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女主是特里休》酒三迭

4、章四

　　【我坐在熟睡的你身旁

　　你白皙的脸庞

　　世界不过梦幻泡影】

　　索尔贝的尸体被邮寄过来拆开的时候，我没有在现场。我本来应该在的，因为那天我和普罗修特以及霍尔马吉欧一同出任务，但回来的时候我一个人走了。我说学校里还有事，霍尔马吉欧说杀手和好学生一点都不搭。普罗修特掐灭了烟，说工资会打到我的卡里去。我的伙伴们知道我在上学，但他们不知道我上学的真正理由——我只是想在特里休身边待着。

　　索尔贝的身体被切成了三十六份，变态医生把这些尸块做成标本放进玻璃里面封存，然后用画框装裱起来。刚收到的时候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贝西认出了其中一幅画框里的东西和索尔贝脚指甲油的颜色一样，于是他们拆掉画框，将它们一个个排列整齐，索尔贝的尸体就这样呈现在我的伙伴们眼前。因此杰拉德为何会带着恐惧死去的原因也被知晓了。

　　我很早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在事情发生之前，在索尔贝和杰拉德背叛之前。看不见命运的是人类。

　　我带着特里休去往卡普里岛，那是贝利可罗原本要带她去的地方。我知道她在那里会遇到什么。有人意欲杀她，有人为她而战，有人因她而死。她成了故事的主角，有一段时间她像迪士尼的公主们——早期的那些——但又任性许多——忽然被扔到荒野的花得须有刺才能更好的存活。后来她会经历战斗，致命的、生死边缘的，一切结束后，她会变回那个普通人，那段不可思议的冒险时光，终将在时间中淡去。

　　而那不会有我的存在。

　　或者说我从来不该存在。

　　人类的故事发生之时，外星的怪物正在宇宙中漂浮。他们都是杯中生物，然而一个杯子里的水，要如何与另一个杯子里的水相融。这时一场碰撞发生了，一个不会思考的石头，【它】漂浮的轨迹稍稍转了弯，有一天经过一个星球时落了下来。

　　她被生了出来，暂时拥有了人类的身体，等待着岁月流转，躯体老去，那时她就可以离去。

　　在既定的命运里，她的故事不存在。

　　因此，如果未来会改变，那一定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而新世界将从一个教堂中诞生。

　　我和特里休以及贝利可罗到达卡普里岛——布加拉提约定的地点时，他正从厕所里把波尔波的遗产拿出来。

　　贝利可罗宣布他今后代替波尔波成为这片地区新的干部，并下达了来自老板的命令——护送老板的女儿去见老板，同时，我作为老板的亲卫队成员之一，也将参与到护送特里休的任务里。

　　我确信布加拉提和他的伙伴们有那么一瞬间对我产生质疑，十五岁就成为老板的亲卫队，听上去确实难以置信。不过他们会说服自己的，这可是贝利可罗亲自传达的命令。我想他们现在一定认为我有个强力替身了。

　　我们开始驱车跟随着老板的指令前进。

　　从旅程开始，特里休就没有与护卫队说过一句话。她挨着我坐，我试探性地伸出手握住她，一开始她想把手抽出去，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她依然选择相信我，在知晓我的身份后，在我杀掉贝利可罗后。

　　我悄悄对她说，那些诗我放在你的书桌上了，你到时候可以去看。

　　她有些无语，显然觉得我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些不太行。

　　我对她欢快地送出飞眼，那些诗是我早就决定写给她的。

　　我们与背叛者发生的第一场战斗在庞贝古城，命运在这里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暗杀小队里第三个死去的本该是霍尔马吉欧，现在成了伊鲁索。

　　从这一刻起我闭上Monster的眼，不再注视命运。但最后的结局不会改变，我已做好决定。

　　我环视了一圈乌龟内部，打量着护卫队的成员们，他们显露出了老相，这是普罗修特的替身能力。【壮烈成仁】能使人快速老化，过去出任务时，他经常用替身能力把自己弄成老头，靠近任务目标杀害他。

　　特里休紧靠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的精神处于一种强烈紧绷的状态。

　　发生了什么？

　　她问我。

　　我安抚她，是敌人的能力，没关系，很快就会没事的。

　　米斯达出去了，接着是布加拉提。我放出Monster的一小部分，挡住了出口，这样子一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也看不到里面的景象。红宝石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乔鲁诺一直在看着我。【壮烈成仁】对女性的效果不那么明显，但即使是特里休，长时间处于能力的影响下，也有了老化的征兆。而我依旧没有受到影响的迹象。

　　他看了一眼那团覆住天花板的黑雾，随后视线又放回我身上，问我那是什么。

　　我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没有回答。

　　普罗修特死掉后，替身能力解除，护卫队的成员们和特里休也恢复了正常。贝西在做最后的努力，可惜是无用功。他们的尸体被遗弃在河边，就像伊索鲁的尸体被丢在庞贝古城，孤零零的。

　　特里休主动拥抱了一下我。她在我的耳边低声问我，那些……都是你过去的同伴吧。

　　是啊，曾经的。

　　我的前伙伴们还不知道我背叛了，我什么都没对他们说，一个人失踪了。我希望他们认为我是和杰拉德和索尔贝一样被老板干掉了，那样最好了。

　　有时我问自己，我对他们真的有关于同伴们的情感吗？我们在同一幢房子生活了五年，这趋向于家人。然而就算是这具身体的父母，吞噬他们的时候我也未曾悲伤。唯一让我产生情感波动的是特里休，可那简直毫无缘由。

　　那份感情来得突然又猛烈，让我不知所措，无所适从。我尽可能以人类的方式去接近她，了解她。三年来这份感情不曾消退，却也没有更加炽烈。我思忖着，正因为我不是人类，才能爱她如此之久。

　　然而这爱总有一天会消散吗？就像死亡注定会到来？那时我们一同坐在课堂里念书的身影，终将也会只剩一个人吗？

　　在面对有关她的事情上，我忽然又变回了普通人类——害怕失去、害怕分手、害怕别离。

　　——害怕这份爱意不复存在。

　　因此我做出了决定。

　　我要怀抱着爱死去。

　　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圣乔治·马乔雷岛上的一幢教堂。途中是不断的战斗，死亡。战斗，死亡。并不美妙的循环。

　　好在到达教堂后，这循环就会迎来终结。

　　老板下达的指令里，要求特里休只能带着一名护卫进去教堂，其余人必须留在船上待机。而那名护卫必然是我。

　　还有谁能比老板的亲卫队成员更合适呢。

　　踏进教堂的第一步，我开始对特里休说话：“特里休，等我们走到电梯那里，你要往回跑，跑出大门，离开这里。”

　　“？！”

　　“老板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他之所以想见你，就是为了杀掉你。他不允许有任何人看到他，而你作为他的女儿，能感应到他的存在。暗杀队想抓你也是为了这一点。”

　　“那你呢？”

　　她毫不犹豫就相信了我的话，并担心我的安危。

　　“我会留在这里。”我说，“我不想继续再对你说谎，也不想什么都不说隐瞒你。所以我要说，我要留在这里，然后死去。”

　　她不动了。

　　我强行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她甩掉了我的手。

　　特里休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我想她大概是真的很想揍我一顿。

　　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一起出去。”

　　我摇摇头。

　　“我不需要你为了保护我而死掉，我才不要这样活下来。外面不是还有那些护卫队的人吗？他们说不定会帮我们一起打那个混账老爹！”

　　我继续摇头，“不是的，特里休，我打得过他。”

　　“？”

　　我诚恳道，“某种意义上，我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死去，而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

　　我叫出了Monster，“你看，我始终不是人类。”

　　我始终不是人类。哪怕凑巧的爱上了一个人，我依然是拟态成人类的怪物。

　　“人类不会因为在未来某一天，不爱谁了而恐慌。因为他们拥有各种情感，可以随时随地爱上其他人。他们可以自由的拥有爱情、亲情、友情。可我不会，我做不到。所以我说，我对你只是一种生物本能，而迟早有一天这种本能会消失。”

　　“在那之后，我又要怎么办呢？我品尝到了一种情感，于是一下子成了饕餮——我不渴求更多，我也没办法渴求更多，但我至少不想失去我现在所尝到的一切。”

　　“特里休，人类的生命是有尽头的。在这方面，我这具人类的躯体，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老去。有一天我会死去，会继续变成那个在宇宙中漂浮的【我】自己。那个时候我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但在那之前，在我什么都没有办法感受到之前，在现在这份爱意还没有消散失去，我想怀抱着它死去。”

　　我能感受到，从特里休身上传来的悲伤与愤怒。她双手握拳，愤然地想对我挥过来，但最终还是垂落下来。

　　“你真是个……”我听到她在说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带着几分哽咽，“彻头彻尾的怪物。”

　　“是啊，我就是个怪物。”

　　她转身离去。

　　“我不会记住你。”她一边走一边急促地说道，“我会忘了你，把你忘的一干二净，什么怪物啊什么爱呀我全都会忘掉。谁都记不住你，你就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好啊。”我低头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应道，“没有比这更好的了，特里休。我不是为了让你爱我才去死的。”

　　她大声骂我，“蠢货！”

　　我回，“恐怕一直都是。”

　　她走出了教堂，而这个故事将在此结束了。黑色的墨迹不会继续蔓延，纸张合上，故事走到终点。她是否爱我已经不再重要，这终究成不了一个完美的爱情故事。没有完美的开头，没有完美的结局。这是一个怪物的自我记述，她闭上眼，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现在，万事万物——【她】——归于终点。新的世界——如果未来会改变——死去的、重归宇宙的、新生的【她】，即将踏上旅程。

　　而在此之前，她——

　　“怀抱着……”

　　她会怀抱着……

　　“爱。”

　　死去。

　　教堂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