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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未央(三) ...

  •   兄妹两人进入兵器库,一时间有些嗔目结舌。
      兵器库之大,间隔几层,望不到尽头;兵器之多,品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其间以宝剑居多,两人不识名品,只得拿出一一观看。

      辨别宝剑,一看剑身,二看剑刃。
      剑身薄而不轻,剑刃锋而不刺便是好剑。一路看来,两人零零总总抱了一大堆宝剑。
      “阿哥……是不是太多了?”锦红有些犹豫不决。
      锦青笑了笑,接过锦红怀中的宝剑,“夏禹庄岂会放些寻常之剑,这里任何一把宝剑都是无价之宝,若以寻常眼光来判定,我们永远找不到神剑。”
      “他不借给我们轩辕夏禹,这里还有神剑吗?”锦红有些泄气,虽然怀中宝剑市价不菲,但是与族长要求的神剑还是相差甚远。
      “听闻庄主迎娶孤城驭师时,乘的便是七星龙渊,既然有七星龙渊,那不凡我们大胆设想一下,或许十柄上古神剑都在夏禹庄。”锦青笑了笑,目有狡黠,锦红明白其意,赶紧点头寻找起来。

      再往里行,两人顿了身子。倒不是寻得宝剑,而是……而是他们与华灼再次相逢。只是华灼仍旧对两人看都不看一眼,仔细打量着手中剑。
      锦红见华灼三番五次出现在夏禹庄,想到庄主夫人便是出自孤城,也就有所释怀,但是一想到前夜华灼矗立雨中悲凄难当的样子,不由心头一紧。
      “还望姑娘节哀顺变。”锦红轻声对华灼说道,她也只是猜测,却没管住自己的嘴,话一落音才发觉自己有些突兀,一时间不知再说什么。
      “多谢!”华灼抬眼,想起这两人,便点点头再次打量起手中的那柄宝剑,此剑一把剑鞘,两柄剑身。剑身黯淡,无锋无刃,混在这些名剑中倒有些不起眼。
      “不想夏禹庄还有如此平凡之剑,莫非是他们忘了拿出去?”锦红见华灼不似以往那般冷淡,又见其年幼,若真死的是庄主夫人,一时心有怜惜。

      锦红此言完全只是无心之说,本是为了拉进两人间的距离,却因不晓华灼背景,殊不知犯了华灼的忌讳,华灼眸色一冷,“是吗?世俗之人又哪里知晓名品的华彩?”语罢,一合剑身,将宝剑搁于剑架上转身朝外行去。
      锦红本是好意,却讨了没趣,尴尬之余还有些气愤,“素闻孤城之人身性凉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那已逝的庄主夫人出自孤城,我们兄妹二人来此多日,却不见设有灵堂,也不见有何凭吊之人,她既出自孤城,莫非孤城只来了你一位?当真是清心寡欲,不闻俗事,又哪知人活于世,只是俗物一名,最终化成一捧黄土,却还是这般冷清,真是可怜!”
      “锦红……”锦青一把拉住锦红,一向懂事的锦红何时如此激动过,锦青知晓她心中压抑太久,此际无非寻得一个发泄的口,只是对面这名女子显然不是他们愿意得罪的。

      华灼脸色阴霾,压下心头戾气,细细回味,自知这名女子所说有理,遂道,“我无意与你争吵,只是近日心头为事所累,告辞……”行至一半,她微微侧头,“那件或许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堪。”
      惊讶于华灼的态度,见其白衣身影消失在转角,锦红才怏怏然回过头,却见锦青正认真仔细打量着那柄双身剑,“你……信她?”
      “未必,只是我也奇怪为何这里有如此平凡的宝剑。”锦青抚上剑身,细细捻磨。
      “阿哥!”锦红顿了顿。
      “想说什么?”锦青并不看锦红。
      “庄主夫人逝世,我却从庄主眼中看不到悲凄,人人都说孤城性凉,我却见那女子心中伤痛大过天,而且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看,我总觉得庄主夫人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或许我们应该留下来,若是能弄清事情原委,或许庄主会借给我们轩辕夏禹。”锦红目有期待。
      “这本与我们无关,为何你要涉入?或许事情并非你看见的那般,就算弄清原委,届时庄主连最普通的宝剑都不借给我们,我们又该怎般?”
      “若那庄主真是这般无情之人,我宁愿不要他的宝剑。”
      “没有宝剑,阿姆如何?”
      锦红语塞,缓缓低下头去,锦青将锦红揽入怀中,无奈道,“我们姑且在这里住下,一会儿为兄先去对他们说说!”

      雨过天晴,星光过林,点点璀璨。
      紫阳花簇拥下的庭院显得静谧安宁,百花成朵的花瓣上不时有积攒的水珠落下,在深夜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花看似美丽,却是毒物。”回廊内,姒楚矗立庭院边,望着满院的紫阳花在月下开得份外妖娆。
      “那是折花人才会遭受的痛苦,在锦青眼里,美丽的东西远观即可。”锦青侧头望了望姒楚,这人眼里有丝落寞,看来庄主夫人之死并非若他们想象的那般对他无足轻重。

      姒楚莞然一笑,“不知锦少侠邀姒某前来是为何事?”
      “打扰了。”锦青行礼,“恕锦某直言,庄主怕是遇上难解之事,我们兄妹二人本是借剑在先,不便过多打扰,若是随便挑上一把宝剑并求不了阿姆,还辜负了庄主的一番美意,何况庄主借剑之恩,我们定当竭力回报,庄主若是什么地方需要锦某,我们定效犬马之劳。”
      “锦少侠迟迟不愿回去莫非族里出了什么事情……碰巧是舍妹不知的?”姒楚不答反而,神态淡然,似乎并没有什么难事。
      “惭愧!”锦青心惊这名庄主竟然看出他竭力掩藏的事情,思虑片刻后并不若他人先是一番好言,而是直言道,“便是庄主看见得那般,阿姆舍身换我们出来,多半惨遭毒手,舍妹性情易燥,若是让她知晓真相,只会苦了阿姆的一番心意……”

      “所以你才将她骗来中原,又编出神剑交换阿姆一说,你早知晓夏禹轩辕乃我庄不借之物!”姒楚望向锦青,这名青年浓眉大目,天庭饱满,目光炯然。无论以后身居何处,应是飞龙在天。
      “实在惭愧,但是交换神剑之说并非无中生有,只是我对族人了解甚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锦青目有恨意。
      “倘若我借给你们,你是将族人赶尽杀绝还是带着舍妹远走他乡?”姒楚颇有兴致。
      “你会借给我们?”锦青征愣,因为他笃定姒楚不会借给他们神剑,若真借了,一切又要从长计议,“无论庄主是否借给我们,我都不会拿走夏禹轩辕,还望庄主能配合锦某,至于族人……于我心中,世间并非绝对的对与错,每人心中都有坚持的东西,为了维护这份坚持,我们甚至不惜用错一些方式,就像锦某欺骗舍妹一事,以后舍妹若是知晓真相,即便不原谅锦某,锦某并无任何怨言,只会想尽办法取得她的谅解,若是舍妹终其一生都不快乐,那锦某届时一定与舍妹一同复仇!”

      姒楚思绪片刻恍然,“真是兄妹情深!”
      “不足挂齿!”锦青笑道,比起锦红这些年所遭遇的不公待遇,他这个做大哥的还能有什么苦不能吃?
      “那你们暂且在夏禹庄住下,姒某确实有需要用到锦少侠的地方。”姒楚点头。
      “乾坤袋?”
      “正是,你乃倘然之人,姒某若是再有所掩瞒便失了待客之道,而姒某知晓你们兄妹二人不是多嘴之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事情完毕之后姒某自然在舍妹面前帮你圆上这个善意谎言,而你放心,乾坤袋虽是佛家法器,但不属于姒某的东西,姒某不会动半分邪念!”姒楚自然察觉到锦青眼中的那丝防备。
      “是锦某多想了,还望庄主名言……庄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狐妖!”

      华灼已将夏禹庄乃至周边百里都查了个遍也未见任何可疑之处,但是姒楚对采薇的死三缄其口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姒楚参与其中?华灼捏紧拳头,心神不宁。
      抬头望月,漫天繁星。雨季刚过,空气清爽干净,但是华灼还是捕捉到空中一丝极浅的妖气,看来对方掩藏的甚好,若非这丝妖气,华灼一早血洗夏禹庄。
      近来全身追查此事,不知已有多久不曾好眠好觉,华灼全身乏力至极,返身进了夏禹庄。几个往转之后,华灼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一个房间。
      华灼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夏禹庄祭祖大殿,百位灵牌分层置放。坛前香炉内已经积满香灰,姒楚点然三支香,拜了拜插于香炉内。
      目光落于祭坛上的长型石龛上,拿手仿佛抚摸片刻后,离开了大殿。片刻后,一个身影进了祭祖大殿。
      华灼行至姒楚刚才矗立的地方,也盯上了这番石龛。打开石龛,只见里面放置着一把古剑,剑长三丈,宽两寸,剑柄造型古朴。只是一眼,华灼并知这是一把上古神剑,能放置在这个地方,只怕便是传说中夏禹轩辕。
      华灼细看,却见剑身上有条极细的裂缝,或许正是这条裂缝才让神剑失了往昔的光泽,可惜!可惜!

      “灼儿!”华灼回头便见姒楚站于门边,月光透入,隐于一片阴暗中,华灼看不清他的神情。
      “剑坏了?”华灼垂眸望向龛盒里的神剑。
      “恩。”姒楚一动不动。
      “真是可惜!”华灼瞥了一眼姒楚。
      “是可惜!”
      两人似乎再无话可说,华灼绕过姒楚欲出祭祖大殿。突然身后姒楚轻启唇齿,华灼瞬间惊诧,征愣在原地不知方向,待到她回头时,偌大的祭祖大殿上空无一人,整齐有序的灵位偌一位位经历世间百态的老者,将初出茅庐的华灼看得不着片缕。

      华灼拉开殿门,疾速朝外奔去。
      夏禹庄依山而建,庄内造型复杂多变,待到华灼停下脚步时,衣裳散开,她无暇顾及,猛地拉开房门,朝里行去。
      这里显然多日不曾住人,桌上、窗台上落满灰尘,夜风吹来,桌上一张尚未绣完的绢帕落了下来,华灼拣起绢帕借光打量,名贵丝线绣出的月下山梁,这景极熟,华灼猛然想起采薇以往夜间常去的那片竹林,竹林前方便是一个山梁。
      绢帕并未绣完,绢帕一角仅一字——‘未’。
      何解?
      华灼细细揣测,全然不觉紫阳花中,小夭亦步亦趋的跟随至此,一束红光在见小夭后,猛地消失于华灼所处房间的屋顶。小夭眯眯眼眸,再次退进紫阳花中。
      一阵急风刮来,屋内一片凌乱,华灼手中的绢帕也随风不知飘向何处。思绪被打断,华灼于房间翻找那片绢帕,却不见踪影。
      明月落至枝头,房间较之以往明亮不少,华灼环视一周,目光落至悬挂在墙壁上的一副水墨丹青。华灼初到此地时便已见过此画,那时她不过以为采薇闲暇时将夫妻二人的平日闲趣画了上去,所以并未过多留意。
      此时看来,华灼渐渐发现这幅丹青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那副丹青画得极为模糊,一颗古桃下,一男一女同向而立,却是背影,两人共执一把油伞,微仰头,似乎望着天空,然空中并无绵长细雨,而是满落的桃花,竟似在欣赏那等待已久的桃花雨!
      画中女子只是勾勒了几笔长袍,华灼却不难想象白裳在身的采薇,她那身淡出尘世的风采只需几笔便可晕出,相反身旁那名男子却是衣裳尽黑,色彩重且浓,姒楚爱穿深紫宽袍,所以第一眼时,华灼以为画中人便是姒楚。只是如今再次一一细观,画中人明显身形修长,较之寻常男子要纤细些,然又有些妖娆的硬朗,如同野薇,明明美丽妖娆却于茎杆上生满倒刺。
      “采薇死于狐妖之手。”耳畔再次响起姒楚在祭祖大殿上抛下的那句话,再观此画,华灼心中一片明朗,她清晰记得采薇出嫁后不久便入了冬,那以后她再也不曾见过那只火狐。

      采薇与火狐之间究竟有何羁绊?华灼并不详实,然据她所观,怕是……华灼心中已有正解,只是无形中有种东西在抗拒这个答案,如同采薇那些年里的所言所行。
      采薇往昔的小心谨慎、前后不一、欲言又止在华灼心中已被深刻影印,如今又成为束缚华灼的枷锁,将她禁锢有些透不过气来。
      收回眼神,华灼心思为何姒楚一直不肯说出真相,而在此际却愿意说出。片刻后她有所明了,姒楚这是不信任她,如此折腾不过是为了确认华灼并不知晓狐妖一事。若是他断定华灼知晓采薇的这个秘密,他又会如何?跟那些禁足在‘百重天’的人一样?
      华灼不能妄自判断,但是如今姒楚对她说出狐妖一事,应是确认华灼不晓采薇的秘密,那接下来他又欲如何?
      若采薇真是死于狐妖手中,自然是要华灼协助他除了狐妖,她乃孤城驭师,擒拿狐妖自然不在话下,姒楚也真是找对人了!

      华灼心中仍有疑惑,若采薇真与狐妖……为何狐妖又要杀了采薇?想到这里,华灼心中惊痛,于她心中这是断然不被原谅的。还有便是姒楚为何要她寻来野獞内丹?脑海中,那柄带有裂痕的夏禹轩辕出现在脑海,只是一时无法联系在一起。
      眼侧穴位跳痛,华灼揉了揉,见屋外已经泛白,遂行至屋外,将房门好好掩上。无论内里乾坤,华灼都知只有先捉到那只狐妖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狐妖?
      华灼还不曾擒拿妖兽,看来这一战并不容易,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房间行去,待之完全转过回廊,小夭出现在这间采薇曾经住过的房间外,一双蓝眸半眯半阖,透过那道虚掩的门缝,悬于墙壁上那副水墨丹青似乎鲜活起来,满落的桃花飘个不停……
      小夭收回眼神,不急不慢的朝华灼消失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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