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15、自胡马窥江去后（4）

　　两个人就这样讨论着科学，散着步回到了铺子。
　　他们不在铺子没开，七忆通常只在后院活动，不会到处走也不会随便离开。
　　李一元拿起古董电话，跟伍依依联系了一下，说要她准备几张符，有几种、各几张，主要是黄表纸朱砂画的。并嘱咐她，到时候去，要带上现在画符用的笔和朱砂，以及，一个老木头印章。
　　木头印章，四四方方，不小，原来是用来给一些东西加盖封印的，浸透了白酒和朱砂，他们家世世代代做纸扎，这类的东西有不少，即使不能用了，也不会丢掉。
　　这东西，保存得当，能用来辟邪祛秽。
　　伍依依一一答应下来，转头便拿了个蓝色土布斜背袋子装好。
　　她学画符这阶段，几乎都在小书房，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她觉得比之前会轻松，就像撤掉一股劲，不再那么拧巴了，书生好像也是，至少，他们现在有一件事要一起做。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陈太太带着这个朋友，去到郊外山边——现在也开发成风景区了，这个地点是李一元定的，嘱咐陈太太，一定把人带到，无论用什么办法。
　　风景区不是旺季，游人并不太多，山上有些有钱人的别墅，都空着。
　　四国开车，带着铺子里的人到了约定的地点。
　　那人看了李一元，二话不说，抄起书包往陈太太都上一砸，力道不小，陈太太被砸晕在一边。
　　“你胆子倒是不小。”官方发言人四国，开口说道。
　　“好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打我的主意？原本还想放她一条生路，看来不必了。”
　　“该说你无畏好，还是无知好。”四国接着说。
　　“车上还有一个，不是吗？让他下来。”
　　“你要见他？可笑死我了。依依，她是不是傻？”
　　“找死。”对方直接把包丢在地上，挥着拳头就上来了，一幅练过的架势。
　　四国练过合气道，手长脚长，打起架来都特别好看，虽然不是专业级别，但防身是绰绰有余的，对方拳头一来，她看到了气路，稳稳往旁边一撤，对方扑空。
　　七忆站在一侧，那人稳住之后，直接进攻七忆去了。
　　七忆双刀一亮，凌空划出一道寒气，反手用刀把往她肩上一剁，对方瞬间卸掉力气。
　　那人仿佛不知道疼，看着一旁戴眼镜的伍依依，觉得是个软柿子，又转头进攻她去了，伍依依没有动作，那人手一沾到伍依依，立马像冬天碰了结冰的铁，手被黏住了一般，死命想往下扯，却不知道力气去了哪里。
　　“真是有种啊，还不出来？”四国笑着说。
　　伍依依口中念念有词——其实不是她，是书生，不一会儿，那女的瘫软在伍依依怀中，有团半透明、灰黑的雾团从背后被推出来一般。
　　那团雾直接奔车的方向去，请君入瓮罢了，车上李一元准备了葫芦收网。
　　他们收拾了一下，扶起地上的陈太太，就开车下山了。
　　陈太太的头上，被包包上的装饰扣拉了个口子，血流了不少；另一个，昏倒的那个，两个一起送到了医院。
　　伍依依出面跟进去，说是在山上写生远远看到她俩打架，不知道怎么一个流血一个晕了，做好事给送过来的。
　　搞定后，她们四个人带着葫芦回了铺子。
　　葫芦是法器，李一元独家制造；外面贴了封条，伍依依特供。
　　七忆每次打完架都会很累，回来后直接去睡觉了。
　　四国、依依和李一元对着葫芦，四国问：“怎么办？”
　　“依依，刚刚它打到你身上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我说不清楚，好像有手伸进去，寒冰一样，往身体里面去。书生好像在里面抓住了它。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书生出来了，他念的咒，这东西想挣脱，但还是不肯离开身体。书生倒是很聪明，直接顺着路往对方身体里进，直接把它逼出来了。”
　　“还能这样？”
　　“书生，本事大着呢。他啊，原来是上根利器，本来可以在修行上有大成的。要不，你以为，就附身这件事，能持续那么久？”
　　“那这个，怎么办？”四国今天显得不耐烦，问到。
　　“你着什么急呢？”
　　“不舒服。这东西在我身边的时候，特别不舒服。”
　　“我想问问它，看看它自己怎么说。”
　　“李老师也有会好奇的时候呀，真是没想到。”
　　李一元仍旧笑了笑，不说话，揭了封条，打开葫芦盖子。
　　一团黑灰色的影子，慢慢悠悠从里面往外冒，溜到地上，渐渐堆叠起来，颜色从灰白到灰黑，发着青，显出一个雾糟糟的人形，跪在李一元面前。
　　“有什么要说的？”
　　“饶命！请您大发慈悲，饶命！”
　　“你早就没命了。说说，想要怎么办吧。”
　　“我，能，怎，么，办。”那东西一字一顿，说完之后，猛地抬起头，眼睛青楞楞地盯住李一元，倏忽缩成一个小球，直接就往李一元心窝子里冲。
　　四国站得因为厌烦这东西，站得比较远，反应过来还有三四步路。
　　伍依依在李一元旁边，手上抓着那个土布包，顺手一抬，挡住那个黑球去路，黑球“砰——”地炸开，紧接着像烟一样四散开来，再也没能聚合成型。
　　“真是不知死活。”四国冲过来，上下看看李一元，确定没事，狠狠地说。
　　“天助自助者。它是自取灭亡，与人无尤。”李一元很平静。
　　“李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要是从头说，就太长了，也是纠缠不清的事，线头大概都有好几世了。”
　　“只说这一世，一块钱，说说它的这一世吧。”
　　“这差不多，也是一个没人知道的故事了。说也无妨。”
　　李一元娓娓道来：
　　这也是个人，死了不愿意走，留在人间盘桓的孤魂野鬼。
　　陈太太的老乡，嫁的那个疯子，开始的时候应该是不疯的。
　　疯子原本应该和这团黑烟的生前结婚的，两人私下说好了要结婚，疯子的爹妈不同意，威胁疯子，不听话就滚出去自生自灭。
　　疯子怂了，就和黑烟分手了。
　　黑烟不服气，上家里去闹，也上疯子单位闹，周围所有的人都嘲笑她。
　　她实在气不过，就寻短见走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