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最后一个春天二战》归来home

8、第六章

　　1938年的平安夜，布鲁斯一家去了圣母教堂做礼拜，而我坐在温暖的壁炉前烤火。指尖不再僵硬后，我又拿起了手边的文件。
　　海德里希给我安排的是翻译活计，这份差事不仅薪水丰厚，且一个多月以来，我并未受到什么审查。
　　我选择了欧亚文化作为这学期的选修课，第一次上课时，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翻着一本泰戈尔诗集。突然，一双宽大的手拍在肩上，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副深邃的五官和蓝蓝的眼睛。教授当时调笑我道：“是哪位男士送给你的呢，我可爱的小姐？”
　　作为一个保守派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我的耳朵开始泛红，教授却不依不饶，说道：“还是女朋友呢？”
　　我硬着头皮答道：“先生，这是泰戈尔先生送给我们的礼物。”
　　这堂课结束后，我拿起包准备赶往图书馆时，教授叫住了我，问我是否愿意当他的助手，并告诉我不用如此客气的称他先生，叫他布鲁斯即可。我看着布鲁斯教授那双漂亮的眼睛，十分高兴的应了下来。
　　圣诞假期来临，学校的公寓不再开放，我开始为了自己的去处着急时，布鲁斯好心的向我发出了邀请，于是我在布鲁斯家安顿下来。
　　我刚刚搬进布鲁斯家时，布鲁斯太太金褐色的眼睛里对我充满了探究。在餐后的闲聊中，我了解到，布鲁斯太太来自法国南部，嫁给教授后才搬到了德意志。我经济富裕时，会托人去汉堡的唐人街淘一些漂亮的首饰送给布鲁斯太太和她的女儿—一个只比我小两岁的姑娘，杰奎琳，后来晚餐时，我的盘中总是会多出一个鸡蛋。
　　门外欢快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一定是杰奎琳的声音。
　　果不其然，杰奎琳率先打开了房门，正准备本想客厅与我念叨些好玩的事时，太太将她拽住，用圣诞礼物将她哄上了楼。
　　布鲁斯教授则来到壁炉旁跟我打了声招呼准备上楼休息，但他却看见了我手中有着鹰徽的文件，于是停下了脚步对我说：“雅，我从院长那里得知，你似乎在为那些人工作，我想学术有时候不应该跟政治挂钩，如果你是迫于经济压力，我想我可以去学院为你争取一些生活补助。”
　　听完教授的话，我抬头看着教授，感动于教授的善良，同时我也苦笑一声，为那些人工作也不是我的本意，身不由己，看到我的这副神情教授似乎了然，说了一句晚安后便走上了楼。
　　当我终于翻译完这些恼人的文件，准备上楼休息时，客厅的窗户被敲响，我拉开窗帘，便看见莉娜那双期待的眼睛和冻红的鼻尖，于是我拿起门口的牛津包，将文件放了进去，套上皮靴，戴好围巾走了出去。
　　莉娜一见到我，抱着我，激动地说：“雅，今天是平安夜，海德里希不在，爸爸妈妈在柏林，我不想一个人在慕尼黑过圣诞。”
　　“所以，咱们俩一起吗？”我装作不情愿地样子看着莉娜。
　　莉娜却一点也不在意我的这张扑克脸，拉着我便跑了起来，边跑边说道：“雅，你一定还没去过玛丽亚广场，我们去那里等圣诞的钟声和圣歌好不好？”
　　虽然此时纳粹已经开始了宵禁，但铁的纪律在圣诞节前夕一点都没起作用，平安夜的玛利亚广场聚集了很多情侣，他们同我们一样都在等钟声和圣歌，也许在这一刻许下一生一世的愿望，一定会得到耶稣的保佑。
　　莉娜看着那些人，慢慢地红着眼眶，仰着头对我说，“雅，以往海德里希都会和我来广场等圣诞钟声敲响，对我说圣诞快乐，然后把准备好的圣诞礼物给我，可是今年，他却在柏林参加圣诞晚会，连一封电报也没有。”
　　我就这样静静地陪着莉娜，其实我是羡慕她的，不管是这个世界的我，还是21世纪的我，都似乎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个人过圣诞，一个人过春节都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忽然，我看见了一间仍旧营业的小酒馆，便拉着莉娜的手，奔向了酒馆门口。
　　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我又来到了吧台，问店主要了两份冰块，一些坚果和甜甜的果酒后，回到了莉娜身边。
　　莉娜打量着我手上拿的这些东西，我从容地将冰块敲碎，放在透明玻璃杯里，将五颜六色的果酒倒了进去，最后撒上坚果点缀。
　　一杯推向了莉娜，一杯放在自己的面前。我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冰块放入口中，莉娜半信半疑地开动起来。刚刚入口的冰沙刺激着舌尖，莉娜精致的五官皱了起来，慢慢地当酸酸甜甜的果酒在味蕾上绽放，莉娜惊喜地看着我。
　　“雅，你一向喜欢喝热水，怎么会喜欢在冬天吃这样冰凉地东西。”
　　“有时候乖乖女也会离经叛道呀。”
　　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又带着杏仁苦涩的味道，像极了这个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