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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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一面努力平复情绪自我说服两个哥哥会想出办法，一面不停猜测路引的模样材质大小用途，思绪万千纷纷杂杂，百爪挠心之下，忍不住凑到不羁耳边问：“路引是什么？”整个过程中，兵士目不错珠地盯着他，他也只得不明所以地回盯着兵士。
这一举动引得兵士勃然大怒。从他的角度上来看，对方问而不答，刻意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显然不会是好话。如此做派，分明是性子傲瞧不起人，故作姿态耍自己玩呢！
于是，再顾不得什么美玉琉璃的，兵士双手抱胸，恶声恶气地说道：“磨磨蹭蹭的干嘛呢？！快把路引拿出来！没有路引不得入城！咦？我说，你们拿不出路引莫不是贼寇吧！那便对不住了，只能先把你们三位抓起来等知府大人定夺。”
不悔被唬了一跳，新鲜词汇接踵而来，他一概不懂，但“贼寇”“抓起来”听上去便大大不妙，顿时心中着慌，急急迭声道：“你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怎会是贼寇！”
“不是就证明给我看！”兵士自觉琉璃公子被自己狠狠“威慑”住了，颇为得意，扬起下巴，几乎要用鼻孔看人，“喂，你们三位，到底谁带着路引呢？快些拿出来，没有路引不得入城！”
说罢，目光在三人身上睃巡了一圈，好一番打量之后，不由暗自犯起了嘀咕。
气度不凡、衣着光鲜，三人怎么看都是非富即贵。可是……你见过长途跋涉不坐车不骑马的贵公子么？好吧，人各有志，用徒步的方式行万里路也不是不可以，但不带仆从不备行囊就有些匪夷所思了。纵然有钱买遍天下，只要有银子，想怎么轻装怎么轻装，想怎么简行怎么简行，但换洗的小衣总得备上几件吧？惯用的发冠玉簪之类不能用过就扔吧？而这三人，两手空空，除了各自腰间挂着一个瘪瘪的小袋子，别无长物，行走间袍袖翻飞，令人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完全不似附有重物的样子。那么问题来了，连银票都可能没带多少的人，会独独带着路引吗？
兵士紧锁眉头，死盯住三人的袖子不放，满心的疑惑都写在了脸上。
由此，不惑立刻领会到，路引可被收于袖中，应该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像乾坤袋外观那么大小的锦袋是装不下的。这……可就太难办了。他的乾坤袋里林林总总，袖中却是空空如也，从来就没有无中生有的法术，便是他那飞升去了上界的曾祖在此，也不可能从比脸还干净的袖管中掏出路引来。
不惑伸手摩挲着袖子，心思飞转，琢磨着要不要撕下一片里布施个障眼法将眼前糊弄过去，转念一想，不可，行不通。障眼法，顾名思义，欺骗眼睛的小法术而已，一般并不用在物品材质相差太大的情况下，在重量不明材质不清的情况下，冒然用里布充之，这凡人只看看倒还好，若是接过去仔细检查，一上手许是就彻底露馅了。
他看一眼不羁，不羁回给他一个苦笑，显然也是无计可施。再看不悔，眼巴巴地望着他，神色尚还有几分茫然。无奈，不惑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软言求情对方软化一二，于是一拱手，硬着头皮道：“这位兄台……”
“不行！”兵士悍然打断。他就知道！眼看着蒙混不过去，准备编故事拉感情了！可他已打定主意，他一句都不要听！方才短短一瞬，他想了很多，他直觉这三人身上有蹊跷，具体是什么说不好，但万一是闯了大祸匆忙逃亡的呢？万一是附近的山匪来踩盘子的呢？万一……当然，他也考虑过得罪权贵的后果，但他只是个守城门的小兵，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他始终认为，如果说真有俗务半点不入心的人，要么是傻的，要么是假的。
不惑如何能知兵士脑中那七弯八拐的想法？陡然被打断，对方还是如此不客气，是他脾气再好也不由黑了脸，暗忖着要不要干脆迷了他的神志，省得再咋咋呼呼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个声音大声说道：“朱小心你又浑想些什么呢？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不惑下意识侧身回头，发觉后面不知何时又跟上了几个等待入城的凡人。说话的是一个黑瘦的中年妇人，身量不高，荆钗布裙，气色却极好，提着一个篮子，正从不悔身后探出头来，伸着脖子往前看。
“是蔡大娘啊，”见是熟人，朱姓兵士脸上浮现一丝儿笑容，点头招呼道，“蔡大娘今儿进城，又是去看女儿的？”
“是啊是啊，”蔡大娘笑眯眯地应了两声，转向不惑，“几位公子从哪里来？马车坐久了耐不住想下来走走是吧？路引找不着了？别着急，仔细想想，是不是被小厮收着放在马车上了？”
不惑何等聪明，几句话听下来，已完全明白自己该如何解围，心中大喜，面上却不显，礼貌地拱了拱手，矜持地笑道：“确有缘由。只是，有些说来话长。”
“你瞧，我说吧！公子们哪有硬闯的意思，你问问清楚也就是了！”蔡大娘飞快地睨了一眼兵士，又冲着不惑福了一福，“几位公子别见怪，他小心惯了的，不知变通，死板！不过心还是极好的，也是对大家负责嘛对不对？！那什么，公子啊，若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能不能让我先进城？我女儿还在等着。”
不惑忙带着不羁不悔退到一边，让出路来：“抱歉，思虑不周，耽误大家时间了。”
“没那么严重哈，公子想多了。”蔡大娘嘴里客气着，脚下不停，急急往城内走。到朱小心身边时，重重扯了他一把，压低了声音嘱咐，“你可别再犯傻了啊，你仔细瞧瞧，那三位的鞋上干净得不得了，哪是苦苦奔波的样子？估计过不了多大会儿人家的仆从就跟上来了。你好好说话，于你能有什么损失？何况这等神仙般的人物，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闻言，朱小心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不惑鞋子上飘，飘到半路心有所感，眼皮一抬，正与似笑非笑的不惑四目相对，顿时大窘，只好侧过脸，对着蔡大娘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剩余几人尽数入了城，朱小心不得不再次面对兄弟三人，此时他心中窘意未消，眼神交汇之际尴尬难当，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是不惑声情并茂情绪饱满给他讲述了一个外出游历半路遇劫侥幸逃出仆从失散走错方向的故事。朱小心听得唏嘘不已外加深信不疑，不是因为故事编得太好一点儿错漏都挑不出，而是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中了不惑施的惑心术。
先前的不快被彻底抛到九霄云外，朱小心虽然没有立刻给他们放行，却很是积极热情地出谋划策——他建议由他陪同三位公子去找知府或者上峰，届时，无论旁人如何定夺，俱与他无关。
不惑欣然同意，朱小心的提议深得他心，与其一次又一次拿捏力度小心谨慎地用各种法术蒙混过关，不如一次到位，把惑心术用在更有话语权的管理者身上。譬如在青空山，不也是族长说了算么？他们还不知会在凡界滞留多久要辗转多少个地方，如若处处都要有路引才能通行，那么在此地将它得到手，无疑才是第一要务。
就这样，一行人跟随朱小心浩浩荡荡地入了城，向着府衙进发。
这大约是朱小心人生中最风光的一个上午。晨光熹微，路遇之人无论认不认识，人人向他问好致意，就连四处乱窜的猫猫狗狗都停住脚步，挺直了身子摇晃尾巴。虽然人们总以压低了声音的“什么来头？”作为结束之语，但能让贩夫走卒绵声细气，能让一贯粗犷的城市温和下来，哪怕明知不是因他之故，他也觉得与有荣焉！
三人一狐是城中人的风景，城中市井也是兄妹四个眼中的风景。马车、商贩、货担、商铺……他们看得目不暇接津津有味，不悔满腹的问题不敢轻易发问，只好扯着不羁的袖子与他嘀嘀咕咕。不羁间或回应几句，间或摇头微笑，引得一众路人频频失神。
转过一条街，不悔突然高呼一声：“好香！”深深吸气，最终目光停驻在路对面的一个小摊上。
那是一个卖馄饨的小摊，支着两三张木桌，一口大锅默默地冒着白气，浓郁的香味就是自锅中飘出。背身招呼食客的摊主听到有人称赞，扭头看去时也是一呆，但还是习惯性地招呼道：“雪菜黄鱼小馄饨，小……几位小公子要不要来一碗？”
“可以吗？”不悔怯生生地看向不羁。
不羁看不惑，不惑看朱小心，无声地传递着疑问。
朱小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快些把你们送到府衙，我还得回去当差呢。”
不悔垂下头，弱弱道：“我……饿了……还没吃早饭呢……”
摊主看得心中发颤，大手一挥，馄饨下锅，委婉地谴责朱小心：“官差大哥，这个时间府衙里能有几个上值的？也不在乎一顿早饭的工夫了！来来来，公子们过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都先吃了再说！官差大哥也坐下，你吃过了？用碗热汤也是好的嘛！你尝尝，我用鲜鱼熬的汤，鲜得很呐！”
不悔听得连连点头，才不管朱小心答不答应，直接扯着两个哥哥到一张空桌旁坐下，笑嘻嘻的连声感谢摊主。
朱小心满脸不情愿，脚步却很诚实，一边小步小步地向桌边靠拢，一边心有不甘地念念有词：“吃吃吃，你们有钱吗就吃。”
一语惊醒梦中狐！
不媚背毛炸起，一跃跳到桌子正中间，圆瞪着眼睛龇牙咧嘴。
她终于想到她们忽略掉什么了！
比没有路引更严重！
他们没钱！没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解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