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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象棋山坐落在X市的北边,是X市的第一高峰,也算一个不小的旅游景点,秋天的时候会有不少人来这里赏枫叶。

      但现在还是初春,自然没有枫叶可赏,象棋山上的绿色还少得可怜,只有山顶上终年常青的松柏称得上是尽职尽责,为象棋山装点上难得的一点苍翠之意。

      山顶风大,气温也比山下要冷得多,土地似乎都没来得及解冻,踩上去还是硬邦邦的质感。庄无咎紧了紧校服衣领,感觉自己呛了一肚子的风。他环视四周,发现这里因为少有人来,连成型的土路都没有,几只松鼠在松柏中窜上爬下,也不怕人,有胆子大的,还特意凑近他看了一会,才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一只喜鹊扑棱棱从远处飞来,收了翅膀落到他面前这棵松树的树冠上,口吐人言:

      “许久不见,你也用上手机了,很时髦嘛。”竟是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庄无咎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盘膝在树下坐下,才说:“今天收到你好友申请的时候,我也是很震惊的。”

      喜鹊嘎嘎笑了两声:“时代变了,大人!我们都得学会与时俱进呀。”

      庄无咎对喜鹊的话不置可否。他问:“你真的看见陶狞了?”

      “陶狞”这个名字像个奇怪的开关,喜鹊周身的毛都奓了起来,半天才恢复原样。喜鹊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其实没看见。”

      庄无咎皱了下眉,没说话。

      喜鹊继续道:“但我要只是为了骗你,又何必赶来X市见你?”它张了一下翅膀,忽地原地拔高而起,变成了一个留着半长棕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模样,从树上一跃而下。男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银色女式手表,递给庄无咎:“喏。”

      手表乍看之下普普通通,也并非名牌,是路边几十块钱就能买下的款式。庄无咎接过手表,将它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终于在手表的接扣上发现一缕淡淡的黑气。

      他把手表还给年轻男人:“这手表是谁的?”

      男人说:“是林小玉的——你还记得她吗?”

      庄无咎仰着头想了一会:“是那只兔子精吧?我以前和她有过几面之缘。”

      男人说:“她已经死了。这只手表,是我后来在她租的公寓里发现的。”他向庄无咎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银色手表,“我们这些老家伙,早没有人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林小玉实力再不济,又哪里那么容易死掉?”

      他看了看庄无咎:“我一下子就想起来陶狞了——”

      庄无咎说:“按理说,陶狞应该早就死了。”

      男人说:“你明明也看见这缕黑气了,你我都和陶狞打过交道,这不是他还能是谁?”他的语气渐渐急促起来,“老庄,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闲事也不想管了,但如果这真的是陶狞,除了你,还有谁能对付得了他?”

      庄无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喃喃道:“他怎么会没有死呢?”

      男人挨着庄无咎,也盘膝坐在了树下。“林小玉不能就这么白死了。”他说,“不论你管不管,这件事我都是要继续查下去的。”

      庄无咎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我给你画几张平安符,”他说,“——不,我多画一些,你带回去,交给你那些朋友们,不够了就让他们来X市找我。”

      他从左手的玛瑙手链里摸出名叫“毛毛”的那支笔和一沓黄纸,右手在左手中指上一划,指腹上就显出一个被刀割过一样的伤口,向外渗出血来。毛毛见他流血,呜呜咽咽地不肯凑过去,还是庄无咎又念了个咒语,才指挥动毛毛以自己的血为墨,在黄纸上画起符来。

      男人道:“想不到你这毛笔也已经通灵了。”

      庄无咎想起慕容玖身上神奇的玫瑰香。他不愿意同男人讲起慕容玖来,就只说:“机缘巧合罢了。”

      男人又问:“那你是一定就待在X市不走了吗?”

      庄无咎说:“两件事,卢阕。”他朝名叫卢阕的男人伸出两根手指:“第一,陶狞的事情如今还没有定论,林小玉离世,我也很难过,但我不能为了这个就贸然出动;第二,我有我自己的人际关系和生活,我还是要在附中好好上学的。”

      卢阕叹了口气:“我知道,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庄无咎点点头。刚刚在中指上割开的伤口已经快要凝住,他这次干脆将伤口割得更深了点,毛毛见状开始嚎啕大哭,庄无咎嫌它没用,只好把它收回手链里去,用食指沾着血继续画符。

      卢阕在一边看着他画符,说:“何况你已经在帮我们了。”

      庄无咎说:“只是聊胜于无而已,能不能帮得上忙,我心里也没谱。”

      卢阕笑笑:“你倒是比以前多了很多人情味。”

      庄无咎神情专注地在符纸上画着符号,闻言只是挑了下眉:“你自己也说时代变了。”

      卢阕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最终停留在他胸前的校徽上:“时代是真的变了。放在以前,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上学能上得这么兢兢业业。”

      庄无咎就笑了一下。他终于画好最后一张符,开始把黄纸一张一张收拢好,心平气和道:“学校多好,全都是年轻人,热热闹闹的。倒是你,我还没问你,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卢阕伸手揪起自己一缕棕色的头发,说:“这个啊。”他笑了笑,“之前林小玉帮忙染的。我们俩挑了半天,挑了个闷青色,但是因为要漂头发才能上色,我也没漂,染出来就这个样子了。”

      庄无咎把一摞黄符纸整理好递给卢阕,站起身拍了拍校服沾上的灰。他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坠,金色的光柱从树林里斜斜照进来,让人可以很轻易地看见空气中的微尘。

      他蓦地想起来很多年前的一个中秋,林小玉送了他两盒很难吃的月饼,怯生生地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其中一盒要请他转交给卢阕。

      庄无咎想,这应该是他唯一一次和林小玉说话。

      如今他已经记不太起那月饼究竟有多难吃,甚至也想不太起来林小玉的长相了。

      他拍了拍卢阕的肩膀:

      “我回去了。你多保重。”

      -

      下课铃刚响过,沈文萱冲进二班教室:

      “慕容!下节体活课,你和庄无咎要来排戏吗?”

      慕容玖还没来得及答话,前座刘英昊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问:

      “庄哥下节课打篮球吗?”

      被庄无咎拿符纸变出来的小庄无咎显然智商不够处理这些事情。他端端正正坐着,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却还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慕容玖:“慕容……”

      慕容玖平白多了这么个拖油瓶,此时只想仰天长叹一口气。就他现在这么个智商,跟个小鸡仔似的,能打什么篮球,排什么戏?

      “不排戏,也不打篮球。”她给小庄无咎的迟钝找借口,“庄无咎身体不舒服,体活课不出去了。”

      沈文萱:“啊?不舒服?严重不啊,要不要到校医那看一看?”

      刘英昊说:“酒姐,庄哥身体不舒服,那也不至于不会说话了啊?咋你成他代言人了吗?”

      小庄无咎眨眨眼睛:“我会说话。”

      他这一张口,一股呆傻之气扑面而来,傻子都要觉得他不对劲。慕容玖这回是真的叹了口气,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你能不能别讲话?”

      小庄无咎异常委屈:“你凶我……”

      庄无咎万分之一的智慧,怎么会这么不靠谱?

      慕容玖一个头两个大,周围还围着两个看戏的好奇宝宝沈文萱和刘英昊,她也没办法找别的借口来搪塞,只好敷衍地伸手摸一下小庄无咎的额头,恨恨道:“我看你是烧糊涂了。”又转头和沈文萱说:

      “我带他去趟校医室。”

      她扯着小庄无咎的手腕,半拖半拽地把人带出了教室,小庄无咎还在小声念叨:

      “慕容,你为什么不高兴?”

      慕容玖一口气哽在胸口:“……我没不高兴。”

      “可是你把我的手腕抓得好痛。”小庄无咎别别扭扭道。

      慕容玖没好气道:“痛你就忍着。你现在这么傻,我要是放开你,谁知道你要做什么蠢事。”

      小庄无咎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好凶啊。”接着就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慕容玖:说话就说话,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还要哭?

      但这话她是不敢再和小庄无咎说了,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能有把庄无咎惹哭的一天,现在却只能硬着头皮哄他:

      “我也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就是看你有点——”她想了想,把“笨”这个形容词咽了下去,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有点不灵敏,我一着急,说话语气就冲了。”

      小庄无咎一只手还被慕容玖拽着,只好抽抽搭搭地用另一只手抹眼泪,不依不饶道:

      “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凶我呢?”

      很好。慕容玖恶劣地想,这小庄无咎再在走廊里哭上一会,庄无咎的一世英名怕是要全被自己败光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用来手足无措地哄孩子,另一半用来抱着胳膊在一边看戏——庄无咎在自己面前哭,这场景得有多荒诞啊。

      ——不,不对。

      慕容玖:“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这么什么我?”

      小庄无咎虽然哽咽,口齿却依然很清楚:

      “……我……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凶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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