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被流放呢》入弓

33、15、契机与援军

　　面对汉佛莱转移话题般的质问，雷尼抢在安德丽娜之前开口，怼了回去：“这和你没关系吧？”
　　“不，雷尼，这当然和他有关系。”安德丽娜接下了雷尼的话语，露出开心的笑容，像是抓到了什么小尾巴，蔚蓝色的双眼紧盯着对面的公务员，语气尖酸了起来，“为什么在我问你和我皇兄关系的时候，你第一时间会反问我和雷尼的关系呢？”

　　哦豁，雷尼在瞬间就意识到了安德丽娜的所想……

　　汉佛莱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按照常理，一般人都会点到为止，但安德丽娜偏偏又直球A了上去：“你为什么这么类比？我和雷尼是爱情，莫非你和我大皇兄也是？”

　　雷尼啪的一声，一手扶额。安德丽娜，是个狠人……反手就给自己皇兄扣了个同性恋的帽子，面不改色。

　　安德丽娜笑盈盈地望着对面的汉佛莱，像是已经肯定了自己所想的八卦，等待着对面发火。
　　可对面不愧是莱茵星河的第一行政秘书，脸色阴沉了几秒后，笑道：“殿下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安德丽娜一副给人开解的夸张样子，说道，“只是你爱的人恰好也是男人，而且恰好是我皇兄罢了，不用藏着掖着……都1999年了，大家很宽容的，敌国又怎样，民众们喜欢，就能促成佳话。”
　　汉佛莱：“……”

　　他身为莱茵国会的第一行政秘书·永恒的公务员·站在官僚体制顶点的男人，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可还是被安德丽娜这一系列操作骚断了腰。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再论平白无故把人气吐血的能力，他汉佛莱愿称她为最强。

　　安德丽娜耀武扬威地扬着下巴。能够面不改色地给帝国当权皇族和莱茵公务员扣同性恋帽子，也算是一种本事。就如同他们拿黑市的那张照片放到网上，按头她和雷尼的绯闻似的。正所谓古人言，出来混早晚都要还。

　　她还转头把身旁的大盗拉下水，托着下巴问道：“以你一个直男的眼光来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雷尼嘴角抽搐，腹诽“你不要过来啊”，表面却还得装作轻松看戏，双臂撑着面前的椅子背，棒读道：“本大爷，雷尼，路过，告辞。”
　　然后他借着这句话，向安德丽娜抱拳，然后果断转身，向门外走去，金属感应门应声打开，门外的少将与雷尼对视。
　　雷尼：“……”
　　少将：“……”
　　雷尼：“呃……倒杯水吧？你们秘书大人渴了。”

　　汉佛莱：？？？

　　雷尼抬手抓着额前的棕发，用着在餐厅中的语气，对少将道：“其实我们殿下也渴了，不如倒三杯水？”

　　莱茵边防军的少将与坐在最深处的汉佛莱对视，然后对雷尼道：“你别耍花样。”便安排一名属下去准备饮品。

　　雷尼耸肩，转身又走回原地——在安德丽娜和汉佛莱的围观之下。他摸着下巴轻咳：“二位继续。”
　　安德丽娜与他对视两秒，看到雷尼冲她微微眨眼。她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掌握了门外的情况，而且……好像还挺有自信的？有一说一，这个情况，安德丽娜也不抱指望硬碰硬。

　　她把目光重新望向对面的汉佛莱。他冲她挂着微笑，像是刚刚的失态都是错觉：“忘了给您备茶，是我的疏忽，还请殿下恕罪。”
　　“别见外，”安德丽娜也咧嘴笑了出来，“您可以叫我小姑子嘛……”
　　汉佛莱的表情凝固了。

　　雷尼走到她身边，这回倒没再站着，而是大大咧咧地坐到会议桌的边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知道他这是故意的。然后眼见汉佛莱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没有控制住。

　　虽说只是一句激怒对方的戏言，但……安德丽娜感到这份无厘头竟有些能够触碰到的东西。一般直言被误认为基佬的话，再有涵养也会驳斥，而不是……
　　还在说交谈的套话。

　　汉佛莱的愤怒似乎不在于被误解性向，而是在于……她本人。

　　坐在对面的敌国秘书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用着给国家元首写稿子的口吻再次说了之前的话语：“您的皇兄是十分优秀的政客，我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评价他。”
　　“他在推动K石的合法化运动。”她双手抱胸，如此说道。
　　汉佛莱背了一遍莱茵官方的说辞：“我们认为帝国在能源上加入了太多意识形态的东西，您的皇兄为了新能源淡化这些，推进和平、平等的跨国贸易。我们当然有理由支持他。”
　　“欸……”她捕捉到了其中的措辞，“你刚刚说了‘支持他’，对吧？”
　　汉佛莱像个老油条，摊手：“同样的话，我们的发言人在答记者问时也说过。”
　　“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安德丽娜顿了一下，“我的‘兄夫’，你刚刚说的‘理由’是爱情吗？”

　　她翻来覆去地抓着自己咬定的“恋人”关系不放，让整场对话都难以进行下去。

　　雷尼注意到的问题是，为什么汉佛莱没有否认？哪怕真的煞有其事，对于他们这种玩政治的人而言，说句谎话也不是难事……
　　安德丽娜知道，汉佛莱当然不可能正面回应她的怀疑。就如同首相不可能回答记者“7乘8等于多少”这种简单数学问题一样，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只要多看这类低级问题一眼，他就输了。她知道，常规玩法自己无法在皇兄手下保住平安，所以她必须剑走偏锋，锤死自己兄长和邻国高官的私情。

　　要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么low的方式……啊呸，玩政治哪儿有不low的？虽说用黑市的照片威胁她和雷尼是灵感来源吧，但……比起她费力去找五年前的证据，“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就不需要证据。
　　是的，即便到了这个可以漫步于银河的时代，科学家们试图为无数种激素命名，可人类的感情仍然无法衡量。大家也热衷于那些无聊的名人的八卦。没有什么比敌国高层摒弃世俗观念陷入爱河更能吸引人眼球的了，这听起来比她和雷尼的故事更劲爆。

　　她看到汉佛莱那张标准的属于公务员的脸上出现的裂痕，他这种聪明人自然能够猜到安德丽娜的目的。压抑着怒火，这位共和国的秘书仍然没有多关注她的问题一秒，防止她顺势蹭上来，他从座位上站起，果断换了话题：“请允许我开门见山，殿下。为了两国友好……”

　　“说人话。”安德丽娜啧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官腔。

　　汉佛莱顿了一下，没理会她：“为了两国的世代友好，我们应当以和平的方式共享能源技术，这是促进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基石……”

　　安德丽娜再次打断他，口吐芬芳：“独立出去的叫我爸爸好吗？一年前边境还有摩擦，我领兵还拿了军功，谁和你们世代友好了？给爷爪巴！”

　　汉佛莱安静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终于理会了她：“殿下，您能否注意一下礼节？”

　　她双手托腮，一双蓝眸闪呀闪，用着天真的语气回答他：“礼节是我回蓝星对我家人用的，除非你真和我皇兄登记结婚。”
　　显然，汉佛莱想要把安德丽娜拉入他们这个能源革命的计划之中。既然想要威胁警告她，她油盐不进又自己A上来，那倒不如把棘手的家伙变为伙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共犯”更安全了。安德丽娜猜到了，这就是汉佛莱和她皇兄的分歧所在。汉佛莱站在莱茵的角度，希望多一位帝国的皇族协力——哪怕她并不是受宠的那一个。但她的皇兄纳什·阿尔伯特知道，安德丽娜的行动并非她本意，而是背后那位真正能决定一切的老东西在下棋罢了。

　　面对安德丽娜这副不在状态的神情，汉佛莱再次感到了窒息。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送进来了三瓶矿泉水。同样的包装、没有开封。雷尼接过其中一瓶，放在手里掂了掂，对依旧站在门外的少将喊道：“这回不会还偷偷下了药吧？”
　　约翰·王少将轻哼一声，没有回答。金属门自动关上。

　　倒是汉佛莱直接拧开了瓶盖，不紧不慢地喝下一口，润了润嗓子。他最后说：“殿下是聪明人。这里是公海，‘暴君’雷尼的恶名多一项也不会有人在意。”

　　这威胁就有些直白了，这里是公海，莱茵的军队都是便装。可她浑身是戏，直接玩八卦搞私奔戏码可是人人皆知的。沉没于公海停止思考，外加甩锅给一个国际通缉犯，这一切并不难。

　　雷尼闻言，挑眉，没有说话。手下也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却没有去喝。

　　安德丽娜“欸”了一声，觉得汉佛莱学到了对付自己的精髓。如果说雷尼掌握的精髓是物理上的，那汉佛莱这口头上的奥义就是比她更直球地表现那些“道理我都懂，就是成年人不会说出来”的东西。
　　她不慌不急，托腮的双手摸到自己的眼角，用着事不关己的口吻道：“你想杀我？”

　　汉佛莱没有否认，也没有说“不敢”“您想多了”这类模棱两可的套话。
　　安德丽娜无声咽下一口唾液，刚想开口——

　　汉佛莱的通信器发出滴滴的声响，随后她便听到了电波另一端的声音：
　　“报告！帝国第三皇女的亲卫队准备停靠补给站，发来信号，接她妹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