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唇》平卿云

44、初恋（4）

　　祁薰吐完后，一身酒气更浓了，漪清跟她保持半米距离，眼见她头重脚轻飘回包房。

　　鬼哭狼嚎早就结束，点歌机那里也没人了，沙发上倒了一片。

　　荧幕上的歌手兀自唱着，镜头切换的时候光一闪一闪的，桌上的爆米花，水果，零食洒了一地，酒瓶东倒西歪。

　　漪清进去时候，导演和策划忙上前跟她道别，说熬不住了，还要回家跪键盘呢。

　　知道他们想走，说话夸张了点，她笑笑，说要帮他们叫代驾，两人连忙摆手，说自己找好代驾。

　　导演是个骂人很凶的一米八高个子，平时除了漪清，他谁都吼，看着挺吓人。

　　这会儿，大家喝醉了，漪清让VIP领座找人帮忙送人上车，导演一个个送人上车，安排得井井有条，其他人的家庭地址他都记得住，这点，漪清实在佩服。

　　送走其他人，漪清回去看醉醺醺，困得睡着了的祁薰、程澄和郑岩，又找VIP领座要了三条毛毯给他们盖上，然后亲昵地戳了戳祁薰和程澄的额头，笑了：

　　“两只猪。”

　　等孟烨和柴隽抽烟回来时，只有漪清一个人还清醒地坐在包房里玩手机，其他三个身上都披着毛毯呼呼大睡。

　　见他们推门进来，漪清抬头，放下手机，轻声说：“你们回来了，导演他们都走了，等我喊醒他们三个，咱们也回去，都凌晨两点了。”

　　祁薰和程澄醒了还晕乎乎的，倒是郑岩睡了一觉清醒不少，六个人出了KTV，郑岩他老婆恰好开车来要人。

　　其余孤家寡人站在外面等司机开车过来，冬天树都凋零了，没个遮挡，除了漪清，大家都被冻着了。

　　这下，祁薰和程澄都被冻醒了，漪清身上还披着柴隽的羽绒风雪大衣，他个子高，大衣都是定制的，穿在漪清身上，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莫名滑稽。

　　祁薰抱着手臂，哈着气，面前都是白腾腾的水汽，忽然她指着天边，激动地喊：“快看，流星，清清，程澄，快许愿。”

　　秋冬是观测流星的好季节，没想到竟然在凌晨两点时候偶然见到一闪而过的流星。

　　大半夜，街道上偶尔有车灯光闪过，安静得很。

　　三个女生闭着眼睛许愿，看笑了孟烨：“幼稚，跟流星许愿，还不如跟我许愿，说说你们愿望，看我能不能帮你们实现。”

　　程澄心愿很简单，反应又快，毫不客气：“我许愿，明年能脱单，找个长得帅爱健身的男朋友！”

　　今年快到年底，程澄不期望今年能脱单，只盼着来年。

　　“没问题，”孟烨眯了眯狐狸眼，眼角被醺得微红，看着她，“我给你介绍。”

　　“谢谢孟总。”程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她也不期望孟总能介绍他们那圈子的富豪，就给她介绍个隽清科技的同事就行。

　　祁薰愿望比程澄还朴实：“我许愿明年赚更多钱买房。”

　　孟烨手插大衣兜里，眉眼间都是醉意，看了她一眼，笑了：“可以，送你套市中心的三室一厅。”

　　“哇，谢谢孟总。”然后她给漪清拼命使眼色，让她也说，趁着孟总喝醉了打秋风。

　　漪清跟柴隽肩并肩站着，清冷的路灯灯光倒映着他们影子，肩膀以下的影子紧紧黏着，亲密无间。

　　柴隽低头垂眸，竖着耳朵想听她的愿望。

　　漪清藏在大衣衣袖里的手动了动，换了个方向给柴隽的手取暖，瞧着孟烨打趣一笑：“我的愿望，你可实现不了。”

　　孟烨醉了也不恼，笑得暧昧又意味深长：“我懂，只有我们隽总才能实现。”

　　“他也不能。”漪清笑着摇了摇柴隽手臂，“我想有个爱我的妈妈。”

　　祁薰醉得胆子膨胀起来，当着柴隽的面抱了抱漪清，脸蹭着她脸：“清清，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当妈，我是你的妈粉。”

　　见柴隽黑着脸，漪清笑骂着推开她：“滚，少占我便宜。”

　　孟烨笑得拍大腿，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这丫胆子忒大了，竟然想当他发小的‘岳母’，看隽总脸色，恨不得将她一个人扔在这。

　　他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挤眉弄眼问漪清：“我还以为你要许愿跟隽总一辈子呢。”

　　柴隽脸色越来越沉，快被他们惹恼了，漪清连忙勾了勾他手心，然后抿唇一笑：

　　“我跟他相爱一辈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实？需要浪费一个愿望吗？”

　　她话还没说完，柴隽脸上便阴转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浓又甜，像新鲜流淌的蜜。

　　孟烨见状，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他破除偏见后，终于见识到漪清多会哄人，长得美，人长情，嘴巴又跟抹蜜一样，难怪他发小被迷得找不着北，搁他，他也招架不住。

　　*
　　漪清也爱睡懒觉，但惦记着昨天他们都喝得醉醺醺，第二天肯定难受，起早煮了薄荷醒酒茶。

　　柴隽喝完醒酒茶后，亲了亲她，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自己出门上班，漪清赶紧重新递给他一个保温杯，让他带给孟烨。

　　郑岩有老婆心疼，肯定不缺这口茶，孟烨是个孤家寡人，至于师兄这个社恐，昨晚早就逃之夭夭，懒得送。

　　等预约的家政清扫别墅，修完花园后，漪清又拎着个淡青色的不锈钢内胆保温桶出门。

　　昨晚孟烨的司机送程澄和祁薰回家，两人为了方便都挤在程澄的宿舍，这样她也少跑一趟。

　　出乎意料，两人竟然没睡懒觉，都躺床上玩手机，漪清一来，她们都苦着脸，闹自己宿醉后头痛，漪清瞪了她们一眼：

　　“少撒娇，玩手机的时候，头就不痛啦。”

　　醒酒茶用薄荷叶和姜片煮了，加了蜂蜜和柠檬汁调味，怕她们觉得辛辣，多给她俩加了点糖。

　　两人洗漱后，趿着拖鞋哒哒哒跑过来抢解酒茶，漪清一人给她们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程澄抱出自己的笔电，继续昨晚没看完的电视剧，然后猛灌一杯解酒茶，满口清香，脑子都清醒多了。

　　漪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们：“回到家都凌晨三点了，你们还追剧？牛。”

　　程澄委屈巴巴撇嘴：“谁让你昨天唱《first love》，勾起我回忆了。”

　　祁薰坐在旁边喝茶，差点被呛到，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她肚子，让她闭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漪清倒是不介意，于是三个女孩挤在一块，边追剧边吃早饭。

　　看完一集，刚好吃完早饭，程澄砸吧砸吧嘴，企图跟她们两个讨论剧情：“初恋真这么难忘？二十年了都还能在一起，我不信男女主期间没喜欢过别人。”

　　祁薰简直想敲她脑袋念经，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漪清边收拾桌上盘子，边答道：“可能吧，我跟隽哥分开四年，还不是旧情难忘。”

　　说罢，还笑嘻嘻看着祁薰，之前她不止一次用“旧情难忘”四个字戳她，让她跟柴隽重归于好。

　　“难以理解，”祁薰点开下一集，盯着屏幕，一脸花痴地说：“我初恋是杀殿，每次想他了，我就点开《犬夜叉》重温一遍。”

　　漪清像是第一天认识她，惊奇地盯着她，没想到程澄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是个老二次元。

　　她这样，倒让漪清想起潘岳，某种意义上，这两人还蛮有共同话题，据柴隽说，潘岳家里的动漫少女等身抱枕都快堆满一个仓库。

　　被程澄气了好几次，祁薰终于逮到机会收拾她，一脸阴险笑道：“你初恋结婚了，还有两个半妖女儿。”

　　程澄气得使劲儿掐程澄手臂，眼泪花花的：“让你说，让你破坏我的梦，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没个初恋吗？”

　　祁薰才不怕她，顾不上新做的美甲，凶猛地对掐回去，心道，到底是谁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瞧着漪清正烦着呢。

　　两人掐得气喘吁吁，漪清才分开她们，程澄赶紧躲到她身后，假装凶巴巴问祁薰：“你初恋呢？”

　　祁薰慢条斯理检查自己漂亮的指甲，怕自己掐得太激动，指甲豁个口子，听程澄问，冷冷一笑：

　　“我初恋是我初中同桌，长得不错，嘴巴甜，就是学习差，没考上大学。”

　　“喔，你们分手啦？”程澄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戳到她痛处，让她伤心。

　　“当然分手了，否则我在这跟你逼逼什么，”祁薰白她一眼，“呵，他上个月通过另一个朋友加我好友，整天嘘寒问暖，下雪提醒我路滑，出太阳提醒我打伞。”

　　“不错欸，”程澄激动起来，傻呵呵地推了推她，“你们要破镜重圆吗？”

　　“圆个鬼呀，”祁薰白眼都要翻上天，“人家前两天发消息问我要不要买房，他是房产中介，跟我嘘寒问暖就为卖房子而已。”

　　“啊？”程澄傻了，初恋勾搭自己只为卖房和卖保险这类，太劝退了，回忆再美好，也架不住男的油腻，直接祛魅。

　　“十年前爱得轰轰烈烈，十年后回头一看，吓得想洗眼睛，当初怎么瞎了眼，爱上这么个玩意儿，反倒是男的，初恋什么样，后面女朋友就什么样，说什么找替身，其实始终钟爱那一款。”

　　漪清被她的惊天言论说得眼皮直跳，初恋什么样，后面女朋友就什么样，那柴隽的初恋也是她这样的女生吗？

　　祁薰吐槽完，才注意到漪清神色，暗暗后悔，话虽没错，但也不能在漪清面前这样说，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她连忙安慰：“这是说普通男人，隽总不在这个行列。”

　　漪清被没有被她安慰到，祁薰心道，糟了，连忙查漏补缺：“其实男的女的都一样，除非被伤得深，哪记得那么清楚呀。”

　　被伤得深？

　　漪清心里划过一道惊雷，她之前没点柴隽有初恋的实感，完全没想过柴隽会因为喜欢而被另一个女人伤得很深，到现在都还记怀的可能。

　　柴隽就是个高冷的闷罐子，情绪稳定，不燥不怒，从前的事儿，初恋的事儿，家族的事儿，都很少跟她抱怨，总是能自己处理好情绪。

　　情绪稳定虽好，但什么都不说，难免会让人多想。
　　柴隽到底是不是被另一个女人深深伤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