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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游说 ...

  •   白争晕了许久,直到晚课时分才悠悠醒转。众狐早走了个干净,只剩宁殷一人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瞪着他。
      白争醒来后好似忘了之前的不快,口风一变,推说事关重大需得好好考虑过再做决定。
      宁殷到底内心有愧,一口答应下来,等白争再次一口气吃完五狐份的食物,亲自将他送去了七沛峰。白争就此在青空山住了下来。
      不媚再见到他,已是三日之后了。

      彼时,夜色沉沉,月光清冷,草叶中点点萤光忽明忽暗。隔着一片蒸腾的水汽,不媚在她惯坐的山涧前修炼。
      若有旁人在侧,便能发现不媚周身月光的异样——扭曲着,晃动着,有微不可见的银色光斑夹杂其间,如波浪一般打着漩,一星一点地没入她体内。直到她一整套功法修习完毕,月光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不媚对这一切全不知情,她在内视,她的妖丹最近有了一些新变化。
      大约十日之前,妖丹突然停止了对灵气的吸收,似乎是已经凝实到了极限。那些游离的灵气却不移不散,始终围绕在妖丹四周。随着入体灵气的不断增多,最贴近妖丹的一圈,突然化成了一根根亮银色的细丝,如有实质一般。这些灵气丝渐渐被推挤到一起,越集越粗,有发丝粗细之后,徐徐地附到了妖丹表面某一处。几日的工夫,已经有粟米大小,看上去,便像是妖丹上面多了一个亮点。
      不媚发现,每日灵气丝的走向都略微变化,只是附着速度太过缓慢,一时还看不出究竟来。正因如此,修行结束后辨认回想对比便成了她每日乐此不疲的新增功课。
      可是今日,甫一开始辨,不媚就感觉有古怪。好像有一道视线在窥伺着她……由上自下……由外而内……由好奇转为震惊。
      不媚果断结束內视,“刷”地站起。
      环顾四周,空无一物。侧耳细听,草叶蔌蔌,水流潺潺,虫鸣阵阵,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犹豫不定地再走几步,古怪感更盛。不媚索性放开神识——这一次,很快便在离岸不远的水流之下发现了一股不属于青空山的灵气波动。
      悄无声息突破禁制逼至咫尺,好强!
      说不清是怒是怕,不媚背毛全炸。她急行几步,又顿住脚步——照说她反应如此之大,对方理当知道自己已被发现,可迟迟不见其现身,难道水下另有陷阱?
      不媚用神识再探,只觉波动那处气息平和,无半点防御敌对之感。这才小步小步地蹭到水边,小心翼翼往水中前倾出半张脸去。
      借着月光,她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大方脸。
      不是白争又是谁!
      紧绷的肩背放松,不媚眨眼间想通了一切。
      七沛峰和九沉峰水路相连,此间没有禁制,他若是泅水而来,流水去其味水流掩其声,正可以一路匿行藏踪通行无阻,只不知他是碰巧发现还是刻意为之。但无论有意无意,胡乱打探始终是大错特错,于是到目前为止只敢在水中长留不起,呵,也算他还有几分廉耻之心。
      两狐隔着水流,大眼瞪小眼。想到这么个憨货竟能惹得自己如临大敌,不媚又羞又恼,当下抬起右前爪,就要向白争脸处拍水。
      此时,白争突然咧嘴一笑,两颗小小的气泡从嘴角溢出,不疾不徐地升到水面,消散于无形。跟着,又新生出两颗气泡、上升、消散,新生、上升、消散……
      不媚看得忘了动作,她觉得这循环往复的过程别有一番韵律,真是格外好看。世界在远去,万物变虚无,只有源源不断的气泡在周而复始……她的眼神渐渐放空,眼看就要进入某种玄妙的境界。
      谁料白争那边忽生异变,只见他表情痛苦,水泡陡然变大,连忙捂嘴却控制不住水泡的急速外泄,他……憋不住气了。很快,连鼻端都有大串水泡喷出,白争再捂也是徒劳,只好手脚,哦,不,是前后爪并用,“哗啦”一下冲出水面,带起的水花淋了不媚满头满脸。
      不媚一个激灵,顿悟就此被打断。
      她有些茫然,她的右前爪甚至还停在半空没有放下,眼下,也只能继续抬高,恨恨地将眼睛擦了又擦。
      白争在几步外捶胸顿足夸张喘气,好像这样做就能够掩饰他的心虚。气顺之后又开始抖毛,他四爪抓地,抖头抖身抖尾巴,抖得淋漓酣畅快意不已,直到不媚低低说了一个“停。”
      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哪怕此刻他的尾巴正高高扬起,也竭力维持着不敢放下。
      这种刻意讨好的举动并未换得不媚一笑,相反,她煞是严肃地抬起下颌:“坐好。”
      白争不敢造次,尾巴收起绕回身侧,迅速调整好坐姿后,讪笑着望着不媚。
      不媚视线下移:“白争公子很惬意嘛!”
      白争低头,一脚踩住自己尚在微微打圈的尾巴尖,继续讪笑:“白争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不过,实属无奈之举,还请不媚小姐原谅则个。”
      “顿悟之事不怪你。换做是我,也不会因为他人的顿悟而置自身生死于不顾。总归是时机不对,机缘不够,怨不得旁人。”说一点儿也不沮丧那是假话,但谁的修炼之路是一帆风顺的?与其无意义地哀叹不止,不如及早收拾心情汲取经验,选天时地利人和时还原场景,能再次顿悟也说不定。
      见她神情坦然不似作伪,白争抚掌称赞:“通透,通透!不愧是族长之女!不媚小姐,凭你的资质……”说得兴起,又甩动起尾巴来。
      不媚再抬下颌:“坐好。”
      ……
      白争无语,面上甚至露出几分无辜之色。
      不媚睨他一眼:“顿悟之事我不与你计较。窥伺我的事,你也不打算给我个交代么?”
      “这个……这个……”白争大窘,眼神飘忽,“羞愧,羞愧!白争向不媚小姐请罪,你大狐有大量,就再饶小生一回罢!”
      不媚摇头:“白争公子空有态度,绝口不提窥伺目的,叫我如何衡量该不该谅解?打断顿悟是无奈之举,难道窥伺也是?”
      白争捧起尾巴尖,捂住眼睛:“是我太心急了。我欲寻不媚小姐叙话,却发现你在修炼。着急之下放出神识,想略微一探引你警觉,就好早些结束修炼。未料不媚小姐气息雄浑,雄浑得超乎我想象!我实在好奇,没忍住就……一念之差,一念之差!”
      俗语有云:好奇害死兽。古往今来,因好奇心过分旺盛而丧命的妖兽数不胜数,这样解释倒是勉强说得过去。
      不媚脸色缓和下来。
      一直从爪缝中偷偷观察的白争士气大增:“不媚小姐,恕我直言,你的妖丹,很是有些不寻常啊!”
      “哦?”想起新出现的亮点,不媚心中一动,“此话何解?”
      “虽然只是短短一瞥,但我看得分明,小姐的妖丹,真是大得不同寻常啊!实乃我平生所见之最!不媚小姐你怎么炼的?能否面授机宜传授一二?”
      他没看到亮点。不媚觉得很庆幸。
      或者说他看到了但对其一无所知。不媚又觉得很遗憾。
      两种情绪既矛盾又统一,她自己也分不清哪种更多一些。同时,还有对白争是不是故意装傻的怀疑,对白争阿谀奉承的不耐,为自己三番四次被戏耍而羞恼,为自己百般犹疑而自嘲……不媚暗骂一声着相,尽力压下脑中纷杂翻腾的各式想法:“别的且不提。你先说说,你半夜三更不请自到,到底意欲何为?”
      “哦呦,”白争作惊恐状,“不媚小姐这样说话,倒显得我居心叵测似的。”
      不媚一哂:“是或不是,各人自知。你方才所言,欲寻我叙话,既是寻,可见不是兴之所至偶然而来。有计划有准备地避开旁人与禁制,想来白争公子这几天在七沛峰也是忙得很呐!”
      “累心不累身,还好,还好。”白争并不觉尴尬,反而满眼期待,“乘夜而来,自有道理,小姐与我,私奔可好?”
      不媚不假思索:“不好!”
      白争锲而不舍:“哪里不好?正所谓练功无数不如游历万千,修真界广袤无际,机缘法宝灵果大把,小姐就不想一起去看看?依我之见,小姐实力已足,唯气运不济。与我相伴,取我长补你短,自可水到渠成。”
      不媚斩钉截铁:“不必!”
      白争继续努力:“怎么不必?我气运之强,不媚小姐不是将将体会过?还是小姐另有顾虑?哦呦……你万不可为了迁就族长大人就真的不离此山了呀!你们父母兄妹的,总不可能同一天飞升上界吧?荒唐,荒唐。”
      不媚哭笑不得:“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白争无奈:“我明白了。招亲是幌子,不媚小姐只想要我的元阳之力而已。罢了,罢了,相逢即是有缘,助狐为乐为快乐之本,我便助你一场又如何?”
      不媚大骇:“我绝无此意!”
      白争向前迈步:“不媚小姐何必口是心非?若白争的元阳真能助小姐化形,也不失为功德一件。我观今晚月色正好,无风无云,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来双修吧!”
      不媚连连后退:“止步!止步!!止步!!!”
      白争停步不停嘴:“幕天席地可以更为灵敏地感应灵气,当然,如果你害羞,进屋去也是可以的。效果并不会差得太多。理解,理解。”
      不媚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白!争!再自说自话得寸进尺,我明日就告诉阿爹,看他会不会亲自动手把你轰出山门!”
      白争拍掌:“是呢!咱俩这是私下行事,不妥,不妥。我心意变化,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告诉族长大人,想必他老人家看在我无私奉献的份上还能嘉奖一二。那……不媚小姐,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待我告知族长之后,咱们再行后续!”
      不媚伸爪平指:“快走!不送!”
      白争不慌不忙:“夜已深沉,请不媚小姐安心休憩。告辞,告辞。”
      不媚脸如锅底,没发现白争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眼角嘴角齐齐上挑,笑得无比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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