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不干了》白云朵

19、第 19 章

　　朱子规扶着容鸩，正想走出子安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骂声。

　　“三皇子！这个佞臣贼子刚害死了你二皇兄，你怎么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还对他这么亲近！”

　　朱子规脚步一顿。
　　容鸩回眸望去，迷蒙的眼睛用力眯了一下才看清说话的是何人。

　　大理寺少卿之子李荣得喝得醉醺醺的，借着酒劲儿仗气使酒，见容鸩回过头来，不但没有退缩，还抬手指着他，怒骂道：“你这个阉人害死我表哥，一定会有报应的！他不过就是在背后骂过你几句而已，主子骂奴才那是天经地义！陛下竟然为了你这种人用那种惩罚处置我表哥，还害得我表哥死于非命，大家都在背后嘲笑他……我表哥和姨母死得实在是冤枉啊！你害得我家失去了依靠，害得我再也不能在京都横行！这一切都怪你！”

　　容鸩眨了下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哦’音，原来这人是二皇子的表弟，他眨了眨眼睛，混沌的脑子再就想不起更多了。

　　朱子规听到李荣得的话，立即变了面色，连忙道：“李荣得，你喝醉了！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赶紧回去休息！”

　　李荣得还想再说，朱子规立刻扬手道：“来人！赶紧将李荣得送回李府！”

　　“容鸩！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呜呜呜……”
　　李荣得踉踉跄跄地被拉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待他走远，周遭才重新清静下来。

　　朱子规紧张地看着容鸩，道：“掌印，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喝醉了胡言乱语，我代他向您道歉。”

　　容鸩未置可否地揉了下耳朵，看不出有没有发怒，红润的脸颊和蒙着水雾的眸子，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迷路的稚嫩少年。

　　朱子规笑了一下，“我现在送你回去。”

　　夜色浓稠如墨，月亮高悬在空中，芝玉殿里有些寂静。

　　朱子规扶容鸩走进屋，高离赶紧端上了提前让人准备的醒酒汤，担心容鸩在外面受了凉，他又往容鸩手里塞了一个暖炉，然后脱掉容鸩外面的大氅，让人端上了泡脚水，亲自蹲下给容鸩脱掉鞋袜，将他冰凉的脚放到温热的水中，忙完这一切，他才躬身退了下去，将房门关上。

　　朱子规看着高离一系列动作，忍不住感叹，“你这屋里的下人倒是机灵细心，将你照顾的处处周到。”

　　容鸩喝完醒酒汤之后，稍微清醒了一些，只是还有些恹恹的，他斜靠在软榻上，轻轻‘嗯’了一声，半阖着眼睛，双脚舒舒服服的泡在温度适中的清水里。

　　夜色寂静，屋内的烛光暖融融的映在容鸩的身上，容鸩一袭雪色束腰长袍，袖口绣着云纹，精致的五官晕染着柔光，显得他整个人比平时柔和很多。

　　院子里阒寂无声，朱子规坐了片刻，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容鸩，脸颊逐渐变得滚烫，心脏一下一下快速地跳动起来，藏在心底的话忽然有一种想要说出口的冲动。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掌印，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说。”容鸩懒洋洋应了一声，轻轻动了一下脚，哗啦的水声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朱子规鼓足勇气，坐直身体，看着他沉声道：“我、我喜欢掌印。”

　　其实他早就想向容鸩表明心意了，只是萧澧的出现让他莫名有些不安，没敢贸然行动，现在四下无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又夜色阑珊，月色动人，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意，想让容鸩知道。

　　哪怕不会有结果，他也想让容鸩明白他的心意。

　　容鸩面色不变，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声音里依旧透着慵懒，“嗯，除此之外呢？”

　　“还有……”朱子规咬了咬牙，正色看着容鸩，直言道：“我想请掌印帮我。”

　　“帮什么？”容鸩像早有预料一般，声音没有起伏。

　　朱子规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声音要比刚才顺畅很多，“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接连过世，按照毓朝的规矩，要么立嫡，要么立长，只要父皇不立皇后，我作为三皇子就有继承大典的可能，所以我想请掌印助我一臂之力，不要让父皇立后。”

　　容鸩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轻声道：“你也想做皇帝？”

　　他用了‘也’这个字，就代表还有其他皇子跟他说过这些话，朱子规身体不由紧绷起来，点了点头道：“想。”

　　容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为什么要做皇帝？想要荣华富贵，还是想要滔天的权势？”

　　“我不是为了这些。”朱子规抿紧唇角，沉声道：“我想做个好皇帝，想为天下万民谋福祉，与其让江山沦落到心怀不轨的人的手里，我宁愿由我来坐这个位置，现在的江山……在父皇的手里已经日渐颓败，如果继续下去，早晚有一天毓朝会倾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来得及挽救。”

　　对于这个理由，容鸩倒是有些惊讶，朱子规能说得如此坦白，也是他没想到的。

　　他睁开乌黑的眼眸看向朱子规。
　　朱子规神色刚正而坚定，不偏不倚地回视着他。

　　容鸩知道朱子规没有撒谎，朱子规上辈子的确做到了，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守着毓朝，可惜毓朝之患已深，朱子规也没能改变什么。

　　容鸩白皙的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轻声道：“冠冕堂皇的话谁都能说，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人？”

　　朱子规沉声道：“我知道这几年朝臣们对皇家失望已深，过去的事情我没有能力改变，但我可以保证，如果我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定不会再枉杀一个忠臣。”

　　容鸩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身上熟悉的冷感又涌了上来。

　　他抬起眸，审视的看着朱子规，笑了一下，“你说这些话，就不怕咱家传给陛下听？”

　　朱子规神色流露出一丝无奈，“我说的是事实，父皇、大皇兄、二皇兄……他们确实做了很多错事，我只恨自己不能阻止他们，这些话就算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我今天也要跟掌印说个明白。”

　　“你看得倒是挺清楚。”容鸩挑眉，目光打量着他，“但你就能肯定你以后会成为好皇帝吗？权欲迷人眼，没有人会是一成不变的。”

　　朱子规皱了皱眉，郑重思考了片刻，声音诚恳道：“可至少到目前为止，我相信我都是最好的人选，至少现在我有爱民之心，想替毓朝的百姓谋福祉，至于以后的事……我虽然无法预料，但我对自己有信心，我觉得我不会变。”

　　容鸩没有说话。
　　朱子规神色郑重问：“掌印，你愿意帮我吗？”

　　容鸩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醺醺然地看着朱子规，倏尔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透着一丝邪气。

　　他伸出脚去，“你舔一下咱家的脚底，咱家就帮你。”

　　朱子规垂目望去，看向容鸩雪白的足，他的脚踝格外纤细，双足细嫩又白皙，从水盆里抬起来，柔嫩的肌肤上滴着晶莹的水，因为平时经常乘坐轿辇，很少走路，所以看起来格外的柔软，不染纤尘。

　　朱子规怔了一下，微微蹙了蹙眉，“掌印是认真的？”
　　容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朱子规犹豫半晌，为难地看着容鸩的双足，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僵硬的动了动。

　　容鸩的双足再好看，也终究是足，他作为皇子，实在觉得此等行径有些难以做到。

　　容鸩微哂，轻扯了一下嘴角。
　　朱子规到底跟萧澧那个混不吝不一样，萧澧每次看到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像狗见到骨头，恨不能一口吞下去，就连脚也不例外。

　　不过……朱子规这种才是正常人。

　　朱子规弯下腰，在他的指尖要触碰到容鸩的足尖时，容鸩倏然将脚移开，扶起三皇子道：“咱家跟三皇子开玩笑的。”

　　朱子规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对容鸩笑了笑。

　　容鸩沉吟片刻道：“三皇子说的事，咱家会谨慎考虑，现在夜已经深了，三皇子快些回去休息吧。”

　　朱子规轻轻点了点头，“那掌印也早些休息。”
　　他目光留恋地看了看容鸩，后退一步，往屋外走去。

　　走到门边，朱子规脚步顿住，回头道：“掌印，我刚才说的话跟我喜欢你无关，我喜欢你没有任何目的。”

　　他顿了顿，轻声道：“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容鸩靠在软枕上，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他，眼底结着化不开的霜雪，“生辰快乐。”

　　朱子规失落垂眸，轻轻点了点头，黯然离去，屋子重新安静下来。

　　容鸩有些昏昏欲睡，他半阖着眼睛，忽然听到屋里有窸窸窣窣地响声。

　　烛火颤动，他睁开眼睛，对上了萧澧漆黑的眸子。

　　萧澧站在屋子中央，俊美无俦的面容拢在阴影里，眉目清冷，显得有些阴沉。

　　容鸩：“……”明天一定要让高离给每一扇窗户都加道锁。

　　谢谢阿不格马苏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