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恋爱纪实》兰女丑

15、第 15 章

　　庄无咎回到家的时候，几乎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

　　自己拿符纸变出来的那个庄无咎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手里还捧着一盒冰淇淋；慕容玖坐在沙发另一边，一脸的生无可恋。

　　庄无咎把房门关上，换好拖鞋进来，非常困惑地问：

　　“我之前不是说把这小家伙带你家去就行吗？”他抬眼看看家里的装潢，确定这里是自己家没错，“也没有钥匙，你们俩咋进来的？”

　　慕容玖说：“翻个窗户又不难。”她慢吞吞伸了个懒腰，动作做到一半却忽然僵住，好像原本流畅的动画突然被抽走了一帧似的。她清了一下嗓子：“你变出来的这个低配版庄无咎非说要吃冰淇淋看动画片，我家既没有冰淇淋也没有动画片，只能把他领你这里来。”她语气平静，不想让庄无咎看出自己的异常，手指却悄悄攥成了拳。

　　得快点离开这里。她想。

　　小庄无咎咬着冰淇淋勺子转过身，和庄无咎打招呼：

　　“主人。”

　　庄无咎观察了一下慕容玖的神色，隐隐约约觉得她应该还藏了点什么没说，但他下午刚画完一沓的符咒，眼下心力交瘁，几乎连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便不想再费功夫纠结这些琐事，只问：

　　“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慕容玖看看小庄无咎，再看看刚从玄关走过来的原装庄无咎，没什么笑意地笑了一声：

　　“给我倒是没添什么麻烦。不过是不是给你添了什么麻烦我就不知道了。”

　　庄无咎心中疑惑，不过半天没见，慕容玖对自己的态度怎么比之前奇怪了很多？

　　他强打起精神，谨慎地问：“他是不是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慕容玖耸耸肩膀：“为了避免你尴尬，我觉得你还是等我走了之后单独问他比较好。”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拎起书包就要走人，却被庄无咎叫住：

　　“等等等等。”

　　慕容玖：“……又怎么了？”

　　庄无咎走上前，把之前放在她校服口袋里的笔记纸拿了出来，解释道：“这里面有个跟随咒，不拿走的话，这小孩子会一直跟着你走的。”

　　慕容玖就看一眼还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小庄无咎。他可能意识到慕容玖要走，这会冰淇淋也不吃了，伸出手跟她挥了几下，像个小招财猫似的。庄无咎也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逗他：

　　“哟，舍不得这位姐姐走啊？她对你好不好啊？”

　　小庄无咎立刻告状：“她凶我。”

　　庄无咎心说，就慕容玖那脾气，没打你就是对你温柔过了头，只不过凶你，算得上什么事，还值得拿出来告状？

　　他扭过头，刚想跟慕容玖说“带孩子辛苦了”，却忽然看见慕容玖面色不豫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攥成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庄无咎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慕容玖咽下一口唾沫。

　　打从庄无咎进门，她就意识到了不对：这家伙肯定是在外面受了伤，伤口还没有凝固住，鲜血的味道一丝一丝往她鼻子里飘。起初她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早就已经可以在人群中妥善地生存，连去医院都不会引发吸血的冲动。但没想到和庄无咎待的时间越久，这股想要吸血的冲动就越强烈，几乎到了怎么压制也压不住的程度。

　　尤其是现在，她和庄无咎就面对面站着，离得这么近。

　　怎么庄无咎的血就这么特殊，让自己闻到哪怕这么一点都快忍不住要失控？从他进屋到现在，这才过去了多久？连五分钟都不到吧？

　　慕容玖感觉到自己的獠牙都在蠢蠢欲动。她向后连退了三步，依旧觉得被庄无咎鲜血的味道冲得头晕目眩，连肺都烧灼着疼了起来：

　　“你……”

　　庄无咎不明就里，还以为她是生了病，凑上前想要扶她，伸出的手却被慕容玖一把打开了：

　　“你离我远一点。”

　　她没办法再解释更多，甚至连门都来不及走，捂着口鼻从客厅的窗户翻了出去，留下庄无咎站在客厅里，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她这是怎么了啊？”

　　小庄无咎挖一口冰淇淋，迷茫地摇了摇头。

　　-

　　慕容玖跌跌撞撞冲回自己的房间，紧紧锁上门，贴着房门滑坐在地上，重重地喘一口气。

　　喉咙像火烧一样疼。

　　怎么会这样呢？

　　她迟疑地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嘴唇。

　　怎么会这样呢？庄无咎的血难道还能是什么琼浆玉液，自己就非喝不可吗？

　　慕容玖想起来二战的时候，外公带着一家人救助了许多受伤濒死的人，那时家里每个人都能成功地对抗住吸血的本能，没有人会在伤患的鲜血面前失控。

　　外公和妈妈都说，吸血鬼并不用真的以吸食人血为生，如果连欲望都控制不住，那又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慕容玖怔怔地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喉咙里那股灼烧感渐渐消退，她才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瓶玻璃瓶装的血浆，不太讲究地猛灌了一口。她想了想自己刚刚那不正常的吸血冲动，还是决定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电话那端是个充满活力的醇厚女声，讲着一口纯正的RP英语：

　　“我的小玫瑰，我还以为你要到下个月才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女人听起来既高兴又意外，“上帝保佑，你最近一切都好吧？有按时吃饭吗？学校里没给老师添麻烦吧？群里面说话倒是很积极，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及时回啊？”

　　“妈，妈——”慕容玖无奈地叹口气，“我有事情要问你。”

　　与她通话的这位女士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玖的母亲，夏洛特·都铎。

　　慕容玖他们家的吸血鬼散布在世界各地，夏洛特女士偏爱袋鼠，因此经常居住在澳洲。如今澳洲气候转冷，虽然与华夏隔着大洋，明知道两地气候不同，夏洛特也忍不住要关心小女儿的衣食住行：

　　“你有什么事情要问呀？华夏最近冷不冷，你多穿一点，你爸爸说了，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注意，华夏中医那一套理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现在膝盖就比以前差很多，下雨的时候会疼——”

　　慕容玖：“妈——”

　　“哦，哦。”夏洛特终于想起来女儿打电话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你要问什么，你说。”

　　慕容玖问：“我记得你说过，你第一次见到爸爸的时候，差点就吸了他的血，是吗？”

　　谈起往事，夏洛特女士总是热情洋溢：“是呀！现在每次想到当时我就觉得后怕，要是真吸了你爸爸的血，如今哪还有你们这群小孩。”她得意地笑起来，“幸好我把持住了自己，我可是有道德操守的好吸血鬼。”

　　这段故事慕容玖从小到大听了太多遍，每次妈妈都得意洋洋的，爸爸就在旁边一边摇头一边笑。不过这次她想听的细节不在这里，因此继续问道：

　　“那妈妈，你之前是不是也说过，你平时都能很好地控制住吸人血的欲望，只是在见到爸爸的那次，不知道为什么就失控了？”

　　夏洛特笑道：“哎，这事情后续我没给你讲过是吗？我当时为了这件事特别犯愁，还特意去问了你外公。我一边哭一边问他，说：爸爸，我是不是没办法当一个好吸血鬼了？”

　　这情况简直和自己现在一模一样。慕容玖着急道：“那外公怎么说的？”

　　夏洛特：“你外公说，夏洛特呀，如果你对一个人的血液有超乎寻常的渴望，那其实是对这个人本身有欲望。”她语重心长道：“果然，之后没过多久，我就和你爸爸在一起了。其实直到现在，你爸爸的血对我来讲都是特殊的。宝贝，你如果也遇见了这么一个人——”

　　慕容玖飞快地打断她：“我没有。”

　　夏洛特笑了笑：“没有就没有。如果你将来遇见了这么一个人，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够把握住这样的机会。虽然人类的寿命大多都很短暂，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爸爸一样，但他们都会努力用很短的时间过很丰沛的生活。”

　　慕容玖低头盯着自己的拖鞋鞋面，没有说话。

　　夏洛特说：“妈妈就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喜欢一个人就去追，讨厌做的事情就不做，只要不违背法律，你才这么小，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宝贝，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吗？”

　　慕容玖低低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一只手还端着才喝了一半血浆的玻璃瓶，此刻却完全没有了继续喝下去的兴致。

　　自己难道真的对庄无咎——这怎么可能呢？

　　庄无咎是个神神叨叨的，满嘴跑火车的，有着奇异能力的，已经活了上千年的妖怪。慕容玖在脑子里给庄无咎下完定义，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他是全然不同的。

　　何况自己与他才认识了不过一周。

　　一千岁的老妖怪，心里面怎么可能还会有情情爱爱这些小事？在他眼里，自己一定很幼稚吧？

　　慕容玖不由失笑。自己不过是一时有吸血的冲动罢了，哪里能真的就像妈妈所谓的“爱情理论”一样，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呢？妈妈高兴时给自己讲了个童话故事，自己就真的当真了？

　　她走到厨房去找了一根吸管放进玻璃瓶里，有些涣散地想，等明天去学校，当务之急是先找班主任商量一下，不再和庄无咎做同桌比较好一点，也省的自己再对着他的血失控。

　　至于庄无咎拿笔记纸变出来的那个小庄无咎，他今天说的那些“惑阳城”“迷下蔡”，自己就当没听到吧。像庄无咎这种老妖怪，千百年来说过的暧昧话怕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己当了真就没意思了。

　　想通这一截，慕容玖顿时觉得心里面松快了不少。她咬着玻璃瓶里的吸管，刚要继续喝上一口，忽然听见有人来敲自己的门：

　　“慕容？”

　　这声音她熟悉极了。

　　是庄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