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游》彩色莲花

27、物是人非

　　春去秋来。
　　山叶开始发黄，随风飘落。
　　叶枫拿着一坛小醴，坐在叶老爹坟前，一边喝酒，一边絮叨。
　　“老爹，萧昭业那个混蛋皇帝死了，再也没人来追杀我们了……可惜您没熬到这个时候。”
　　“老爹，锦瑶说他去解决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他解决的？反正现在南齐大乱，那个西昌侯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他侄儿东昏侯，又杀了一个新皇帝，也是他侄儿，最后还是他自己当皇帝。唉，做他侄儿可真不是件好事。”
　　“老爹，你看我像不像锦瑶？你说他为什么要穿着我的衣服，拿着我的剑离开？害得我只能天天穿他的白袍……白衣服太容易脏了，我都不敢随意坐在地上，也不敢大口喝酒，怕弄脏他的衣服。不过我貌似确实斯文了那么一点。呵呵，您总说希望有他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我便也学着做一个风雅的人吧。”
　　叶枫小口喝着酒，忽而自嘲起来：“可是锦瑶根本不会喝酒，他只喜欢喝茶。我还是不像他！”
　　“老爹，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陪您闲聊。我怕锦瑶回来见不着我。”
　　叶枫将坛中剩余的酒倒在叶老爹坟前，转身离去。
　　白裾飘飘。

　　一日。
　　秋高气爽，枫叶如火。
　　叶枫缓步去了净潭渡口，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人来。
　　他失落地回到茅屋，坐在昏暗的厅堂里，并不点灯，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瑶，我离开的那几年，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度过的？可是不点灯枯坐着，好傻呀！虽然我也很想念你，不过我怕你看不清回家的路，所以，我还是去将灯点上吧。”
　　叶枫站起身，点亮了每间屋子的烛台。
　　烛火摇曳，甚是祥和。

　　又一日。
　　大雨倾盆，瓢泼如倾墨。
　　叶枫站在屋檐下，望着这又急又密的雨，深深叹了口气。
　　“瑶，你今天可别回来，这么大的雨，淋湿了身子会生病的。唉，你之前用的那柄伞已经残破不堪了，我一直懒散着，也没修，所以今天没法出门。”
　　叶枫返回茅屋，找出那柄破伞，开始修理它。
　　下次雨天也能去净潭湖畔等候了。

　　又一日。
　　秋阳暖照，林间松鼠“嗖嗖”来往。
　　叶枫从山上“文学泉”打了一桶清泉回来，然后开始煮水、泡茶、烫杯、沏茶。
　　鲜嫩的茶叶在沸水中浮浮沉沉。
　　叶枫盯着茶水看了好一会，轻笑道：“这茶叶还挺有意思，好像特别不情愿被泡，不过在水里浸润久了，总得沉下去。就像这世道，在里面浸润久了，便不得不沆瀣一气。”
　　清茶入口，清香萦喉。
　　“瑶，这茶虽然也有香气，可是滋味太绕了，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呢？还是酒好喝，绵软辛辣，畅快淋漓。说起来，要不是那次非让你喝酒，我怎么能知道我自己的心意……而你，总是太婉转，故作高深，咱俩的缘分便和这茶一般，水续得太多，味就淡了。”叶枫喝着茶，还要絮絮叨叨地抱怨。
　　若是花荻还在，定要笑话他矫情。
　　鸟儿在山林间婉转而啼。
　　叶枫放下茶盏，起身回屋，他还是忍不住想喝酒。
　　走进锦瑶的书房，曾经放着书的边桌上摆着整整齐齐一排小酒坛子，这些都是花荻为他准备的，不过花荻自己倒是没来得及跟叶枫共饮。
　　到底是遗憾。
　　叶枫拎起一坛酒，刚要出去，忽然瞥见压在书桌宣纸上的翠色玉笛，是锦瑶的玉笛，他连这个宝贝都来不及带走吗？
　　叶枫转过身子走到书桌旁，想帮锦瑶把玉笛收起来。
　　只见宣纸上写着：
　　“百年如流水，寸心宁共知。”
　　是谢朓的诗句。
　　“唉，谢宣城虽冤死牢中，他的诗倒是流传下来了。锦瑶素来与谢兄走得近，如果他还活着，听到谢兄死去的消息应该会很难过吧？人生在世，难得一知己。”叶枫自言自语道，然后拿着玉笛和酒出了书房。
　　叶枫回到院子里，将茶盏里的残茶倒掉，然后斟满酒，慢慢饮用起来。
　　“不愧是锦瑶，学什么像什么，连酿酒都这么在行，和我酿的酒味道差不多。真是一个有心人！”叶枫一边喝酒一边称赞道。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夸过花荻多少次了，反正花荻做什么，他都佩服。
　　也许情愫就是从这一次又一次的佩服中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了一颗名叫“爱”的参天大树。
　　只可惜独木不成林。
　　叶枫放下酒杯，凄然一笑道：“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自己这日日所作所为可不就是痴心妄想。”
　　他拿起锦瑶的玉笛，摆弄了两下，然后学着锦瑶的样子将玉笛横在自己的薄唇之间，手指放在音孔上，开始学着吹奏。
　　一阵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笛声像野鬼乱窜，惊了林中鸟。
　　叶枫放下玉笛，轻叹道：“可我终究不是锦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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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