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72、夜如何其夜未艾（4）

　　屏退左右之后，李一元试着问地上的邢利秋：“你知道你自己怎么了吗？”
　　“去你的！关你什么事！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事你管不到！”声音都不太一样。
　　“让我和他说说话。你也想解决问题，对不对？”李一元说话尽量和气。
　　“滚！这件事，谁都别插手！你算老几？敢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
　　“我不算什么。只是老朋友拜托了，我与他说两句，如果能好好解决，我送你场超度。”
　　“你送我就得要？滚！听不懂中文吗？”
　　“好好说话。”李一元沉了口气，中气十足说出这一句来，上前一把捏住对方的肩膀。
　　地上这个蚕茧“嗷——”地嚎了一声，脸色转成惨白，颤颤巍巍的声音，张开眼睛四周看了看，看到邢义峰，叫了一声“爸”。
　　邢义峰何等汉子，愣是被这一声弱鸡叫弄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李一元抓紧时间说到：“你小时候做过什么缺德事？做过的就要认，要给人道歉，要不这件事就过不去了。人家是找上门精准打击来的。”
　　“我——我做错什么了？”
　　看上去邢利秋不像是装傻，是真的不记得了。
　　“你小时候有没有杀过生？”
　　邢利秋愣住了，僵硬地点点头，眼睛充血很厉害，血丝像是爪子一样扒在眼白上。
　　“道歉！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害你的！求求你放过我！！”
　　“不只是一条命。你到底还想不想活命？做了就要认，彻彻底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害了你们的性命。”
　　“邢利秋，你自己打起精神，这身体是你的，我与他们谈谈，尽量帮你解决掉。”
　　“不要、不要、不要放我回去，我不回去，不要！”
　　李一元放开手，过了一会儿，声音又转成了刚开始进来的那个。
　　“你有点本事啊。怎么，不救他了？你就这点本事？那就不要出手。”
　　“是他做错在先，你们要是明白，我也是懂规矩的。我替他答应你们一场超度。其他的，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我要说，我就想要他的命呢？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他道歉了。机会，看你们给不给。”
　　“凭什么要给？”
　　“那你知道再往前面的事情吗？”
　　“什么叫再往前的事情？”
　　“就是你被他害了的这一世，这一世的前世，是什么样的事情吗？”
　　“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我觉得，你应该管一管。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看看。”
　　“你莫要糊弄我！”
　　“我没必要糊弄谁。我只想这件事，大家顺顺利利解决了，找一个可行的办法。”
　　“我就卖你个面子。看什么？”
　　“你随我来。”李一元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过了五分钟，对方睁开眼睛，紧闭嘴唇。
　　“你觉得，可以考虑我的提议吗？”
　　“如果不呢？”
　　“那你们自己料理吧。如果你想这样纠缠下去的话。”
　　“我……你……你让他答应三件事，第一，从此以后不可以做坏事；第二，每年农历七月办普祀超度无助孤魂；第三，每月初一十五吃素。这样，我们就走。”
　　“你放他出来，我让他自己答应你。”
　　一会儿，邢利秋就被放出来了，他点头如捣蒜，直呼“答应答应”。
　　再次转换后，对方说：“现在，我们出来，你答应的超度，别忘了。”
　　“我说话算话。邢义峰，你当个见证，这是你儿子该人家的。”
　　“好好！”
　　“说到做到，做不到，就等着报应吧。”
　　说完这话，对方退了出来，李一元看得到，其余两人，并没有什么觉察。
　　他儿子脸色再次惨白下来，浑身瘫软，大冬天一身汗。
　　李一元说：“解开吧。我去拿块毛巾给他擦擦。”
　　邢义峰连忙跪在地上，解开五花大绑的绳子，心疼地看着儿子。
　　李一元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端了碗姜汤，伍依依这几天有点感冒，熬了一些放在厨房，正好给邢利秋用。
　　擦了汗，哆哆嗦嗦端着碗，把姜汤一口一口喝掉，脸上才有点血色。
　　“怎么样？说到做到，千万要记住了。”
　　“好。”喉咙都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邢义峰开口问。
　　“你让他自己说吧。”
　　“我，我小时候，杀过一窝猫。我错了，真的。就是，就是那时候觉得，不是，有意的，就是想，用石头赶走它们，小猫很小，在母猫的身体下面。我把他们都杀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我就是，我不是故意的。后来很害怕，把他们埋了，当时我们院子门口那棵山茶下面。”
　　邢义峰竖着手指指着这个儿子，气得直跺脚，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提心吊胆。一直。后来就忘了。它们就来了。我，怕。”
　　“你好自为之吧。”李一元若有所思，说到。
　　“李先生，您说的前因是什么？”
　　“那些，和这件事没关系。邢利秋，你的‘利’是要‘利益他人’，明白了吗？不要再做什么坏事了。不是次次都有人保你的。”
　　“他敢？”邢义峰两眼冒火。
　　“我也要说说你，你这个脾气，真的要改。老婆孩子怕你不是什么好事。一家和和美美才是好事。你要珍惜自己的家人。明白吗？”
　　邢义峰叹了口气，点点头。
　　“没什么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回去都好好休息休息。”
　　父子俩出了门上了车，李一元摇摇头，不置可否。
　　“李老师，前因是什么？”伍依依走出来，她怕传染给孩子和四国，最近一直很小心。
　　“母猫的前世，伤过那时的邢利秋，邢当时是个女子，母猫是个男子，见色起意，直接就……邢利秋那一世过得非常凄惨。所以邢利秋后来对他们下了杀手。”
　　“这也太……”
　　“再看看吧。如果邢利秋能改过自新，这辈子说不定能活到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