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被流放呢》入弓

6、6、暗流涌动

　　“暴君”雷尼在进入黑市后的12小时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交易的倾向。他带着自家舰队在这里先作调整的样子，大吃大喝，放任自己的船员在黑市购物娱乐。
　　有那么几个人——包括黑市当地的商铺，主动找到“暴君”，提出愿意购买传言中的木材，但……没有一位买家能够一口气吃下300吨的货，他们都是只能买下其中的一部分。除了一位……
　　那位买家找上来的时候，雷尼正在吐槽自家副舰长叶良辰为什么看地摊文学看得那么入迷，叶良辰端着手中的那本《帝国皇室秘辛》看得津津有味，反驳雷尼“八卦是人类天性”。

　　他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位有能力一笔交易就吃下300吨货物的买家。等雷尼把目光放到他身上的时候，那位年轻的买家正在向“暴君”行礼。
　　……好像还是黑市那个幕后的吴叔介绍而来。这么想来，这个买家也必然非富即贵，哦当然，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现金的人，自然非富即贵。
　　但雷尼敏感的直觉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位买家太过年轻，身上没有经常混迹于商场的那股人精的味道。虽然在外表和言辞上完美得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台完美执行程序的机器。
　　大笔的现金、黑市幕后人甚至还亲自当介绍人……
　　雷尼压下眼底的不信任，脚踩在桌子上恢复了往日的豪迈，对那位买家道：“抱歉，我的想法忽然变了……”

　　闻言，年轻的买家面色难看。

　　但雷尼可不是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照顾人脸色的家伙，他双手抱胸，对买家说：“我决定在拍卖会上处理这批货物。”
　　黑市的拍卖会，只要交了入场费，谁都有资格进入。
　　年轻买家难看的脸色被他熟练地隐藏了起来，换上了谈判的架势，对眼前的大盗解释道：“‘暴君’，我想您应该清楚，即便是上了拍卖会，现在整个黑市有现金买下全部木材的只有我。”
　　“那你就在拍卖会上买呗……”雷尼摊手，对货入谁手毫不在意的样子，“别人没钱就没钱，你有钱就拍，这也公平……”
　　……

　　安德丽娜从叶美景的手中接过资料，手指在显示屏上滑动着，迅速阅览。在宽松的休闲服下，她穿了一套紧身连体的防辐射服。尽管从外表看不出来，可戴着兜帽和口罩，任谁看都像是个玩说唱的装○少女。
　　“雷尼这么回答自然有他的道理，”她摸着下巴，在帽檐的阴影下眨眼，隔着口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不想负责——也对，不负责是盗贼的本性。”

　　所以为了甩开麻烦，就要通过拍卖的方式解决这批棘手的货物。
　　把这个责任推卸给拍卖制度，或者说，是出价的买家本身。毕竟，没人能禁止谁进入黑市的拍卖会——只要交了入场费都能进；大家也都是自愿出价——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这样，作为大盗的他，在处理的过程中就把自己甩得干干净净了。

　　“让我们的买家去参加拍卖会，正常拍下这批货。”安德丽娜对美景命令道，“同时打听下还有谁想在拍卖会上拿这批货，稍微用些不涉及性命的方式，让他们别参加了。”
　　“Yes，Your Highness.”
　　“还有，那个撞人的小男孩呢？”
　　“调查过了，的确只是个卖货的居民，看来那个吴叔没有从中作梗。”
　　安德丽娜轻哼出声，满眼嘲讽：“不，就算真的只是个普通居民，那吴叔动动手指也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安排出戏。不过这件事已经发生就这么过了吧。盯着‘暴君’的人有什么进展吗？”
　　“目前还没有，只是……”叶美景的神色犹豫了起来。
　　“但说无妨……”
　　“‘暴君’让他的手下，把您的项链卖了。”叶美景眼神躲闪，心一横把这句话吐了出来。
　　安德丽娜噎在原地：“……”

　　那条项链上，有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顶级天然蓝宝石。在和雷尼初遇之时，安德丽娜曾利用那颗宝石和自己双眼的相似，对他下达了前往黑市的暗示。然后被雷尼以“路费”为由，扣下了全部的首饰。
　　他现在令人把那些首饰中最贵的项链给处理了，是几个意思？

　　叶美景上前一步：“需要我把那条项链赎回来吗？”
　　“老老实实当个桥就算了，他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想引起我的注意？”安德丽娜摆摆手，拒绝了她的提议。显然，“暴君”不差那一条项链的钱，其目的……

　　雷尼打开通信器的屏幕，看到自家舰队账户中又多了一条新的明细。他的下属已经完成了那笔小小的销赃交易，把款项存了进来。
　　40万星币。对普通家庭而言，这条项链的金额是笔巨款，但对于需要维护超过50人的舰队的雷尼而言，可不是缺这些钱的问题。

　　他拨通了属下的号码，嘱咐道：“盯紧那家当铺，如果之后有谁赎买这条项链，记得跟上。”
　　“好嘞~老大！您放心吧！”

　　副舰长叶良辰从那本地摊文学中抬起脑袋，对自家老大问道：“你还在怀疑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丽娜？”
　　“难道你不怀疑？”雷尼挑眉。
　　“我当然怀疑！”叶良辰耸肩，“可老大，怀疑归怀疑，但都已经过去了，这种时候追查反而会引火上身。比如对方本来都把咱们给忘了，但你这么一招惹，又想起来了，是吧？”

　　叶良辰说的没错，虽说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脑电波和安德丽娜本人连接上，可雷尼却是那种一旦决定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我总觉得那个买家也不对劲，而且不对劲的方向和那个姑娘类似。”雷尼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虽说是推给了拍卖，但……”
　　“你觉得丽娜那个姑娘人也在黑市，所以担心出现意外？”叶良辰接下了自家老大的后半句话，“把她的项链当了，是想先下手为强？”
　　“准确地说是引蛇出洞。”
　　“你的行为太明显了，她不会赎回自己的项链的。而且……”叶良辰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她真如同自己的通信器数据中那样富有，或许本身就不会在意那条项链。”
　　“她的确不会在意一条项链，也不会派人赎回，但是，她会出现的。”雷尼笃定道，语气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力度。尽管……没什么缘由。

　　说来也奇怪，雷尼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与那个“丽娜”肯定是假名的姑娘不过只有三面之缘：第一次在货船上的初遇，他把她塞进自家的牢房；第二次在牢房里，她过于奇葩和问话的他吵了一架；第三次就是黑市港口的分别，回想起来也不算愉快。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三次接触，却让他敢肯定那个姑娘的反应。像是一种仅仅停留于表面的却又深刻到最单纯的灵魂一般的理解，他意外地能够推测她的反应。

　　她会出现的。
　　她的确会来的。
　　——但雷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被拦在街上。

　　少女一身长袖长裤的宽松休闲服，还戴着兜帽和大大的口罩，要不是那双令人记忆深刻的、与他颜色相似的蓝眸藏在阴影里，雷尼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哪家的重病患者呢。

　　可他还是来了一句：“哟，您哪位？需要扶您去医院吗？”
　　安德丽娜：“……”

　　安德丽娜暴躁了，厚厚的口罩后面咧嘴笑了出来，一字一顿地反击道：“我带您去医院看看脑子吧，‘暴君’。”
　　雷尼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叫了她自称的名讳：“我就开个玩笑，丽娜。不是没认出来嘛？你这身打扮是在执行什么不能被人认出来的任务吗？”
　　“没有，就是感冒了而已。”安德丽娜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倒是‘暴君’做了很有趣的事情……”

　　她上前几步，停在雷尼的身前，这是个令人不适的距离——几乎贴上他，像是流氓打架前的挑衅。
　　一贯地，没有任何紧张或惧怕的感觉，她再次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雷尼想，只要他愿意，似乎现在不出几秒就能扭断少女脆弱的脖子。

　　安德丽娜扬起下巴——或许也可能是为了与他对视不得不低头，在口罩后面说道：“很好，你成功吸引到了我的注意力，‘暴君’。敢偷卖我首饰的，你是第一个。”

　　等等……先不说这狗血的霸道总裁发言是怎么回事，她这措辞明显有着问题。
　　雷尼后退一步，主动和少女拉开距离，双手抬起解释道：“首饰是你交给我的路费，这不存在什么偷的问题，丽娜，而且……既然属于我，那我卖了也无可厚非吧？”

　　“也就是说‘暴君’团伙已经穷到揭不开锅就差这40万咯？”安德丽娜嘴上不饶人，怼了回去。
　　“那倒不至于……”
　　“既然不是缺钱的话， ‘暴君’还是想通过这件事引起我的注意。没关系，大方承认也没什么，毕竟想引起我注意的男人多了。”安德丽娜双手抱胸，得寸进尺。
　　“等等停一下！”雷尼一手扶额，指着面前的少女，“咱们先停一下！姑娘你这逻辑有问题！从一开始就是什么逻辑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