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温一刀

18、全麦杂粮面包

　　家长会结束后，时间过得更快，仿佛眨眼间就到了期末。

　　考完期末考试唐渺才有已经接近年关的真实感。

　　她已经在想她爸会什么时候来接她回京市，离开大半年还是有些想念那边的人和事的。

　　她高兴了没多久，周婉恵打电话来。

　　唐渺心里既忐忑又开心地接起来，高兴地喊了一声妈。

　　隔了大半年，这是两人第一次通话，周婉恵却连关心都没一句就问：“你寒假要回京市吗？”

　　唐渺抠着手，回答她：“爸爸说他过两天就来接我和奶奶。”

　　周婉恵在电话那头直接开始哭起来。

　　唐渺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只怯兮兮地又喊了一声妈。

　　周婉恵的情绪突然崩溃，大吼：“你别喊我妈！”

　　“你就是来讨债的！”

　　唐渺嘴角崩着，眼睛耷拉下来，默默地听着。

　　就跟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她吼完又换了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渺渺，你别回来好不好，你心疼心疼妈妈好不好？”

　　“你不在这半年我和你爸爸都没吵过架，你一回来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你，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唐渺仿佛回到了当初她求自己回江州来上学的那天。

　　周婉恵也是先恨恨地看着她质问为什么所有人只关心她，后哭着哀求让她主动离开京市。

　　唐渺当时看着她轻轻地说：“我们所有人都很关心您，可是您看不见啊。”

　　情绪激动的周婉恵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她这么多年一直把自己锁在一个牢笼里，自己不走出来，他们也走不进去。

　　牢笼的根源就是唐渺的出生。

　　周婉恵孕期的不良习惯和用药导致了唐渺出生就患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后来经过手术治愈。

　　小小的唐渺发病时嘴唇发紫的样子总是让周婉恵陷入思维怪圈。

　　当时为了给唐渺治病，唐弘毅忙着到处找好医生联系手术，唐景焕心疼妹妹也时常趴在唐渺的小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相比而言，对周婉恵的关心是少了许多。

　　周婉恵就会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都在责怪自己，怪自己生了一个不健康的孩子。

　　人一旦起了疑心，就会找到许多的“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想。

　　她看着唐渺无法再生出慈爱的感情，想的都是如果没有她出生，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随着唐渺长大，她的身体好起来，开始像一个正常的小孩一样能跑能跳，医生说复发的可能性很小，将来也和正常人一样，只是体质可能稍差。

　　因着这个原因，唐渺从小也算是大病小病不断，感冒发烧是经常的事。唐弘毅父子俩就小心的护着。

　　周婉恵本就钻了死胡同，这下更走不出来。

　　她老是想着，唐渺明明都好了，为什么还是没人关心她呢。她生下来似乎就是为了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与此同时，她和唐弘毅开始吵架，家里再没有平和的时候。

　　她开始疑神疑鬼，唐弘毅和客户方的一群人吃饭，就因为负责人是女的，她就质问唐弘毅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唐渺在她眼里又成为了影响夫妻感情的原罪。

　　唐弘毅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周婉恵的精神变得越来越敏感，他也从来没想过离婚。

　　唐渺年纪大了以后，唐弘毅告诉她周婉恵只是生病了，并不是真的讨厌她，让她也要一起包容和照顾妈妈。

　　唐渺很听话，她也真的很爱周婉恵，所以总是一再地接受她对自己的不公平待遇。

　　就像这一次，周婉恵哭哭啼啼说了十来分钟，一句句都像在往唐渺的心里插刀子，她也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唐弘毅接到唐渺说不回家就留在这边过年的电话就猜出来了原因。沉默了很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他买了很多的年货寄过来，算是默认了唐渺不回家的说法。

　　寒假就在这斩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中拉开了序幕。

　　唐渺没在秦玉兰面前透露不回京市的原因，她表面看着还挺高兴，天天蹲在厨房研究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吃食。

　　到年三十这天，唐渺一早起来又烤了一炉的全麦面包。

　　她和秦玉兰根本吃不完，秦玉兰正好要出去溜达，让她装上一些带出去给她几个老朋友也尝尝。

　　唐渺应一声，很快就装好了出来和秦玉兰一起出门。

　　小区里都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拉家常的。

　　面包送到最后还剩下一个，准备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对面楼的熟人。

　　唐渺搀着秦玉兰，先看见人，就招呼喊：“娴姑姑，您下楼倒垃圾啊。”

　　时娴看是她俩，笑着应：“是啊，兰姨你和渺渺两个人，来家里吃饭啊，咱家也没别的亲戚，人多能热闹些。”

　　时娴和秦玉兰的女儿是朋友，后者嫁到隔壁市去了，时娴和秦玉兰住在一个小区平时多有照顾。

　　原本今年不回京市，秦玉兰是要去隔壁市过年的，但她女儿要跟着女婿回老家，她一个老太太不想跟路，家里才这么冷清。

　　唐渺先把手里的面包递给时娴，去不去吃饭还得秦玉兰决定。

　　秦玉兰也想热闹，年纪大了就没有不爱热闹的，随即答应下来。

　　跟着回家提了些年货就和唐渺去了对面。

　　开门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唐渺觉着眼熟忍不住多看几眼。

　　时音问：“妹妹看我做什么？”

　　唐渺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看起来又很好相处的漂亮女孩，忍不住对着时音笑：“姐姐好看。”

　　时音让她夸得笑开了。

　　时音招呼人进门，扭头冲客厅喊：“尧尧倒两杯水。”

　　唐渺让她牵着还有点害羞，没顾得上想为什么觉得她眼熟。

　　等走进客厅里，时尧倒了两杯水转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

　　时音还说：“你俩应该是一个学校的，认识吗？”

　　唐渺很诚实的点头，“班长是我同桌。”

　　“他人好，是个乐于助人的好班长。”

　　“啥？”

　　时音觉得唐渺说的和她弟弟是两个人吧，就他那种走路上见了乞讨的人看都不看一眼的人还乐于助人呢？

　　唐渺掰着指头数时尧帮助过她的事。

　　时音听完有点牙酸。

　　怎么说呢，她觉得可能不是乐于助人，他乐意给别人讲题是因为他觉得这样自己又复习一遍，省了他课后刻意去巩固知识。

　　她这么想却没把话说出来。

　　下午的时间长，活动又多，时音是个孩子王，带着两个弟弟加一个唐渺出去看舞龙舞狮。

　　如今市区里还没禁放鞭炮和烟花，小商店摆在最外面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烟花和鞭炮。

　　小表弟闹着要买踩炮，时音一人给买了一盒。

　　唐渺头回玩，觉得一扔一踩鞭炮就“啪”一声爆开特别有意思，玩得不亦乐乎。

　　她自己的玩完了还去时尧那蹭了几颗，时尧扔出去她就赶忙跳过去踩响。

　　到半下午几人才回时娴家里，年夜饭两家凑一起吃也热闹。秦玉兰下午帮着一起张罗的饭菜。

　　唐渺不太知道这边的习俗，饭席上听时娴说明早起来要去祭祖，让时音姐弟俩早起，除了要给他俩父母烧纸别忘了还有几个祖坟也要去。

　　唐渺闻言朝时尧看过去。

　　所以这才是家长会上没人来给他开的原因啊……

　　她心里突然闷闷地，总觉得堵了一口气一样。

　　饭后两家还在一起看联欢晚会，聊天守夜。

　　几个小的不爱看，凑在房间里斗地主。

　　唐渺牌技特别烂，总是出局，她闲着也是闲着，问小表弟要了他的作业本，裁纸叠千纸鹤送给他们。

　　一人送了两只，祝他们新年好事成双。

　　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到处都响起了鞭炮声，烟花也照亮了半个夜空。

　　她把千纸鹤一一交给他们，吉祥的话说了一串。

　　给时尧那个特意嘱咐他：“班长要把千纸鹤串起来，让他们飞啊。”

　　时尧点头说知道了。

　　“一定要记住哈。”

　　“好，我记性还不错的。”

　　“……”

　　过了十二点，秦玉兰带着唐渺回自己家。

　　时尧回房间征用了小表弟用来玩翻花的绳子，打算把千纸鹤串起来。

　　千纸鹤一拉开翅膀就看见纸上好像写了东西。

　　时尧心头一动，丢开绳子把千纸鹤拆开来。

　　“祝班长以后都天天开心，万事顺意呀~”还画了两个简笔画的小人，祝福的话是写在对话框里的，矮的那个小人扎了一个啾啾，弯腰冲高的那个冷酷男孩拜年呢。

　　时尧觉得高的那个不像自己，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对她就这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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