价通信器，光子屏幕出现。廉价通信器的光屏只有一种荧光的蓝绿色光点，他没看清那上面显示的是什么。少女的声音再次从她的口罩后面传来：“陪我看场拍卖会吧？”
　　廉价通信器的光屏上应该是两张拍卖会的电子门票。
　　拍卖？雷尼的神色忽然认真了那么几秒：“说到底还是我劫了你们的货？”
　　“不然呢？我又没逼着你劫……”
　　“我马上就卖了，卖了就和我没关系了。”
　　“我也没不让你卖，就……我想‘暴君’也应该提前去看下会场，毕竟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对吧？”
　　雷尼本能地想反驳却发现没什么可反驳的。这就如同先前她的出现一样，明明过程再正常不过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可还是因为她本身而让人怀疑起来。他思考了几秒，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怎么会拒绝女士的邀请？”去就去，不去怎么能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站在雷尼不远处的叶良辰听这对话听得头大。双方都能不要脸成这样的对话也实属少见，而且看起来……纵横外海从不讲道理的自家老大竟然在不讲道理这件事上还略输一筹？
　　他捧起那本没看完的禁书《帝国皇室秘辛》，向雷尼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爱莫能助，然后就转身进了旁边的一家酒吧。那拍卖会门票只有2张，正好他也不太想和那位奇怪的金发少女直接接触。
　　对于自家副舰长这种毫无人性的卖队友行为，雷尼除了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外也无能为力。

　　安德丽娜露出得逞的挑衅眼神，迈出一步，毫无顾忌地拉起雷尼的手腕，那里有他的通信器，最简洁的款式，一个紧贴手腕的金属环。
　　有一说一，在她触碰到他手腕的一瞬间，他差点儿就一拳出去了——这个距离，击碎她的颅骨也不是什么难事。
　　熟不知自己刚刚躲过一劫的少女还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滴的一声，把自己手腕上的廉价通信器和雷尼的通信器加了彼此的通讯录，拍卖会的电子票也传了过去。

　　“走吧。”她这么对他说道，率先转身。

　　雷尼的手腕处还带有她手指的触感。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他想，即便是这个年纪的小特务，能走出帝国执行任务之人也不可能拥有一双如此光滑的手，至少食指的关节处会留下茧。事情越来越复杂，但因为信息量越来越多……似乎要浮出水面了。

　　黑市的例行拍卖会每8小时一场，从不间断，正如这座面向所有人的城市从不休息一般，照明用的灯光全天候像是太阳。
　　距离最近一场拍卖会还有不到2个小时的时间。拍卖会的会场在黑市核心处的一栋建筑内。建筑外就是黑市最热闹的地方。

　　与安德丽娜想象中不同的是，这里依旧没有什么黑市字面意义上的肮脏感，反而像是商业城市CBD的街区，临街的商铺虽说卖的东西都有些可怕，却没有其他街道的叫卖声。
　　最多的顾客——虽说不少可能都是游客、最贵的价格、最繁华的地段，却有着难以置信的分贝。除了人群逛街的声音外，没有来自于商家的声音。强烈的矛盾感让安德丽娜不由得四处张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雷尼看着东张西望的她：“你是第一次来？”
　　“啊……的确是。”安德丽娜坦诚道，“不过对这里早有耳闻。”
　　他敏感地捉住了她话语中的矛盾处：“丽娜姑娘不是自称一直在边境当掮客吗？怎么会没来过黑市？”
　　“……”安德丽娜沉默了那么几秒，随后神色自然地回答，“每次我的老板都把我扔在港口附近，核心区我确实是第一次来，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雷尼点头，也不打算细究她的谎言，上前一步，转身，明明穿着露腰的上衣像个牛郎似的显摆自己的躯体，却做出了夸张的绅士礼仪，“距离拍卖会还有2个小时，我是否有幸陪姑娘转一转呢？”
　　安德丽娜的双眼在帽檐的阴影下锐利了起来，知道他想借机套话。她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满是开心的样子：“好呀，那就先逛逛吧。”

　　核心区商铺中的游客显然大于买家，面对那些或是可怕或是高价的商品小声讨论着，甚至于，有些商品并非实物，只有图片或说明。店员们往往只是坐在店面的最深处安静地观察着这些进入门店的人，偶尔被买家叫到才会有些攀谈。
　　安德丽娜观察了几家店铺，发现皆是如此，抬头对身旁的雷尼问：“你不觉得核心区的商人都太安静了吗？”
　　“核心区自然也有核心区的规矩，”雷尼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回答她，“你看到后面还有房间吗？看到合适的商品后，交易都在后面进行。毕竟核心区的交易还是要有些私密性的。”
　　“原来如此。”她表示自己学到了，忽然反问，“黑市你很熟？”
　　“经常来销赃而已，也不算太熟。”
　　“行吧，”她没再追究，然后抬手就按住雷尼的脸，把他推离了自己，“你离我远点儿。”
　　雷尼：？？？.jpg
　　“刚刚在大街上是谁贴过来又拉手的？？？”
　　“我可以，你不行。”安德丽娜理直气壮，还补充了上一句，“你懂不懂规矩？”
　　“那么请问您是哪里的达官显贵吗？我雷尼劫的就是达官显贵！”他双手抱胸，和她在极端幼稚的细节吵了起来。
　　安德丽娜抬眼，却越过肩膀看到了雷尼身后的人。
　　雷尼作为常年在生死线徘徊的人，当然知道周围的情况，这儿可没什么需要注意的敌人，低头看着她：“怎么？想转移话题？”
　　“不……”她的眼神依旧越过他的肩膀凝视着他的后方，这让雷尼皱眉，她说，“你刚刚说了‘我雷尼’是吧？是不是太大声了？”

　　随着她目光走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体型微胖，搓着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那个……请问您就是‘暴君’雷尼大人？”
　　闻声，雷尼转身，也看到了他：“什么事？”
　　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油腔滑调，终于有了几分生意人该有的刻板印象，对他说：“真的是雷尼大人！太好了！之前还在想要怎么才能和您搭上话……”
　　“说重点。”雷尼微微皱眉，简单明了地打断了他，那份该属于他极恶名声的压迫感终于出现。

　　安德丽娜来回望着雷尼和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没有说话，手指却偷偷按了通信器上的录音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