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黑暗养成：囚神》瑟瑟色色

12、剑主

　　天寒雨凉，高如霞举着伞，拿着油灯，绕着旋转木马走了一圈，检查还有哪个孩子没离开，雨靴踩在地上，啪嗒出溅水的声音，黑色的裙边破了口子，随着她走动，裙摆摇曳，露出枯瘦青白的两根腿，紫青色的经络非常显眼。
　　黑色的影子从前方闪过。
　　高如霞紧张的睁大眼睛，脚步停下，手里的灯在轻晃。
　　眼花？
　　轻轻地吸气，她往后退了半步，悄然无声的，可下一秒，她的表情僵住了，消瘦的眉骨上青筋跳动，她张口欲喊——
　　寂沉捂住了她的嘴巴。
　　形如枯槁的女人轻易的被他给控制住，压在旋转木马外部的围栏上，右腿踩住栏杆间隙，膝盖恰好接住掉落的油灯。“闭上嘴！我是来救你们的，神所派来的救世主，知道吗？是你们的救世主哦。”
　　寂沉低下身，凑近她的耳旁，声音低沉，压抑，“敢乱叫就杀了你。哼，你的脖子很纤细呢。”纤细到他能一手就拧断。
　　高如霞能感受背后覆盖上的身躯有多么的高大强壮，仓惶的点头，眼里充斥恐惧，惊疑。
　　“很好。”
　　寂沉松开她，抬手把膝盖上的油灯给提起，递给她。“我现在要问你问题。”
　　高如霞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双手接过油灯拉环，咬着嘴唇，点头。她抬起眼，疲惫恐慌的眼珠，盯向眼前的男人，大雨滂沱，这人一身黑色雨衣，把全身遮盖住，脸上还戴着防毒面罩，从上到下，武装的极为完美。
　　他临立昏天冷雨下，右手紧握一把长剑，那剑尖端朝下，漂亮光滑的银色剑刃上，流淌紫色光辉。
　　“你……”高如霞吞咽口水。
　　光亮闪过眼前，雨衣男人抬着手，剑刃逼近她的脖颈，微微歪头，“又没叫你开口。烦死了。我问你什么，你只能回答。”
　　眼角余光瞄到锋利的剑边，感受脖子边的寒冷，高如霞抓住油灯拉环的手攥紧，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啧。”寂沉收回剑，低下头，左手伸出，轻柔的抚摸剑身，“……你们这里一共多少人？”
　　“包括我，共196人。”
　　“都是干净的？”
　　高如霞听到这问题，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是的。”
　　“这周围有很多丧尸，但好像都没靠近这里，是为什么？”
　　“这里，是安全地带，只有丧尸王需要活肉时，才会有……丧尸过来。”高如霞说到这，侧过头，眉头紧皱。
　　寂沉很会抓住重点，“丧尸诞生智慧了吗？”
　　啊，高如霞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这件事，说起来，这个中央公园里并没有这号人物呢，很难想象，外界还有人类存活，他到底是？“就我所知道的……拥有智慧的丧尸，只有丧尸王，还有……鲜红丧尸。”
　　“丧尸王，鲜红丧尸？”寂沉蹙眉，自言自语，“什么乱七八糟的。”
　　“它们在哪？也守在附近吗？”
　　高如霞摇了摇头，这种事，她就不知道了。
　　“好。你。”寂沉抬起下巴，语气冰冷，“我来这里，是要把你们救出去，你现在去把其他人叫起来，把情况说清楚。还有，务必动静小声，要是把丧尸王还有所谓的鲜红丧尸引来了，你们就去死吧。”
　　高如霞露出茫然神色。
　　欲言又止。
　　摇头。
　　“那个……”
　　剑尖在空中划出道裂缝，漆黑的裂缝在微微扭曲。
　　他把手从裂缝中伸进去，满脸不耐，磨着牙说，“这是通道。你们能逃走的唯一机会。一次仅限一人通过，你若是再废话……”
　　高如霞看着眼前的裂缝，惊呆了。
　　她像只被捏紧脖子的鸡鸭，发不出丁点叫声，只能仰着头，观看这半空出现裂缝的奇景。
　　救……世主？
　　这宛若神迹的展示，难道，在她面前的奇怪男人，真的是神所派来的救世主？
　　高如霞捂住嘴，看向寂沉的眼睛里，是全然的敬仰畏惧，“我立马去叫他们。”
　　她匆匆的走向那遍地的帐篷，朝着还亮着的一个帐篷走去。
　　寂沉侧头，抬眼，防毒面罩下冷酷的脸猛然一变，眉眼柔和，黑沉的眼珠变得水蒙，“老师，我做的怎么样？”他声音里满是依赖，甜蜜。
　　战王没看他，凝视树林左后方，一言不发。
　　突然，衣袍被扯动，战王这才低下头，舍得把眼神施舍给满脸求夸奖的种子，但他仍旧不开口。
　　他认为，在这事上，自己不用干涉种子任何行事决定。
　　所以，他打算置身事外。
　　当然，回到剑里是最好的，可种子却不愿意他这样做，在他想要消失之际，种子忽然抬头，好似清楚了他的想法，鼓起脸，不高兴的道：“我都乖乖听您的话了，老师，您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是拿之前的约定，要求他履行。
　　承诺。
　　战王不会违背承诺。
　　“老师，您飘得这么高不累嘛。”
　　寂沉笑眯眯的抓紧翩然的衣袍，使了劲，慢慢地，把飘飞的白袍少年给拉了下来，一拉低，另外的手就搂抱了过去，身姿纤弱的少年，就落在了他怀里，低头，“老师，这么看，您好小一只呢。”
　　他凑得极近，炙热的呼吸，能透过雨，传递过来。
　　【……】战王对他的话语，还有行为，依然，没有反应。紫银眼眸，幽然，玄奥，平静，无波。
　　毫无反抗。
　　毫不动摇。
　　比起霍尔撒的高傲，神秘，冷漠，现在被他抱在怀里的，白袍少年，更加的，更加的……难以捉摸，难以触碰，好高，好远，虽然近在咫尺，但，他不在这里，他随时能消失，随时能，抛弃我，他来自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神啊，只有可能是，神啊。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想对我做什么？
　　既然怜爱于我，又怎忍心，自杀也要离去？
　　霍尔撒，不，我的神，这次，不会让你离开了，不会让你……绝不会……
　　“知道吗？老师。你身上有股味道，”寂沉垂下眼帘，埋首在怀里少年脖颈边，隔着防毒面罩，也无法阻止他深深嗅闻，“只属于你的味道，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追寻到这味道，你逃不开的。
　　怀抱里蓦然一松。
　　万千星光散开。
　　寂沉心脏收紧，迅速仰头。
　　战王飘浮半空，雪白短发乱翘，两颊长长发束自在飞舞，半张白玉面具遮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淡水无色的唇瓣，微张，他的声音，在种子的脑海里响起，重重叠叠，非男非女，不知老少，奇妙的，却无比冷酷的声音。
　　【来了。】
　　太好了，还以为他又要消失。寂沉咬唇。怎么突然从怀里消失嘛，吓我一跳。神也是，任意妄为过头。
　　帐篷那边传来喧闹声，高如霞抱着一个婴儿，手里牵着个穿着宽松睡衣的小男孩，往这边跑来，“救世主先生！请救救我们！”她惊声叫喊。她的身边，还有几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手上也抱着小婴儿。
　　“快跟上！”被高如霞拉着跑的小男孩向后看，大声催促，“大家，记得抱住弟弟妹妹！”
　　“爸爸们都是怪物！”
　　“要一起跑！”
　　“别被怪物抓住了！”
　　一群七八岁大，或是五六岁的小娃娃，两两拉着手，大的抱着小的，都穿着睡衣，光着脚，哭嚎着往前跑，“呜哇，呜哇！”
　　“我怕——”
　　“爸爸来了，我怕爸爸！”
　　“哥哥！阿一哥哥！”
　　“阿一哥哥！”
　　“呜呜——”
　　“阿一哥……”
　　就在这群孩子后面，急匆匆的追来十多个男人，他们轻易的擒住了那些奔逃的小娃娃，狠狠抓住了他们细嫩柔软的胳膊，捏起他们，惊恐，慌张，迷惑，咆哮，怒吼，“你们疯了吗？”“快停下！”“在做什么？”“该死！该死的！你们在跑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被抓住的小孩突然张大嘴，一口咬在男人手臂上。
　　这些男人猝不及防遭到啃咬，疼的他们把手上的孩子一甩。
　　“好痛，好痛！”幼嫩的小孩们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恐惧的哭着，“阿一哥哥！”
　　“阿一哥哥！”
　　“阿一哥哥！”
　　一群小娃娃，哭嚎着冲自己跑来，寂沉惊呆了。
　　卧槽。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战王也难得的愣了下，不过，和寂沉惊讶的地方不同就是了，漠然的视线掠过最前方女人手上拉着的小男孩，泛紫银瞳收缩，他眨了下眼睛，眉头，轻微的蹙起。
　　“救世主先生！”高如霞很快的拉着男孩跑到了寂沉前面，气喘吁吁，她把手上的男孩往前一推，“请先救他！”
　　蓝色睡衣的男孩抓紧心口，咳嗽，“不，先，先救弟弟，妹妹……”
　　寂沉紧捏银剑，没有动，脸颊肌肉抽搐抖动，他气的表情狰狞，“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怒瞪女人。
　　高如霞眼里泛泪，“对不起，可是没时间了！被他们发现，结果通知了鲜红！”
　　“请先让这孩子离开吧，他是特殊的……”
　　嘎吱。寂沉差点咬碎了牙。
　　他不耐烦，很不耐烦！
　　很不爽！
　　深黑的眼瞳里，涌现红色。
　　糟糕，虚空魔族的戾气，快要爆发了，不行，不行，一旦泄漏出会被他发觉的，神，会被神……
　　僵硬成爪的手突然被握住。
　　蓝色睡衣的男孩仰着头，眼眸水润，“大哥哥，请您先把他们杀了吧。”他回过头，指向后面揪着小娃娃们往后拖的男人们，声音里全是害怕，“爸爸们太粗暴了，我们都很脆弱，好痛，真的好痛哦……”
　　睫毛轻颤。
　　眼中血红消退。
　　寂沉一跃而出。
　　他根本没有用剑，只是快速移动到那些男人身后，单手拧住了他们的脖子，然后，咔嚓，咔嚓，咔嚓……
　　远处传来丧尸的嘶吼声。
　　兴奋之情充斥大脑，寂沉感到分外愉快，他杀掉那些男人后，抛起长剑，在手里转了一圈，随后，在空中劈出十数道裂缝，每一道裂缝，能拱一人过去，“走吧！”他轻松的穿梭过裂缝间，站立在这些孩子，还有着几个女人前面，“好臭的味道，有很厉害的丧尸来了！”舔舔嘴唇，他心里完全没有丝丝害怕，甚至，他还很期待，开心。
　　“是鲜红！”高如霞声音紧促。
　　“霞妈妈，你们先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蓝色睡衣的男孩推开她，走到寂沉身后四五米的位置，他凝视前方雨衣男人，稚嫩的脸上是严肃神色，“我必须待在这里。”
　　高如霞抿唇。
　　“交给你了，阿一。”
　　每个裂缝进了一个人后，就会消失。所以这些裂缝完全不够。
　　可寂沉也没时间劈出裂缝了。
　　树林左方，扑出两道鲜红色的影子来。
　　尽管下着雨，但是扑天的恶臭却挡也挡不住，先一步逼来，寂沉脚步一转，身子矮下，躲开了袭击上方的红影，挑向往下袭击的丧尸。
　　当当！
　　他曾用紫银长剑，轻易的砍碎了石头，那些低级丧尸们，也在这把剑下，就像是西瓜，轻易的被切了头。
　　但现在，这把剑被挡下了！
　　不过，瞄准这人类性命的鲜红，突然攻击，竟然一击未成，也很惊诧，骤然飞退十多米，到了树林前。
　　寂沉后退了两步。
　　两相对望。
　　他终于看清楚了鲜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丧尸，他知道，从来都是露着腐肉，有的半个身都是骨头，这两个月来，他连那些长着四条舌头的变异体都遭遇过，只不过，没有去打，变异体是浑身暗红的筋肉，体格硕大，爪子凶猛，锐利。
　　但这些，名为鲜红的丧尸。
　　竟然，是副……
　　人类模样？
　　怎么说呢。
　　除了全身上下，连毛发都是鲜红色外，它们，真的就像是普通的人类，有鼻子有眼，没有腐烂，没有大爪子，更没有惊悚的舌头。
　　就是两个瘦高的男性。
　　战王落在寂沉身边，在这里，只有种子能够看见他。
　　【战斗吧。】
　　【要赢过它们。】
　　【我不希望你死。】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一定，要竭尽全力，才有机会，打败它们。】
　　唯一的种子，寂沉，是他最后的，唯一的种子。
　　若就在此死亡，那……
　　也毫无办法。
　　“老师……”
　　耳旁传来惊讶的声音。
　　战王转头。
　　视线能穿透防毒面罩，他看到种子，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老师，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什么？】
　　寂沉的心思都没放在树林前那边的鲜红身上了，他挪动脚步，抬手，扯住战王的衣角，“你说，不希望我死？是不是，你刚才是那样说的？”
　　【是。】他确实那样说了，但，战王沉思，是有什么问题么？
　　寂沉脸上绽放出笑容，“老师，我好高兴。”你原来，也是在意我的，你原来也有感情。并不是我，一厢情愿。你是在意我的。“啊……老师，我，我现在有点紧张，等会恐怕无法发挥全部实力，老师，您要帮帮我。您不希望我死的吧？老师？”
　　战王，看了一眼守在树林前，不敢上前的鲜红丧尸。【……我不会帮你对付它们。】
　　“不，不是那种事啦。” 寂沉掀开防毒面罩，扭捏的揉着他的衣角，那双黑黑的眼珠子，
　　掠过些许奇异的光彩。“您只需要低下头，其它的，什么也不用做……”
　　那边，被无视掉的鲜红俩，呲牙，它俩盯着那冲着空中，自言自语的人类，表情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警惕，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敢上前。
　　“老师，求求你啦。”
　　“老师……”
　　“老师。”
　　这边，寂沉简直，像只嗡嗡乱叫的苍蝇，势必要达成目的。
　　战王，叹了口气。
　　一触即发的战况，所以他无法理解种子现在所采取的行动。
　　【好。】
　　分不出男女老少的声音，竟然也有着无奈。
　　他低下了头。
　　寂沉仰脸。
　　他忽然的踮起脚来。
　　嘴唇相触，只一瞬间，他垂下头来，手指按着嘴唇，笑的，促狭，却又陶醉。
　　“好，我上了！”
　　他不敢看身后白袍少年的眼睛。
　　径直冲向戒备许久的俩鲜红。
　　他不知道的是，被留在原处的白袍少年，痛苦的抬起脸来，白玉面具碎裂，雪白乱翘的短发在疯狂生长，染黑，白袍飘飞，他捂住脸，眼瞳中紫光消散。
　　“啊……”战王从空中落在地上，萦绕身上的辉光流散，他向天空伸出手，勉强的，说出，“回归。”
　　一只小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蓝色睡衣的男孩，瞪大眼睛，盯着他。
　　“你？你是？”
　　绝大数银光都飘飞向天幕，离开了。
　　而剩下的些许，银色光粒，因为男孩的出现，被阻断了，“放开……”战王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可现在，被种子的爱欲所污染的躯壳，虚弱，疲惫，毫无力量，“竟然，如此，竟然……”纯净之体，最为惧怕的便是污染，他没想到，种子竟然对他产生了最为可怕的，名为爱的欲望。
　　难道，这种事也出现在了规则卷轴上吗？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
　　手指垂下，他的眼眸逐渐空洞，残留在这具躯体里的意识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