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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渊生珠而崖不枯(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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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伍依依精神恢复得不错,他们就回城了。
坐的是大巴,伍依依靠在窗户上昏睡,车上有柴油的味道,她从小就对这个味道很反感,说不出为什么,这是一种让她觉得想吐但是怎么都吐不出来的味道。
车窗并不干净,有水渍带过的灰尘印子,油腻腻的。
这辆车带着多少人进进出出,有多少人像她一样靠在窗户上昏睡。
车到城里时,沈家派人来接李一元,说有事麻烦过去一趟。
李一元吩咐伍依依,让她休息好了来店里一趟。
依依点点头,看了一眼,说:“我回家收一收就过去。李老师,我做好饭等您回来一起吃吧。”
李一元点点头就上了车,和来的人说,先回趟铺子,要取点东西。
来的人很不客气,直接说着急,就往沈家去了。
他过来接的时候,李一元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车确实是沈家的,这个人也不是生面孔,这一趟横竖要走。留了个心眼,让伍依依盯着——伍依依没看出来,书生看出来了,所以接了话。
真是着急的事,沈先生不来,沈太太也会来,再不济还有个沈柏谦。都没来,要么不是那么急,要么就是他们来不了。
到了沈家,确实是棘手的事。
沈先生忽然就昏迷不醒,没有去医院,直接在家里弄了个临时病房,医生护士都是齐全的。
在李一元回来的三天前,沈先生吃完早饭觉得头晕,一站起来直接就倒下了。
医生说不出原因,检查都做了,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
沈太太的意思,直接回家照顾。医院人多眼杂,能避免还是避免。对外说是出院了,需要回家静养。
沈太太看到李一元来了,让其他人都出去,沈柏谦坐在一旁沙发上。
沈太太坐在床边,脸色憔悴,开口道:“李先生,医生说身体没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只能麻烦您了。”
李一元点点头,在沈柏谦边上的端正坐下,平稳呼吸,垂下眼帘。
过了一会儿,就睁开眼睛来,问到:“最近他有没有去过哪里?”
“一直就是公司家里,有时候会去应酬。”
“有没有出差或者去过外地?”
“大概半个月前,去日本看他弟弟。这个弟弟是亲生的,但从小被送到日本给一位姓张的华人那里做养子。张老先生是我公公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兢兢业业,但终身未娶,后来要了我老公的弟弟当养子。”
“沈先生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没有。”
“他这次去,是为什么?”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去看看他弟弟,他说是从小的习惯,原来是我公公带着他去,后来公公年纪大了,他自己去。一直是保持着这个习惯。”
“沈先生的弟弟,是做什么的?”
“哦,也是做生意的。接手了张老先生的生意,也一直维持着和我们家的生意往来。这个弟弟和我老公关系很好。可能因为离得远,比起身边的这几个兄弟,有些事情会更好处理。”
“张老先生还在世吗?”
“大概一年前走的。老人家一直挺硬朗的,是睡着走的。”
“骨灰是在日本还是回国了?”
“听说生前很犹豫,这个事情也一直反反复复,一会儿想回来,一会儿又不愿意回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定论,在生前。”
“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最后是海葬。海水哪里都能到,就想着海葬,两头都能到。”
“这是谁的意思?”
“这件事,我老公和他弟弟商量的。因为老先生除了我这个小叔子,没有任何亲人了。也不知道认祖归宗要去哪里。生前没来得及交代,骨灰分开来也不行,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回国,老人家之前都是一半一半的想法。所以,我老公和他弟弟商量了,就海葬。对了,牌位是在日本家里的。”
“当时葬礼您去了吗?”
“我去了,柏谦也去了。老人家做人很好,当时送行的人特别多。”
“牌位都安放好了?”
“找了日本和尚来安置的。那位师傅,也是老先生生前的朋友。只能说是入乡随俗,我看着,前前后后都是很仔细、很用心的。怎么?是这里头出来岔子?”
“感觉沈先生是被什么冲煞到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那,现在怎么办?”
“能联系上沈先生的弟弟吗?”
“可以。”
“麻烦您,给打电话问问,从老人家身后事,细节,越详细越好。”
“李师傅,我老公的事,我处理的很小心。您知道的。”
“我明白。”李一元点点头。
“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其他办法?”
“沈太太,您给家里祖先上过香没有?”
“我至今不敢离开半步。”
“柏谦,你去给祖先上个香,尤其和你爷爷说,帮忙把这件事解决了。”
“李老师,这事,和那个给出去的弟弟有关?”
“不是很确定。您还想起什么没有?”
“怎么说,这两年,哎,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了。”
“不急。您慢慢想。”
“小柏,你先去把香上了,贡品让刘姨给你准备。去吧。”
“好。李老师,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陪陪妈妈?”
李一元点点头,沈柏谦转身就出去了。
“您说。”李一元开口道。
“这两年,大环境不景气,就我们家还过得去。其他那几房,都不是太顺利。本来就有些矛盾。当年我公公跟着我们过,他们不是没有意见的。我担心的是,近处的问题。他们兄弟间,有些事,我不应该多嘴。但您不是外人。比起远处,近处的会不会更应该小心?”
沈太太似乎知道些什么——尽管知道,却没办法说。顾虑重重、忧心忡忡。
“沈太太您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我只求他们爷俩平安。”
“有时候,是是非非,说不清楚的太多了。您说是吗?”
“当初我公公会选跟着我们过,很多事……”沈太太抿着嘴、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