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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8 ...

  •   窗外阴雨从凌晨时分开始猖狂,忽强忽弱的寒雨不断拍打窗,掀起阵阵细扰。
      一道惊雷在天空炸裂,让徐云知从不安的梦境之中惊慌地睁开眼。

      走到窗前,徐云知看着晦暗的天空,不觉抱住双臂。明明关好了门窗,室温却让她发冷。

      转过头,视线锁定在挂历上,用红笔圈出的日期透着触目。
      如果不是有必须去的理由,徐云知绝对不会在父母忌日前一天,去参与推杯换盏的庆典。

      带着不悦,徐云知将愧疚深藏,在一片沉重的安静中,伴着骇人雷声,为明天的祭扫做点心。

      爸爸喜欢绿豆酥,妈妈喜欢桂花糕,每一道程序徐云知都用心至极。

      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网约车准时到位。徐云知背包拿伞走到玄关忽而停下脚步。
      平心说,今天的寿宴,她一点都不想参加。

      郑家人环绕,不是阿谀奉承,就是嘲讽拉踩,作为外人的她,只会成为后者的中心。
      那些冷言冷语,讥笑暗讽,没人会喜欢。

      眉间锁着淡淡不快,徐云知还是出去,这次,她有不喜欢还是非去不得的理由。

      撑伞下楼,徐云知并没有看到网约车,雨幕中,红色跑车刺目张扬。

      郑砚浓打开驾驶位的门,冒雨跑到徐云知伞下,他挂着明朗笑容靠近,手上拿着一朵蔷薇。

      随着他的闯入,徐云知撑伞向后退。
      这一步,溅起低洼处的泥水,让气氛变得僵硬。
      拧巴又难堪,是裤脚上的污渍,显目且不留情面。

      “车呢?”
      徐云知清楚是眼前人搞的鬼,被单方便改变出行方式,很冒犯。

      郑砚浓主动向前一步,举起白色花朵,伞下的世界只有他和徐云知,透着情侣间才有的亲昵。

      今天的徐云知穿着蓝色长裙,脸上妆容淡淡,素雅清新。
      再过会儿,她将浓烈耀眼,并且挂上幸福满意的笑容。

      一想到这,郑砚浓的语气间透着悦然:“我来接你,不好吗?”

      徐云知无视郑砚浓的同时,连带着忽略那朵大献殷情的花,风淡云轻的语气中透出陌生,“那我再叫一辆。”

      “云知!”,郑砚浓的语调往下沉,“我都来接你了……”

      压下不耐,郑砚浓和颜悦色地劝说:“现在大雨,你临时约车或者去路边拦车都很难。再说一般司机听到那么远,也不太想去吧。”

      “走吧。”
      徐云知没心情和他啰嗦,拉开副驾驶上去。
      这些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对她来说除了烦扰,别无他用。郑砚浓好像总是忽略,她已经不是那个总怀抱着天真浪漫的十七岁少女了。

      郑砚浓站在原地,背对着调整,等神情转好,上车后主动问:“云知,你给奶奶准备了什么礼物?”

      徐云知确实有所准备,却没意愿和他讨论,她转向窗外,不做应答。

      “云知……”
      郑砚浓的笑容僵住,油盐不进的徐云知,让他越发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气。

      “郑先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徐云知不想继续和他绕圈,简明扼要。

      “请在寿宴结束后交还我父母的遗物。”
      那天在停车场,徐云知明确拒绝了郑砚浓的邀约,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有遗物在郑家作为交换,徐云知不可能改变想法。

      “还有,希望你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徐云知不在意让郑砚浓提是否会伤了所谓面子,脱离郑家,比任何虚无都重要。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总会以轮回的形式出现。
      她幼时认识郑砚浓,就是在老太太的寿宴上。那时候,父母带着她作为郑砚浓父母的座上宾,也是在同一天,好友间互相许下带着美好期望的婚约。

      那时,没人会料到后面的物是人非,连带着那个约定以现在这样不堪的方式草草收场。

      一听到解除婚约,郑砚浓周身的气场开始变化,他拧着眉,眼睛里激荡丝丝气恼。

      “云知,你非要解除婚约不可?”
      郑砚浓问的认真,却没看到徐云知眼中的倦意。

      “走吧,”徐云知不觉得有和他解释的必要,只是处于同一空间,就让她觉得烦扰,“迟到就不好了。”

      郑砚浓挑不出毛病,却也没能得到答案。
      心不甘情不愿地发动车辆,那朵由他精心挑选的花,被扔出窗,在车轮下碾入泥水。

      开出一段距离,郑砚浓无法继续忍受车里诡异的安静。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却又无法接纳徐云知的态度,“云知,你第一次主动说喜欢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徐云知原本闭着眼,听到这番话忍不住轻笑,“那你呢?”
      她不喜欢翻旧账,可这个人总是美化记忆,把自己放在无辜者的角度上。

      “第一次因为绯闻上头条的时候,是否还记得,和我这个不见光的未婚妻之间,有对彼此忠贞的义务。”

      雷声来的突然,尖锐又刺耳,郑砚浓说不出反驳的话,面色里透着不满和窘迫。

      “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没有任何意义。”徐云知的额角抽痛,耐性全无,“希望郑先生正视我们之间早就连体面都所剩无几的事实。”

      郑砚浓攥着方向盘胸口起伏,过了许久才开口:“是不是我怎么弥补,你都不打算原谅我?”

      “好好开车吧。”徐云知闭上眼,将抗拒摆在明面上。
      等今天过去,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车停在郑宅门前,侍者为徐云知撑伞,郑砚浓黑着脸接过,引着徐云知朝侧门走。
      徐云知没因他这一举动心生波澜,不让她从正门进去,其实也有迹可循。

      说到底,这个富丽堂皇又高高在上的家族,从未接纳过她。

      彼此沉默着进入大宅,徐云知闻到浓郁花香,她忍不住向正厅看,却被郑砚浓挡住视线。

      徐云知收回目光,侧身为忙碌的工作人员让路,今天的郑宅好像过于热闹。

      “云知小姐,您的裙子湿了,请上楼换一条。”
      王管家说着,试图接过徐云知的背包,只是还没碰到,就被躲开。

      “云知,你包上都是雨,让他们给包做做保养,再拿上去吧。”
      郑砚浓顺势拿走,另一只手就要搂在徐云知肩头,她避开,径直上楼,不想因随身物品再和他产生任何交流。

      郑砚浓深深看着决绝的徐云知,眼里的雀跃无处遁形。

      “你很开心?”
      徐云知走了两步回过头,敏锐地捕捉到郑砚浓的表情。
      隐隐觉察到不对,却又说不出具体的。但明明前一刻郑砚浓还在生气,可一进屋就变得兴奋,情绪转变未免太快了。

      “等会你就知道了,”郑砚浓示意徐云知上楼,“我去招待客人。”

      徐云知被领到郑砚浓的房间里,造型师和助理拿出几件礼服,长短不同,款式或繁复或简约,醒目的共同点在于颜色鲜艳。

      “徐小姐,请您选一件,我们即将为你造型。”
      徐云知看着那些礼服锁眉,“我不是今天的主角,这些都不合规矩。”

      “徐小姐您别担心,”造型师连忙解释,“这些都是老人家为你选的,她说今天需要有点喜气。”

      喜气?

      徐云知并不接受这个说法。
      众人皆知,老太太喜欢素净,又讨厌别人抢风头,怎么会允许她穿醒目的红?

      徐云知不愿更换,推拒间,王管家进来,“云知小姐挑好了吗?”

      “你确定老太太让我穿红色?”
      徐云知目光不挪地看着王管家。

      “确实是老太太的意思,”王管家说着拿起其中一套,“这一件,老太太最为属意。”

      徐云知心里涌起阵阵烦躁,说是任她选择,可到底还是得遵从老太太的意思。
      再华美精致的衣衫,都无法带给徐云知喜悦,她忍耐着克制情绪,只等一切过去。

      造型师和助理的速度很快,从底妆到头发一丝不苟。随着造型接近尾声,她们不由自主被一袭红裙的徐云知吸引。

      “徐小姐,你真的太美了。”
      助理说着,打开徐云知头上的发卷。

      “我真的从没见过这么白的皮肤,等下戴上红宝石首饰,就完美了。”

      红宝石?
      徐云知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眼看徐云知变了脸色,造型师意识到助理说错了话,连忙找补:“什么红宝石,明明蓝宝石更配这条裙子。”

      压着徐云知的肩膀,造型师为她添补唇妆。

      “徐小姐,你稍微等一下,我少一样定妆工具。”
      明明定妆喷雾就在桌上,造型师却带着助理离开。随着门关上,巨大的不安将徐云知紧紧包裹。

      隐约间她意识到,今天的寿宴就是一场盛大的阴谋,而郑砚浓也是共犯之一。

      思绪混乱,徐云知拉开门要走,谁知郑砚浓托着一双鞋站在门前。

      “云知,试试这双鞋。”
      郑砚浓说着缓缓蹲下,将闪亮的高跟鞋放在徐云知脚边。那双鞋做工精美,每一颗水钻的镶嵌都极其考验工匠的能力。

      美自然是美的,可徐云知却不想穿。高于7厘米的鞋跟,郑砚浓不可能不知道她不喜欢。

      郑砚浓没等来徐云知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冷下去,“云知,你不是说会好好配合?”
      “那两样东西,应该就只有我能拿出来。”

      温柔的语调,毫不遮掩威胁,徐云知最终伸出脚。纤细鞋跟让她堪堪维持平衡,郑砚浓低头将丝带系在她纤细的脚腕上。

      他的手很凉,每一次不经意的碰触,都让徐云知的背后泛起寒意。

      “鞋有点大,”郑砚浓站起身后颇为惋惜,“下次不会这么仓促了。”

      不合脚的鞋子,过高的鞋跟,每一个都在加重徐云知心里的烦闷。她忽然意识到,此刻的郑砚浓,已然陌生到让她感到危险。

      “手给我。”
      郑砚浓向徐云知摊开手,宠溺的目光浓郁到能够骗过大多数。
      可徐云知脚下的鞋却在提醒她,如果这个人真的在乎,就不会在明知她鞋码和习惯的情况下,还是出错。

      “我自己走。”
      徐云知扶着楼梯扶手,拒绝了郑砚浓虚伪的示好。

      当徐云知和郑砚浓一前一后走下楼,宴会厅的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灯光通明,花朵锦簇,灯火和晶钻交互辉映,一点都不像寿宴,反倒如喜宴。

      徐云知一时愣住,紧接着被身后的郑砚浓用绸缎遮住双目。视觉暂时停止工作,听觉和触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

      一条很重的项链被戴在徐云知脖子上,镣铐般冰冷的触感令她瑟缩。
      然后,她被郑砚浓扶着肩膀,强迫着走上高处。

      “这么看还是郎才女貌的。”
      是谁?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中,徐云知清晰地听到这一句。

      “但女方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助力,没用。”
      为什么要这么说?

      徐云知周身的温度随着不断向前走而持续流失,她想停下,却被郑砚浓拖着手腕一直往前。

      当她眼睛上的绸缎被抽走,眼前黑了一下,闭上又缓缓张开双目,逐渐适应周边光亮。

      白色花瓣和蜡烛,穿着燕尾服的郑砚浓,徐云知低头,脖子上是一条华丽的红宝石项链。

      手指在身体发冷的情况下颤抖,徐云知耳畔突发鸣音。
      她知道郑砚浓要干什么了。

      郑砚浓从侍者手里接过戒指,半跪在徐云知面前,宾客们的情绪随他这一跪趋于顶峰。
      而这一切落在徐云知眼里,都被慢放。

      她惊恐地看着筹谋已久的细节,被欺骗、被操控的事实让她气愤的同时,孤立无助感笼罩而来。

      那些虚伪的恭喜和围观,烛火映衬下的各式面容,包括郑砚浓伪装出的款款深情,都在向她传达一个信息——
      他们为了今天筹谋已久。

      她应该早点发现的。

      老太太崇简,怎么会用大量鲜花装点。
      郑家只会在婚事上用红宝石,无论是订婚还是结婚。
      而郑砚浓手上的白玉扳指,也只会出现在成年男子订婚后。

      “答应他!答应他!”
      郑砚浓说了什么?
      徐云知一个字都没听到,他的嘴巴开合,表情虚伪至极。
      周边的起哄并非出于本心,贺词和祝福实则是带刃的刀。

      徐云知在围观中,被无形的压力拖向恐惧。

      郑家要的,不外乎让她在大庭广众下无法拒绝。
      他们想让她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同意,然后和郑砚浓彼此折磨着过完此生。

      不!
      徐云知的指甲陷入手心,痛感丝丝缕缕,让她冷静着挣脱慌乱。

      她要的才不是又一次被道德绑架,她不要再和这个内里脏乱的家族产生更密切的联系。

      徐云知克制颤抖,向郑砚浓伸出双手,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接受这场盛大的求婚时,她踉跄着扑向郑砚浓。

      不合脚的高跟鞋遗落在地,她将郑砚浓无征兆地扑倒,繁复大的裙摆扫在烛火上,场面一时混乱。

      徐云知听不清周围的人都在喊叫什么,她望向人头攒动的大门口,那里走不通。

      她被郑砚浓扶起,此前萦绕的浪漫热烈不再,徐云知侧目看向楼上,立刻有了想法。

      “我上去一下……”
      徐云知用力推开郑砚浓,顾不上只穿了一只鞋,踉踉跄跄就往楼上跑。
      混乱过后,无人在意她究竟想干什么,纷纷在为受到惊吓的老太太提供安慰。

      郑砚浓的表情沉落,叫来保镖:“上去看看。”

      徐云知没去休息室,也没奢望找到手机,她跑进杂物间,拿起座机果然不通。

      将门反锁,徐云知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喘息,是远离水域的鱼,即将濒死。

      还不能放弃,徐云知凝合所有力气,在房间里翻找。
      这里属于郑砚浓,摆放他的旧物。旁人不知道,这里所有东西都曾由徐云知打理。

      搬开纸箱,徐云知背后额前都是汗,胳膊被刮伤,无暇顾及。
      终于,她找到那个装着过时手机的盒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徐云知手抖着无法一下找到适配的充电线。敲门声阵阵,手心的汗让她没能一下将手机充电。

      小小一块屏幕,承载了徐云知所有的希望,随着开机画面亮起,电量开始涌入,徐云知突然很想哭。

      “徐小姐,请你出来,大家都在等你。”
      徐云知抵靠在门板上,喉间涌上想吐的感觉,她强压下,对门外喊:“叫郑少爷来,我现在就要见他。”

      暂时支开门口的人,徐云知举着没有SIM卡的手机拨出那三个能救命的数字。每一秒的等待都格外漫长,如火灼烧着,无法静下来同时加深绝望。

      “这里是110报警中心……”

      郑砚浓用钥匙打开杂物间的门,徐云知灰头土脸地坐在一片杂乱中。
      瓷器碎落在地,纸屑碎片到处都是,她应该是刚刚发完脾气,恹恹地啜泣。

      “怎么了?”
      徐云知脸色苍白,攥着双手,弱小到让郑砚浓心里涌出怜惜。
      他以后会好好保护她的。

      “为什么骗我?”
      徐云知说着说着,眼泪掉落,一滴接着一滴。

      郑砚浓蹲在徐云知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眼里浮现款款深情:“云知,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我不过是换了一种方法给你。”

      徐云知抬手拍开郑砚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别闹,好吗?”
      郑砚浓不在意这个小插曲,拿出手帕悉心擦拭泪滴:“你梦寐以求的,我给你。你希望得到的,我也给你。”

      “乖,一会儿还有公证人员,一切如你所愿。”

      徐云知应该是服软了,没再说尖利的话,她站起身用手抹掉眼泪。

      “让造型师上来,我换一身衣服。”
      徐云知甩开另一只不合脚的鞋,带着哭音的要求像在撒娇。

      “我还要一双合脚的平底鞋。”

      “好,”郑砚浓心里对知趣的徐云知很是满意,“都依你。”
      当他转身离开,错过了徐云知双眸中的冰冷一片。

      “云知怎么了?”
      郑砚浓独自下去,关切的亲属不在少数。

      “她有点被吓到,”郑砚浓带着宠溺解释,“惊喜让她一时之间羞涩到忍不住躲起来。”

      “作为郑家的媳妇,这点胆量可不行。”
      有亲戚忍不住这么说,字里行间都是对徐云知的不满。

      “闭嘴吧,她会比你们每个人以为的都做得好。”
      郑砚浓回头看向二楼,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一袭红裙的徐云知。

      那组重金拍来的首饰,将她颈部修饰的恰到好处。
      唯一可惜的是,没能来得及把他设计的耳饰亲手为她带上。

      不过从今天开始,她就会只对着自己笑了,不管那个狼崽子有什么目的,从今往后,云知都只会属于他。

      当徐云知再下来,穿着到膝上的中长裙,一双平底鞋简单甚至有些朴素。
      眉眼间还残留着淡红,宣告给所有人,前一刻她才哭过。

      “奶奶,”徐云知捧着木盒走到来太太面前,“今天是您的生日,祝你平安顺意。”

      郑老太太对于徐云知的表现还算满意,看都没看就收下那只盒子。

      “乖,快去给砚浓一个回答。”

      戒指还拿在郑砚浓手里,没有给徐云知套上,仪式就尚未完成。

      徐云知点点头,走向郑砚浓前,不禁朝大门口张望。自然而然地走上高台,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再次面对郑砚浓,蜡烛已经被撤掉,花瓣被脚印玷污,意境不再。

      “云知……”
      虽然是第二次说这番话,可郑砚浓还是紧张。

      “从小到大,你应该是陪在我身边最长的人。”

      还是小豆丁的徐云知,脸稍微一晒就发红。
      少女时期的徐云知,开始让郑砚浓意识到她不再是小妹妹。

      第一次偷偷看他的徐云知,眉眼间是无处遁形的羞怯,充满爱意的红,烧在她小巧的耳朵上。

      “现在,你愿意给我一个照顾你一生的机会吗?”

      投来的目光集中在徐云知身上,艳羡和看戏皆有。
      如果徐云知拒绝,只会被认为不识好歹。

      就在徐云知张口时,宴会厅被推开。
      “你们不能进去!”

      “请让开,执行公务。”

      警察的突然到来,打破观礼。

      “请问你们谁是徐云知?”
      “我是!”

      在郑砚浓惊异的目光中,徐云知跳下高台,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女警面前。

      “我是,我就是。”

      “警官,请问发生了什么?”
      王管家走过来,眼中都是警告。

      “有人报警称,你们限制徐云知的人身自由。”
      女警察走到徐云知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这怎么可能?”郑砚浓变了脸色,依稀回忆起他进入杂物间时,墙上插着充电器。

      “我们在进行求婚,我想一定是误会了。”

      解释完,郑砚浓伸出手,“云知,回来!”

      徐云知摇头,她不会再相信郑砚浓,一次都不。

      “是你报的警?”
      老太太在众人瞩目中走到徐云知面前和她对峙。

      “谁报的警这一点不方便透露,如果你们没有限制徐云知的人生自由,就让她走。”
      女警护着,寸步不让。

      “有话可以回局里说,如果是误会,我们也能帮着协调协调。”
      男警察打圆场,说着就和女警一起带徐云知离开。

      夜雨寒凉,徐云知穿着单薄的礼服,登上警车后,她几乎力气全无。

      “别怕!”
      女警义愤填膺,“不管他们是谁,只要是违法行为,都要付出代价。”

      劫后余生。
      徐云知忍着哭意道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来了……”

      她以为一通单薄的呼叫很可能无法解决问题,可有人重视。
      她虽然在世上没有亲人,可也并非无依无靠。

      “别哭了,”年长点的警察送上纸巾劝慰,“一会到局里才棘手。”
      “这家人一看就不好惹。”

      徐云知用力擦去眼泪,坚定的摇摇头,“我不会再怕他们了。”

      就算孤身一人,也不会再被轻而易举欺负。

      徐云知前脚到警察局,后脚郑家人就来了。郑砚浓阴沉着脸,开门见山:“为什么要报警?”

      事出偶然还是早有安排,郑砚浓无暇去分析,为什么这件事才发生,就有媒体捕风捉影。

      “我说过,”徐云知正视郑砚浓,毫无惧意,“今晚是为了解除婚约,而非被你在众人面前,以绑架的方式同意婚事!”

      跟随老太太多年的律师,和郑砚浓耳语几句,目送郑砚浓出去后,露出蔑视的嘴脸。

      “云知小姐,您可能还不知道诽谤、污蔑、包括报假警,都是要付出代价吧。”
      “如果郑家追究起来,我想,你可能无法承担一系列后果。”

      徐云知深知,她一个人对抗郑家的胜率太低,但她也不会就此屈服。

      “那不如就把事情闹大,”徐云知将颤抖的手藏在背后,语调强势,“看看是我这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损失大,还是即将召开新品发布会的郑公子损失大。”

      “徐小姐,”律师失望地摇摇头,“我劝你识时务,郑少爷说,只要你愿意澄清,今晚的事他既往不咎。”

      “否则……”

      “否则什么?”

      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将话题接过,他来的匆忙,肩头沾染雨水。

      毫无征兆地,一件西装罩在徐云知肩头。亦如这个人的到来,意料之外,倏地驱散恐慌和寒凉。

      “季律师……”
      徐云知不懂,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冲到眼眶边缘。隔着眼泪看向季酌修,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切。

      “王律师,”季酌修投以徐云知一个安慰的眼神,彻底隔开徐云知和郑家的律师,“我还没来,你就单方面和我的当事人谈,这并不合乎规矩。”

      “你的当事人?”
      郑家的律师只比季酌修多些因为年龄得到的职场经验,但就能力和名声而言,却比不过他。
      一听季酌修这么说,他当即所怀疑,据他所知,徐云知并不具备请季酌修作为代理律师的能力。

      “对,”季酌修正色道,“有什么还是我们来说,毕竟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处理。”

      季酌修将王律师的话堵住,转向徐云知,男人凑近,额发因为被打湿而垂下,不复此前的一丝不乱。

      “你去外面等一下,生活助理马上就到位,无论是想回家还是有其他想法,告诉她就好。”
      季酌修凑近压低声音,徐云知能听到他说话时的气息不稳,视线从他被打湿的衣领持续下滑,总是讲究的男人裤腿和鞋上都湿透了。

      徐云知心有疑惑,可现在却不方便问答。

      她冲季酌修颔首,坐到外侧的沙发上,没多久女警找她了解过情况,签过几份文书后,需要她负责的部分到此为止。

      没一会儿,还是那个短头发、圆脸的可爱女孩子,她将滴水的伞放在墙角,从大包里拿出干爽的毯子递给徐云知。

      “徐小姐,我来接你了。”
      徐云知并不否认自己感性,可也不总哭。
      在此之前那么多困难,她都咬紧牙关一个人扛过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几次三番产生落泪的冲动,仅仅因为一句简单的话,就让她不受控制,带着些许脆弱。

      “谢谢你。”
      徐云知的声音本就柔美,添上哭音更是我见犹怜。

      “徐小姐的裙子湿了,先把毯子裹上,我带徐小姐出去。”

      生活助理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走出这间办公室,就有保镖上前将她们护住。
      郑家人很惊讶徐云知能这么轻而易举离开,正在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往外打的郑砚浓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他要的是徐云知认输求饶,而非轻松脱离掌控并离开。

      “云知!”
      郑砚浓不顾手机还在通话中,焦急地叫出徐云知的名字。
      可徐云知却当没听见,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高大的保镖从四面隔开两个人,让郑砚浓无计可施。

      坐进温暖的车里,徐云知身上的寒意开始缓缓消散,生活助理的一杯热奶茶,更是熨帖了她抽痛的胃。
      她靠在车窗上,不经意看到季酌修的车,停的歪歪斜斜,半个轮子在线外。

      一点都不季酌修。

      “季律师他……”
      徐云知无法骗自己,虽然她不清楚季酌修是怎么知道她此前面对的窘境的,但这个人仓皇而来,都是为了她。

      生活助理刚要解释,谁知电话响了。是季律师的合伙人,不能拒绝的通话。

      助理按下接通,却忘记手机自动连接蓝牙,合伙人的话带着强烈情绪,在车厢里格外清晰。

      “季酌修呢?打电话不接,这会儿装消失吗?”

      “沈律,是这样的。”
      生活助理想解释,谁知刚说出称谓,就被男人打断。

      “你告诉他,把我扔在半路,让我淋雨还打不到车这件事,可没这么容易过去。”
      男人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不请我十顿火锅可没完!”
      “挂了!”

      车里骤然安静,生活助理冲徐云知讪笑,“徐小姐见笑了,这位是季律师的好友兼合伙人,性格比较火爆,人不坏。”

      徐云知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这还是她第一次了解季酌修和友人的相处模式。
      不过,她最为在意的是刚刚那番话,如果说季律师是半路扔下朋友,那么他这么匆忙而来只能是为了她。

      可是,为什么呢?

      “徐小姐,现在想回去还是有其他打算?”
      女孩子见徐云知脸上的苍白逐渐和缓,放下心问下一步打算。

      “你能陪我去买点东西吗?”
      家是要回的,却不是现在。郑家人才不会就此放过她,她家门口一定有人等着。

      “好的,徐小姐。”
      生活助理和司机交代几句,驶向这个时间段唯一开着的24小时超市。

      郑家人确实不好惹,知道季酌修竟然是徐云知的律师,更是炸开了锅。

      这件事在专业领域,始终是郑家人不在理,于是郑家人便运用人海战术,用虚伪的道理和人情妄图令季酌修做出退让。

      “酌修啊,这毕竟是郑家的家事,说简单些,就是年轻人恋爱产生分歧矛盾,这种事,没必要管,对吧?”
      郑砚浓站在人群外圈,目光阴沉地看着季酌修,他没想到季酌修会来,甚至完全破坏他的计划。

      “如果是家事,那为什么要请律师?如果是私事,为什么会来到执法机关?”
      “各位的劝说全无逻辑,我并不认可。”

      季酌修挂着淡淡笑容,疏离客套,同时不讲情面。
      就季家和郑家来说,似乎是他所处的家族更胜郑家。

      办理完所有手续,季酌修走到郑砚浓身边,他比郑砚浓还要高,每一步靠近都带着压迫感。

      “郑先生有话要说?”
      郑砚浓攥拳,率先出去。季酌修把公文包交给司机,取下领带。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角落,彼此面对,不再隐藏。

      “你为什么这么多事!”
      郑砚浓送出一拳,怒火难忍,如果他再看不出这个狼崽子的想法,那他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蛋!

      只有男人才懂男人,徐云知不明白,可季酌修无意间投去的目光里,全是爱慕和珍视。
      那样的目光是荆棘倒刺,刺进郑砚浓指尖,顺着血液流淌至心口。

      季酌修没还手,闪躲的相当轻松,他抬头看向郑砚浓背后的监控,勾起唇角。

      “郑先生才是,自以为惊喜万分,谁知血本无归。”

      季酌修往后退,退入阴暗角落,郑砚浓跟着过去,攥住季酌修的衣领。
      只是没想到,季酌修动作极快地按住他的手腕,扯着他向前。

      郑砚浓重心不稳,接着被反剪手臂,稍微一动,刺痛从肩部蔓延。

      “郑少爷多年不见,还是没长进。”
      四下无人,季酌修没有掩藏嘲讽。他没戴眼镜,眼里的笑意格外薄凉。

      “季酌修,我警告你,离徐云知远一点!”
      郑砚浓甚至无法回头和季酌修面对面,胳膊疼到额前冒汗。

      “这句话……很耳熟。”
      季酌修甩开郑砚浓,单手插进口袋。此刻,无关斯文,深藏的痞气和狠戾显露。

      “不过请问郑先生,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
      “你!”

      郑砚浓捂着胳膊,怒目相向。他和季酌修,就算没有徐云知,关系也不会好。

      “郑先生青少年时期就特别……幼稚,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稚气未消。”
      季酌修越说,不好的回忆就越嚣张,不断冲击着郑砚浓,让他无法冷静。

      “你呢?又有什么差别。”
      “不过是一个爱出风头,左右逢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私生子!”

      最后三个字,挂着和过去有关的锋利锯齿,季酌修的脸色随之转冷。

      原本季酌修和郑砚浓之间隔着两三步,当这个定语一出,他直接跨到郑砚浓面前。
      他比郑砚浓高,居高临下,眼里是化不开的威严。

      “据我所知,郑先生和徐小姐不是未婚夫妻,这是郑少爷亲口承认的,千万人可以作为证人。”

      “如果说,郑少爷以男朋友自居,就有些离谱到荒诞了。”
      “郑少爷的花边新闻多到每每需要其他人为你压热搜才行,这样的态度,谈不上忠诚,连尊重都没有。”

      郑砚浓的劣迹被季酌修不留情面地点破,面对凌厉的攻势,他一时间连还嘴都做不到。

      “如果……郑少爷只是朋友,那是不是管的有些太宽了?”
      “徐小姐是自由的个体,她的社交,自然由她自己做主。”
      郑砚浓就像被季酌修攥住喉咙,胸膛剧烈起伏,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他以为远离这个狼崽子,就是互不干扰,谁知这个人竟然对他、对徐云知了解的这么透彻!

      见郑砚浓面色惨白,季酌修的情绪也随之平静,深长地说:“更何况现在,徐小姐的诉求是和你还有郑家一刀两断,而我,会为达成她所愿不遗余力。”

      “你有没有想过,不珍惜,就要面对被抢走的命运,这个,就叫惩罚。”

      郑砚浓被戳中痛处,拼尽全力扑向季酌修,季酌修扬起手正欲回击,却在看到远处跑来的身影时选择接下一拳。

      “住手!”
      徐云知和生活助理分开季酌修和郑砚浓,她关切地看向季酌修,他的唇角破了,挂着血迹。

      郑砚浓的手腕在刚刚被季酌修趁机拧到,疼到额头冒汗,徐云知却一点不关心。

      委屈又痛心,郑砚浓想解释,谁知徐云知竟然选择站在季酌修身前,和他对立,。

      “郑少爷,闹脾气也要有个度,这里是警察局,而你是成年人。”

      徐云知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总是温婉的语调中带着全然的责怪。

      “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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